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冷笑兩聲,“要你命的。”
伊曼嗤冷,“只怕由不得你!”
四下的弓箭手已經拉開了弓箭,只等着一聲弦落,便可將這些人射成馬蜂窩。然則上官燕吃過一次虧,豈會吃第二次虧。
如今她身邊的人,早已不是原來那一批,如今的是……
“是嗎?”上官燕扭頭看一眼阿朗克,“不知道二師伯可記得我家主子來自何處?”
這話一出口,便是阿朗克也瞪大了眸子,幾乎不敢置信的望着上官燕,“你說什麼?你是說……帝都重現人世?”
上官燕嗤笑,“有什麼不可以嗎?少主運籌帷幄,便是帝都,隱沒人間十數載,也能重現大漠風沙之中。不過……帝都重現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語罷,她眼底的光更是冷了幾分,“沒聽過鬼王大軍嗎?”
伊曼幾乎連退數步,用一種如視鬼魅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上官燕,而後掃過一衆黑衣人。一個個的身形,顯然並非天朝人士,也非南理國之人。尤其他們手中的彎刀,那分明就是大漠兒女。
所以……
上官燕也許並非虛張聲勢,而是確有其事。
“怕了?”上官燕看了一眼伊曼,“廢物。”
血薔薇緩緩出鞘,寂冷的黑夜中,只聽見她的冷劍出鞘時,劍身與劍鞘發出的冷冽摩擦之音。低徊不去,卻足以教人心驚膽戰。
劍身微微泛着紅光,在淒冷的夜裡,尤爲驚悚。
“走!”上官燕並不想大開殺戒,事實上就算她帶的人,如何的以一當百,她也不願冒險,因爲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這批人,她必須保留下來,損兵折將並非她所願。
黑衣人一左一右挾着阿朗克。
四周的弓箭手已經拉開了弓弦,只等着伊曼一聲令下,就能將所有人亂箭穿心。
眸,微冷,上官燕冷笑。
陡然間如同天降黑幕,就像變戲法一樣。一衆黑衣人快速旋身,竟然一個個憑空消失無蹤。走得乾乾淨淨,甚至於誰都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離開的。
是的,憑空消失。
“詭術!”伊
曼咬牙切齒,“帝都鬼王軍。”
是障眼法,沒錯!可惜無人能看破!這些人常年聯繫詭術,能借着夜的黑消失於無形。如鬼魅一般來去自如,這便是鬼王大軍的來歷。
這些人,定是鬼王大軍中的暗衛,而且是頂級暗衛。
伊曼有些慌了神,這代表着什麼?
帝都重現?
更有甚者,大漠帝國的女帝,已經攙和進來。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儘快向完顏穆彙報。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原本早已張好的網,此刻竟然……
殊不知以內勁維持的障眼法到底是有限度的,及至宮門外,衆黑衣人便一個個力竭的顯出身形。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只能快速的上了宮門外僻靜處,早已備下的一輛馬車,快速朝着行宮而去。
必須趁着完顏穆還心存忌憚的時候,趕回行宮。
“二師伯,我想我們找到解藥了。”上官燕一把扯掉遮臉布,馬車顛簸,她卻口吻平靜而沉穩。
阿朗克一怔,“孔雀膽?你們從何得來?”
“當初二師伯藉着捱打之際,將解藥交付姑爺,再由姑爺轉呈少主。這纔有了少主的運籌帷幄,和我的安然無恙。我因此詐死逃生,以此來消耗南理國的控制力,反客爲主將了完顏穆一軍。”上官燕細細道來。
“我只有一顆解藥,當初還是翎兒留下的。沒想到,千尋會給了你。”阿朗克對於這個計劃,也是半信半疑的。畢竟,唯有一顆解藥,千尋非但沒有自己留着,反倒給了上官燕,這個需要拿命去冒險。
上官燕頷首,“少主以身犯險,料定完顏穆勢必會送她去月姬娘娘跟前。月姬娘娘深處宮闈,少主不能長久留下,唯有如此,才能讓完顏穆放鬆警惕,並且對月姬娘娘……”她頓了一下,“對月姬娘娘的獻身,不會產生懷疑。”
聽得這話,阿朗克沉默不語。
良久才道,“這是始月自己的選擇。”
“恩。”上官燕知道始月的事,始終是阿朗克心頭的傷。
她更明白,如今始月是生是死都尚未可知。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
沉默了很久,車內始終沒有動靜。
上官燕終還是嘆息一聲開了口,“不過在腐屍丹的瓶子裡,我們發現瞭解藥。我想,那就是解藥。”
阿朗克驟然擡頭,“腐屍丹的瓶子裡?”
上官燕重重點頭,“是。都以爲是腐屍丹,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少主疼得受不了,只能再次服用腐屍丹續命,卻發現有一顆藥丸是粘在瓶子底部的。”
腦子嗡的一聲炸開,阿朗克忽然笑了,有淚劃過臉頰,無聲無息的墜落。
猶記得戚姬死的時候,望着完顏穆的表情。笑,笑得何其得意。完顏穆利用了她那麼久,臨了她擺了完顏穆一招,也算是替自己出了頭。
她說,我還留有後招。
她說,千尋和樓止會替我報仇。
她說,很快!
原來,是真的……
從見到千尋那一刻起,戚姬就後悔了,也明白了自己竟然癡傻了一生,卻終歸是自己跟自己在鬥。旁人,從未參與過她的戰爭。
乍見阿朗克又哭又笑的表情,上官燕顯然無法理解,“二師伯這是怎麼了?找到了解藥,難道不該高興嗎?姑爺吩咐,一定要將您帶回去,務必驗證解藥的真假。”
“肯定是真的。”阿朗克低低嗚咽着,終於掩面抽泣。
一個素來淡漠的男子,此刻竟是百感交集。
誰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便是在戚姬臨死的那一刻,他也不曾相信過她的回心轉意。他只當是可憐她,從未給予過一絲一毫的溫暖,也從未……正眼看過她。
而她死前的懊悔,他亦是不曾放在心頭。
可是現在……
內疚,無力,還有茫然。驀然回首,原來什麼都沒了。愛或不愛,恨或者不恨,都沒入黃泉,不負存在。
馬車停下的時候,上官燕扭頭去看阿朗克,卻覺得他好似忽然蒼老了。滿目滄桑,誰解其中滋味?
下車的時候,阿朗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所幸被上官燕一把攙住。
他擺了擺手,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容色煞白如紙,只亦步亦趨朝着門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