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秦觀冷冷一笑，衣袍在風中飄飄，最終消失在牆頭的殘紅後。
再一次不歡而散，清歌不由得想起秦觀所問的話，她還想再問一次他：天冷欲雪，可飲一杯無？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她在重活一世也沒有機會將別人的人生做出變化，也無法控制一個人的想法一個人的行爲舉止。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重生只不過有天憐憫，自己還是那樣渺小，即便是在不算大的楚國裡也是那樣弱小。
黃裳遠遠瞧着自家郡主一臉憔悴，連忙從喬木手中接過蓮子銀耳羹，笑着問起：“郡主，您方纔喝了不少的酒，喝點暖胃的吧？”
清歌只是擺了擺手，就回了屋子睡下，一夜睡不安穩，腦子裡都在懷疑自己，是否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她分明早就有辦法將劉氏等人一塊兒整治了，卻留他們苟活那麼久，而她預先想着要好好折磨這些人雖然做到了，可是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很多事情都偏離了她預期的猜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嗎？
不！她不願意！
收拾了衣裳，清歌叫了黃裳當夜就出了皇宮，而且一切都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沒有誰敢攔下長樂郡主。
乾清宮裡，桂公公將蠟燭一盞盞點好，轉頭一看，嚇得趕緊跪下：“皇上，您身子實在經不起折騰，趕緊回龍牀歇着吧。”那一臉的清白之色，他瞧了盡是害怕。
皇上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已經熬不了多久了，反而在問：“長樂出宮去了嗎？”
桂公公擦了一把汗，瞧皇上沒有和自己計較的意思，趕緊搭話：“郡主已經出宮了，據王大人說來，郡主是朝着相府去的，今夜怕是回不來了。”
這位主子的金貴他已經瞧過了，如今看皇上面上並沒有怒意，不禁嘆了口氣，卻依舊不敢隨意說話。
“如果婉兒當初沒有……那我們的女兒就該叫長樂…
…”接下去的話他卻是說不下去了，聲音卡在嗓子眼裡，疼得他不禁跪坐在牀邊。
而桂公公早就不敢往下看了，一早就收拾了所有的東西躬身退下了。
“噼裡啪啦”燒了一夜的蠟燭，整個乾清宮出奇意外的冷，只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剛剛回了相府，清歌剛下馬車就見外頭一片頹然，一個門童都沒有，連相府那熨金的牌匾都不知哪裡去了，門口的一對石獅子看着倒是整個相府最華貴的東西了。
往裡面走，每一扇門都是緊緊關着的，敲了也沒人應。
清歌眉頭一皺，黃裳就衝到了清歌面前，一腳將門踹開，又在王大人吃驚的目光下悄悄退了回去。
“誰啊！”沉重的聲音像是堵在喉嚨裡發出來的，那人慢悠悠走了出來，還打了個盹，一身狼狽卻是毫不在意。
府裡府外都是黑燈瞎火的，清歌從懷中摸出夜明珠，頓時這裡亮堂了不少，眼前的男人也是清歌永遠忘不了的，劉管家！
命可真大，當初她多次向雲青山透露劉管家這傢伙心思不正，可沒想到最後陪着雲青山到最後都沒離開的卻是這老男人，看着都是個笑話。
黃裳已經推開劉管家，清歌往裡每走一步，頭就要高擡一分。
路過一邊的下人們紛紛恭敬地跪下，一則是清歌如今已經是郡主，全天下再有沒有比她身份還高貴的，一則是她積威已深，衆人沒有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就已經自然地跪下了。
在身後緊緊追着的劉管家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扯着嗓子大叫起來：“叫老爺來！”
清歌頓住了腳步，就隨意站在了長廊的一角，目光所及之處沒有誰敢與她對視。
原本讓她一生都痛苦不堪的相府如今竟然沒有了敢與自己作對的，清歌一時笑出了眼淚，心裡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個地方埋葬了多少對她衷心耿耿的丫鬟，而她從來都沒有辦法救出她們。
如
今她能保護每一個人了，這些人卻一個都不剩了，只留下她……
“清歌回來了！”
這驚喜的聲音乍一聽，清歌還以爲耳朵出了錯，可是轉眼一看男人眼底深深藏着的一絲厭惡，便是明白過來，笑道：“你直呼本宮的名字，可知我大楚向來都是尊卑分明！”
尊卑分明？清歌沒想到自己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句，可也只是輕輕嘆了一聲便是接着道：“見了本宮不行禮，丞相如今是當真傻了麼？還是說，你已經忘記自己身爲大楚的子民應該好好承擔責任，而不是將我當做你的女兒隨意揉捏？”
這聲音很刺耳，雲青山皺起眉頭，剛要說話，就瞥見了王大人。
這可是他曾經的同僚，雖然年紀輕了些，卻是深受皇上的信任，如今兩人都來了自己的府裡，他一時都要以爲皇上又要重用他了。
“王大人，方纔沒有瞧見您……”
“郡主與你說話，你是沒有聽見麼？”被視作救命稻草的王大人突然閃身上去，再次轉身手裡已經提了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恭敬地跪下，給清歌瞧。
雲青山的驚叫聲並沒有被人聽見，因爲他的嘴巴早就被自己捂着了，他也明白今時今日自己是何等身份，再也不會傻得以爲這些人是來拯救自己的了。
曾經的他羞辱清歌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這麼一天，不過都是咎由自取，他卻忍受不住，尤其是清歌看着他那隻耳朵若有所思的模樣，簡直讓他想一刀就捅死這個女兒。
儘管他之前對這個女兒並不好，可怎麼說他們纔是親生的父女，而皇上只不過是曾經喜歡秦婉卻沒有成功將人娶到身邊的人，這是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可是今日一切都看着很諷刺。
皇上將清歌封爲郡主的那天，竟然沒有任何同僚來關心他照顧他，似乎他早就被拋棄了，即便是府裡出了一個身份高貴的郡主，也再有沒有人覺得他還有用。
“你放過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