再過片刻,巨象羣已經“兵臨城下”,萬歲軍將士們仰頭已經看不到除了巨象腿和它大如棚頂的腹部以外的部位。
“避開象牙、象腿,弟兄們,讓我們決一死戰!”
赤秦大聲一喝,就在他高喝聲落下尾音時,那巨象之羣也已經臨立其前。
擡首間,巨象高似巨峰,寬似城牆,粗糙如樹皮,咆哮如驚雷。
兩顆直刺到身體之外的幾米長獠牙一個蓄力間便一連串挑起幾個手足無措的將士,將他們的肚腹穿透。
一揮粗壯如樹幹的象鼻,頓時掃倒一片,然後將士們不是被無情的碾壓,就是被甩出去很遠,重摔在地的那一刻腦漿迸流。
再等最兇狠的粗壯如石柱的象蹄一擡起,又如響鐘般重重落下,便踩死七八個將士,象蹄之下血流遍地面目全非。
當然也有武力高超的將士利用巨象的笨重和自身的敏捷,盡力躲避開象腿和象牙的攻擊,但那也是寥寥無幾,況且這寥寥無幾的軍中精英也躲避到筋疲力盡。
那些瘋狂的巨象,似乎受了什麼巫術操控一般,只要用兵器傷到它們的腿部,它們不僅不會減弱攻勢,反而會更加癲狂的展開踩踏,這更使得將士手中的刀劍形同虛設。
……
抵抗過不知多久,倒下的是大多數,剩下的是少數的精英。雖然將士們體力已經透支,但心神和身體的潛能都被激發着,顧不上喘息。
這是有史以來最爲殘酷的戰場,將士們來不及顧及一眼身邊倒下的同伴,連餘光都不能分散,因爲要全神貫注於面前的魔鬼猛獸,不然就會被一不小心刺穿腹腸。
四周不斷倒下戰友,他們從前一刻的勇猛之士突然變成屍體,然後變成象蹄之下的肉醬。倖存的戰士們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這些將士都是戰場上倖存至此際的人,所以此時的殺氣要比剛見到巨象時候更盛,如果膽子不夠大,作戰不夠勇猛,被巨象嚇到手腳痠軟,就只能任憑這些巨象宰割了。
所以伴隨着巨象的重蹄渲染出幾乎將屋頂掀翻的巨聲,他們沒有了恐懼,仍舊兵甲鏗鏘,只知道瞪着充滿了血的眼睛,勇敢作戰。
……
再戰鬥過不知多久,所有人都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只知道自己現在還活着,那就要爭取不死在象蹄下。
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了多久,還能堅持多久,但見天色已亮,廖亮的光線讓這些灰褐色的巨象看起來更清晰也更加猙獰了幾分。
戰場上極目望去,地上已經全部都是屍體,血泊滿地,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濃烈。
那些被巨象象蹄踩過的戰士們的屍體,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都是直直被踩扁後,面目全失,筋骨盡斷,血腸直流。
就在赤秦也已經無力再多抵抗,聽着戰場上仍有人的聲音,赤秦斷定還有一些將士存活着,但是那圍繞在身邊的巨象屏障山巒一般的遮擋着,完全看不到還有多少人存活。
赤秦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心間第一次生出絕望,他真的沒有力氣了,五萬萬歲軍,此刻竟要被全殲於此?
家中妻兒,願上天保佑他們!尊主厚恩提拔,原諒赤秦此次的無能!
今生未能回報厚愛,待來生願還能重聚!
……
就在赤秦絕望之際,忽又聽得遠處傳來一聲響亮的號角聲,前面兩聲極爲短促有力,最後一個尾音卻拖得很長。
在巨象陣出現之前,赤秦記得似乎那野先便是吹響了一聲號角,不過那時的號角聲更爲短促急躁一些,難道這號角聲是…?
赤秦正猜想着,身旁的巨象卻已經笨重的轉了方向,向着它們壓倒過來的方向回奔而去,赤秦忙躲避着飛馳過去的巨象,若是前面都挺過來了,此刻卻被無辜踩死豈不太過冤屈。
看來這兩串號角聲是真的有所聯繫?
待片刻之後,巨象已經化成了遠處的一線灰褐色,巨象散開去的戰場上,沒有了遮擋,光線都強烈了起來。
赤秦將手中的劍深深刺進面前的土中,然後將全身的力氣都依靠在劍上,身爲主將,他不能隨意倒下,即使這戰場上還留有一個士兵,他也要讓他看到活下去的士氣。
赤秦環顧一週,果然見到仍有一些活着的將士,驚喜之間再看地面上蔓延千里的血泊,五萬個弟兄的屍骨,赤秦不自控的老淚縱橫。
太慘了!這慘狀是他從未見過的。
剩餘的那些活着的士兵也都流着淚,捂着身上的傷口向主將赤秦聚攏而來,赤秦盡數一數,這些衣衫破碎渾身是傷的萬歲軍倖存者,還不足五百人。
“弟兄們,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赤秦順勢擦去臉上的淚水:“我們需儘快回報尊主,讓皇城早做準備。”
所有的戰馬都已倒下,赤秦只好領着這些存活着的將士,徒步向最近的城池走去,想要找到馬匹然後奔赴皇城。
這北境之王野先居然在荒漠之中尋得了巨象羣,還於悄無聲息間馴服了巨象,有如此猛獸陣法在手,看來他向菀陵提出的兩個條件絕不是空口誇大,他真的有這個資本。
尊主將一半人數的萬歲軍派與自己,此刻幾乎全軍覆沒,那麼剩下的一半萬歲軍也無法守得菀陵皇城周全,一定要另想對策纔好。
……
等皇城中的萬孚尊主接到了赤秦的戰況回報後,似乎仍能從這些僥倖存活的將士臉上,看到對那巨象的驚恐之色。
是啊,若不是鬼神一樣的猛獸,怎能將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五萬萬歲軍盡數全殲!
能夠將如此驚天笑話變成真實的猛獸,不是鬼神是什麼。
矗靈殿大堂之中,此刻一片寂靜,人人都面色如鐵。
而退居營帳中的戎族騎兵統領野先,卻還一副不過癮的表情,信誓旦旦的說到:“可惜萬孚只派了一半的萬歲軍來,不然今天就是老子爲那萬歲軍收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