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聽見這幾句不和諧的話,非常不爽。
我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樣,用得着旁人來指指點點嗎?
忍着不爽,我沒有立刻發作,而是等方若蘭轉移到病房,和女兒徹底安定下來後,才走到外面。
此時此刻,外面仍有不少人,有人和顏悅色,有人面帶嫌棄,神態各異。
“唉,沒想到是個女孩。”
“不如帶把的來得實在。”
“女孩沒什麼用啊。”
方道站在側邊,有方勝的前言在先,他緊皺着雙眉,幾度想要呵斥,都被方勝一個眼神給打了回去。
隱隱約約的,方勝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表現得有些失望。
我整個人怒火中燒,方若蘭懷胎十月,小生命好不容易纔降臨,豈容別人拿性別說事?
冷着臉,我走到這些人後面,冷聲道:“你們再說一個試試?”
這些人紛紛回頭,面露尷尬,很果斷的沒再往下說。
我擡起手,從左到右的指過,“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們利用的工具,以後誰敢在背後胡說八道,拿所謂的古板傳統來區別對待,我饒不了你們,我不管你們是誰,不管你們在方家是何種地位何種權力。”
方道聽聞,順勢站到我這邊來,罕見的給我聲援,“正京說得沒錯,我是孩子的舅舅,誰要再敢胡言亂語,罰!”
一時間,這些人齊齊低頭,面帶慚愧。
“聖子言重了,我們只是隨口一提,其實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對對對,賈哥你想多了。”
“女也好,男也罷,都是方家的一份子。”
這時,方勝又站出來打圓場,同時拍了拍我和方道的肩膀,笑道:“哎喲,小打小鬧就算了,別鬧得太過,反正我保證以後方家肯定會一視同仁的,如何?時間不早,都散了吧,明日再來探望,等滿月的時候,再好好慶祝一下小雪的到來。”
不出幾分鐘,在方勝的言辭之下,病房外的人很快就走光了。
“正京,好好看着若蘭和孩子。”方勝略顯失望,輕嘆一聲也走了,唯獨剩下方道和我始終駐守在外。
方道從病房外望了進去,看見方若蘭母女平安,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說:“我的一個心願完成了,那就是希望若蘭可以找個好歸宿,我想我以後不用再操心了,能給小雪當舅舅,我也是很欣慰的,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說完,方道主動和護士交代了幾點,進去看了幾眼孩子,才因事務匆匆離開。
我一直守在倆母女的牀邊,一大一小都睡着了。
看着小雪蜷縮的四肢,沉睡在夢中的漂亮小臉蛋,我由內而外的感到愧疚。
我作爲父親,不僅無法看着小雪成長,還不得選擇不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也許小雪現在不知道,但等她長大了,肯定會問我的爸爸呢?爲什麼別人有爸爸,我沒有爸爸?
一想到這裡,我就心痛。
輕輕伸出手,把小雪抱在懷裡,親了她小臉一口,“是爸爸...對不起你。”
就在這時,方若蘭忽然睜開惺忪的雙眼,下意識的摸索身邊,迷迷糊糊的,“小雪呢?”
“小雪在這兒。”我趕緊把孩子放了回去。
方若蘭神情逐漸安定下來,隨後挪開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問道:“你...要走了嗎?”
“要走了,我不會帶師父走,就讓他留下來,替我照顧你吧。”我點了點頭,流露出強烈的不捨,緊握着方若蘭的手,眼淚不經意間,便流了下來。
“可以告訴我,你上次說的秘密嗎?你說只要我知道了這個秘密,就會知道所有的原因,我想知道。”方若蘭說。
我撩過她絮亂的劉海,輕撫着她的臉龐,苦笑道:“傻姑娘,你爲什麼非要知道呢?你接受不了的。”
“我說過...我不會後悔,你走了之後,我會幫你替方家做解釋,你不用擔心,我永遠都是你的妻子,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你不是說,夫妻之間不該有所隱瞞嗎?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你把秘密說出來吧。”方若蘭搖了搖頭,很堅定。
我越發的沉重,不敢在這種環境下撕開面具,而是將臉湊了過去,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我其實...不是賈正京,真正的賈正京,早在我當初進入招募會前,就已經死了,我只是借用他的身份,借用了他的臉,希望你不要恨我。”
“那你是?”方若蘭微驚。
我嚥了口唾沫,沉聲道:“李少白!”
方若蘭渾身一震,雙眸散發出強烈的駭然,失聲道:“這不可能,他不是在李家嗎?”
“那個是假的,我纔是真正的...李少白。”我說。
方若蘭不信,“這怎麼可能?哪有長得一模一樣的?”
“這是面具,這是高科技面具,我也戴着,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希望你不要恨我,你是我的妻子,小雪是我的女兒,就算離開,也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我眼淚止不住的流。
病房氣氛陷入了窒息一般的沉默。
方若蘭久久無法回神,呆呆的看着我的臉,不能言語。
我面露慚愧,雙眼通紅,卻依舊握着她的手。
過了很久,方若蘭打破了沉寂,噙着淚光勾勒起笑容,說道:“答案確實很殘酷,很意外,我一直想要殺了你,卻沒想到你原來就在身邊,我終於明白了。”
“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們經歷了很多很多,雖然我心裡很難接受,哪怕我成爲了被利用的女人,但事實擺在眼前,我愛的就是你這個男人,我又能怎樣呢?”
“所以就像我說的那樣,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會怨你,也不會後悔,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深吸口氣,任由眼淚直流,朝着方若蘭的嘴脣,便直接親吻下去,“你不是工具,你是我的女人,是小雪的媽媽,是我李少白永遠的妻子!”
“我等你...回家。”方若蘭一邊流淚,一邊激烈的迴應着,宛如最後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