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述在鼎界,難得不是棋子,是個自由人。
他對這裡十分熟悉,走街串巷,打探消息,無一不行。
他隨辛家班獻藝的大船,一起離開鼎界主宮。一開始,終於脫離仍述控制的大漢們,還有些惶惑。自己方纔做了什麼,怎麼記不起來?
進入主宮大殿後的記憶,全是空白。
只知道,清醒過來時,他們已經擡了大鼓出來,登船準備返程了。
幾個大漢你一句我一句,都不知方纔發生了什麼,難道,進入主宮的普通百姓,還會被迷香控制,忘卻自己的經歷?
這時,幾個船艙中的舞娘走出來,也加入了懵怔的隊伍。她們有些氣惱地指責大漢,是否被如煙提前收買?竟然臨場改變動作,搞得她們心神不安。
幾個擡鼓的大漢,心中叫屈。
這些人只道自己是中了邪,說什麼做什麼都不算數了。幸好,如煙姑娘如願留在主宮,成了萬孚尊主的人。辛家班也算從此揚名立萬,背靠大樹好乘涼了!
仍述回到辛家班,遊刃有餘地應付着奴僕的雜事,留在辛家班,等待她從仙客島傳出的消息,隨時準備接應萬孚尊主。
這一夜,仍述輾轉難眠,小魔頭現在一定身處萬孚尊主的殿中。
雖說萬孚尊主是正人君子,他不可能對明薩做什麼,但萬孚尊主對明薩有意,是仍述早就體察到的事。
總之,這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
若讓他看到小魔頭和萬孚尊主,此刻正在殿中,親密相處的樣子,恐怕仍述會將十個手指撓爛!
萬孚尊主將明薩拉進牀帳,夜色將深,殿中紅燭搖曳,拖着飄飄搖搖的尾巴,閃閃爍爍,更襯出人砰砰直跳的脈息。
萬孚尊主將明薩安置坐在牀榻邊,而後,他順勢一扯,將自己的腰帶扯下,手腕輕鬥,向高處一拋,精準勾住牀幃上束着帷幔的繩穗。
絲穗落地,腰帶落地。
牀幔徐徐遮掩而落。
萬孚尊主站在明薩身前,朗聲道:“寬衣!”
明薩控制心中的顫抖,畏畏縮縮站起來,這輩子從沒如此膽小過,想做了什麼虧心事,手腳發軟。
明薩方一起身,萬孚尊主便對殿中其餘人吩咐:“你們都下去!”
就算萬孚尊主不吩咐,這些殿中礙眼的侍從,也是時候該走了。這便是爲何,即使仍述不願,也需讓小魔頭,進入萬孚尊主大殿的原因。
只有一個被寵幸的舞娘,纔可能尋得機會,在四下無人的環境裡,與萬孚尊主仔細稟報籌謀。
若是一個大男人,與萬孚尊主接觸,不僅會引起懷疑。而且,讓萬孚尊主該找什麼藉口,揮退一干人等呢?
殿中鼎界侍從,風捲殘雲一般,退出寢殿,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們看到的是,一雙柔嫩的素手,已將萬孚尊主的長袍褪去……
燭光搖曳,殿外風吹花落,沙沙作響。
兩個人的寢殿中,靜若無人。
明薩垂着頭,手裡還拿着萬孚尊主的外袍。
萬孚知道爲難了她,便率先打破尷尬,放鬆聲音,說道:“你若不介意,我便這樣與你說話?這厚重的袍子,穿了整日,着實累贅。”
明薩擡起頭來,見萬孚尊主對她會心微笑,心中的尷尬頓時驟減,對萬孚尊主點了點頭。
萬孚尊主爲讓明薩放鬆,他已經斜倚在牀首處,隨意的如同一個普通身份的故友。明薩遂將他的袍子,放在牀榻另一邊。
“你也坐吧。”萬孚尊主說。
明薩輕聲應和,點頭坐下,與萬孚尊主隔了禮貌的距離。
“這次在鼎界,萬歲軍發現了一處奇怪之地,有機會你也去探探。”萬孚尊主說道。
“好!”明薩應着,還是不放心離開鼎界的計劃:“尊主,您可有離開的對策了?”
萬孚尊主嘴角微翹,笑容裡有些無奈,這已經是明薩問過的第三遍,可見她心中焦急:“你無需心急,我一時沒有成熟對策。從這裡向菀陵傳信,不可能。與鼎界硬碰硬,不可能,還需靜待時機。”
一面說着沒有成熟對策,一面還能如此風輕雲淡,安之若素,萬孚尊主不愧是立於衆人之上的人。
“仍述會向皇城通信,不過,遠水難救近火,皇城只能作爲接應,在我們成功離開鼎界後,於半路呼應。”明薩接話道。
萬孚尊主頷首,眼神緩和,有安撫明薩之意。
“此事重大,除我以外,你不必再對其他人講。”萬孚尊主囑咐說。
明薩明白。
“你們可向菀陵傳過信?”
“有,傳信後,方知尊主您已抵達鼎界。”明薩回答。
萬孚尊主頷首:“那信,該是縱靈師收到的。”
“縱靈師,他還好嗎?”明薩語聲稍顯急促。
“好,還好。”萬孚尊主應着,後半句,就是越發老了,身體不復從前,沒有對明薩說起。
萬孚尊主有一種強大的魔力,他能讓明薩,在其身邊便覺得心安。或許不止明薩,所有人在他身邊,都會被他泰然處之的意態影響,不擔心前方危困。
萬孚尊主成功將話題岔開,分散明薩的注意。
與她談論菀陵皇城的舊人舊事,還說起燕州的變動。燕州前國主,在明薩不在菀陵的一年多裡,病逝。
而後,燕州新國主繼位。
這位新國主,似乎更加睿智一些。他一繼位,便有意與菀陵修補過往隔閡。知道明薩在菀陵,已是尊主身邊的紅人,便有意讓明烈將軍前來菀陵,與明薩相見。
而萬孚尊主更是有意,想將明烈從燕州接出來,乾脆讓他留在菀陵皇城,與姐姐明薩一同爲菀陵效力。
如今這事還在商榷之中,等明薩回到菀陵,便着手加快安排。
明薩自然深深拜謝,激動的眼淚直流。雖然暫時拿不到忘川奈何,更無機會進入青城神山,恢復哥哥明奕的記憶。
但若能與礦別依舊的明烈相聚,也是一大幸事!
與尊主的一夜暢談,也算暢快。
不知何時,明薩竟然倚着牀柱,帶着滿滿的幸福,昏昏睡去。
醒來時,身上披着萬孚尊主的外袍,而尊主不在牀幃當中。掀開帷幔向外看去,萬孚尊主立在窗前,出神悵望。
稍勢揚起來的頭,帶着一絲孤傲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