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猛地睜開眼睛,四周依舊蒼茫一片,而她自己也依舊靠在阿吉的懷裡,對方正用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問道:“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雲嵐坐直身子,伸出手用力地摸了摸他的臉,確認眼前的一切纔是真的,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心中那股無力的恐懼感才慢慢消失。
阿吉見她眼神奇怪,問道:“怎麼了?”
雲嵐卻一把抱住他道:“不要丟下我,不許丟下我。”
阿吉雖滿心疑問,卻還是輕拍她的背,安慰道:“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淚水落了下來,雲嵐有點悲傷地道:“阿吉,我不想騙你,可是我心裡有個秘密卻不能告訴你,你會不會怪我?”
看着她如此哀傷的臉,阿吉心中一陣刺痛,雖然他不知道雲嵐爲何突然這麼說,但自己心中一樣也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道:“我怎麼會怪你,如果你不願意說,不說就是。”
雲嵐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緊緊地抱着對方,彷彿只要一鬆手,對方就會再次消失一般,這一刻她的心裡竟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希望兩人就這樣永遠地呆下去。
許久,還是阿吉打破了寧靜,雖然一直這樣呆下去也不錯,但內心中最後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迴歸到了現實之中,道:“我們找一下出路吧,這裡不見吃的喝的,我們撐不了多久,還是得快點找到出路。”
清醒過來的雲嵐忙鬆開抱住對方的手,兩人第一次如此近地對視,她不禁有點臉紅,看着這一張面帶桃紅,蛾眉皓齒,閉月羞花般的容顏,阿吉的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直到雲嵐轉過頭去,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有些唐突佳人,忙站起身來伸了伸腰,按捺下心猿意馬,道:“我們趕緊找出路吧!”
雲嵐也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微微有些凌亂的髮飾,掩蓋內心的一絲羞澀,道:“對了,剛纔是怎麼回事,我明明看你掉下去了,怎麼你會在陡坡頂上?”
阿吉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都以爲死定了,可是從那條小道外滑出去後,我就直接掉到了這個平臺上。這地方本身就很奇怪,我都無法想象這裡到底是用什麼材料打造出來的,而且在這麼高的地方。”
雲嵐點頭道:“是很奇怪,不過一時間怕是搞不明白,我們先找出路吧。”
兩人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所處之地就像一個巨大的透明杯子,不但地板是全透明,連牆壁也是透明的,不過現在兩人已經有點適應這樣的環境,心裡的恐懼不像原來那麼強烈了,逛了一圈之後發現,唯一的出口只有和陡坡相對的那一面,有一條長長的通道,看不到盡頭,阿吉道:“看來,只有從這裡走進去看看了。”
一個全然透明的地方,根本沒有機關可言,兩人順着通道走了一會,雲嵐道:“阿吉,你有沒有感覺越來越冷?”
阿吉點頭道:“嗯,風似乎也在變大,應該快到盡頭了,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加快腳步,終於走出了通道,盡頭外面是一個突出的透明平臺,像一個山崖,山崖外面飄着鵝毛般的大雪,一陣陣冷風吹來,刺骨的寒意,讓兩人忍不住把衣領拉得更緊一些。
阿吉來到崖邊向外望去,崖下深不見底,完全不像之前的景象,之前至少還可以看到雪白的山峰,可從這裡望下去,就像看着無盡黑暗的深淵一般,越是注視,越是感到深淵裡似乎也有一雙眼睛在同樣注視着自己,一股寒意從心底直透上來,視線被深深吸引着,四周變得一片寂靜,身體竟有些無法控制地想躍入深淵之中,就在他意識有些迷離時,耳邊響起了雲嵐的叫聲,呼嘯的風聲再次響起,他忍不住打了個顫抖,後退兩步,不敢再望向深淵,回頭去找雲嵐,見她正站在一個透明的石臺前朝自己招手,忙走上前去,問道:“怎麼啦?”
雲嵐道:“這上面有字。”
阿吉低頭一看,石臺上果然留着兩行字“斷腸崖前,誰生誰死。”
“這是什麼意思?”雲嵐問道。
阿吉也看不明白,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這裡有點冷,我們先回之前的地方再做打算。”
兩人轉身向來時的通道走去,就在快到通道入口前,只聽‘轟’的一聲響,一塊透明的板塊從通道上端落了下來,一下子就把通道堵得嚴嚴實實,阿吉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力推了推透明的板塊,一動也不動,雲嵐也上來幫忙,兩人用盡力氣,依舊無法推動板塊。雲嵐道:“怎麼辦?”
“看來要找到機關才能打得開。”阿吉道。
雲嵐環顧四周,道:“這裡一切都是那麼透明,一眼就看完,四周什麼東西也沒有。”
阿吉道:“嗯,除了那個石臺,我們先去那邊再做打算。”
兩人重又回到石臺邊,可石臺上除了兩行字,並沒有其它任何特殊之處,阿吉查看了一圈,最終還是放棄了,兩人靠着石臺背面坐了下來,這個位置背風,勉強可以減少一絲寒意,雲嵐忍不住念道:“斷腸崖前,誰生誰死。阿吉,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吉也跟着念道:“斷腸崖前,這裡應該就是斷腸崖,誰生,誰死?難道說?”
雲嵐順道他的思路想下去,臉色不禁一陣蒼白,道:“你不要亂說,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阿吉不敢在亂想,忙道:“嗯,一定!”
可是不論他怎麼控制自己,在他腦海中,深淵那雙若隱若現眼睛始終在自己的眼前揮之不去,氣溫越來越低,身體也越來越麻木,沉默許久過後,雲嵐輕聲呼喚道:“阿吉。”
不知是因爲受了深淵的影響,還是因爲溫度太低抑或是先前體能消耗過多,阿吉有種迷迷糊糊的感覺,他隨口應道:“嗯,怎麼了?”
雲嵐此時的神智比較清醒,道:“你還記得那一次在江海城看日落嗎?”
阿吉道:“嗯。”
雲嵐道:“真的再想看一次日落,你再陪我去看好嗎?”
“好,我陪你去看,日落,日出,都看……”阿吉恍恍惚惚地說着,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睡了過去。
“日落,日出,阿吉,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看。”雲嵐有點悲傷地道,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龐,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靜靜注視着她,眼神中滿是愛戀與不捨。
阿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隨着溫度的降低,雲嵐知道,彼此都不可能堅持太久,她輕聲道:“斷腸崖……斷腸崖!阿吉,好好活着。”
輕輕擦掉眼中的淚水,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把手從阿吉的臉上收了回來,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後退,終於她把心一橫,衝到了崖邊。崖邊風雪狂涌,天地間一片蒼茫,她靜靜地站在崖邊,雙眼緊閉,臉上掛着溫柔的笑,似乎在她的眼前,有一輪微紅的斜陽正在緩緩落到山背後,就像阿吉陪她看的日落一樣。
她的身體慢慢前傾,眼看就要跌入無盡的深淵,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道:“你讓我不許丟下你,現在卻要丟下我嗎?”
這個聲音如同一道閃電般直擊雲嵐的身體,她一下子趺坐在地,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一雙溫暖的手臂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她,阿吉的聲音響起,道:“連告別也沒有,趁我睡着了,把我丟在這裡,你就不怕我太無聊了?”
雲嵐邊哭邊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阿吉輕輕扳過她的身子,爲她擦去眼淚,注視着她的眼睛,輕聲道:“同生共死,你跳,我也跳。”
他的這句話,竟讓雲嵐連哭泣都忘了,只是癡癡地跟着重複道:“你跳,我也跳。”
阿吉從容不迫地笑了笑,道:“如果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就讓我們一起面對。”
雲嵐心中陡然升起無數勇氣,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同生共死,你跳,我也跳!”
阿吉扶起她,緊握住她的手一同站到崖邊,相視一笑,縱身一躍而下。
端木佳帶着衆人,已經在附近找了一天,還是沒有找到阿吉,天色漸暗,只能選擇先回營地,留守的公冶明見衆人回來,忙問道:“沒找到阿吉嗎?”
端木佳搖了搖頭,找了一天也沒有結果,渺渺很是煩躁地道:“死阿吉,跑去哪了也不說一聲,太沒責任心了。”
胖虎道:“阿吉不會這樣的,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其實渺渺心裡也是清楚,也正因爲擔心,反而更是生氣,道:“遇到什麼事,遇到什麼事不會通知我們一下,他不知道我……我們多擔心他嗎?”
旻曼過來拉着她的手,道:“放心,阿吉不會有事的,相信他。”
端木佳也道:“阿吉能在忘川大峽谷生存下來,相信不會有什麼事,大家不用太過擔心,今日天色已晚,大家暫時休息,明日再找吧。”
目前的情況也只能如此,渺渺雖然很擔心,但天色已經暗,雪山的樹林中根本無法尋人,萬一當中再有人出現差錯,更是不好處理,也只得按端木佳說的做。
雲嵐的營地處,張虎對喜兒道:“喜兒姑娘,我們已經找了一天了,還沒小姐的消息,要不要讓趙龍回去稟報一下?”
喜兒道:“張侍衛,暫時不要稟報王上,自打小姐掌握了空間術,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許小姐就是貪玩,很快就回來了,我們再等等吧。”
張虎道:“可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如何向王上交待。”
喜兒道:“張侍衛,我們再等一天吧,後天早上要是小姐還沒回來,再去稟報王上吧。”
見喜兒如此說,張虎也不再堅持,畢竟整個東州王宮的人幾乎都知道,雲嵐公主是最喜歡玩失蹤的,只是喜兒雖然說服了張虎,但她的心中卻有一絲憂慮,因爲,在雲嵐使用空間術消失時,她明明看到,她是帶着一個人一同消失的,而且還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