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告別

寒風凜冽,大雪飛揚。手執銀劍的青年坐在馬上,墨色雙瞳裡淨是釋然。我光着雙腳踩在雪地裡,竟也不覺十分寒冷,注意力全在那個青年。

青年似乎瞧見了我,神情流露出淺淺的溫和。長鞭被聚力一揮,雪花飛灑,駿馬快速向這邊馳騁而來。這副和我極爲相似,棱角卻更爲分明的容貌,不是簡歆又能是誰。

陽光利落地透過樹冠射向地面,好似把沉寂一夜的萬物都給點亮。我仰起臉望着簡歆,陽光下的他顯得神采奕奕,眼睛裡彷彿流轉着光芒。

“簡歆……”

“路銘邱。”他敏捷地躍下馬背,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澱着百種思緒,最終化作淡然。“我是來與你告別的。”

“……”雖隱約知曉一點,可聽他提起的那一刻,心裡還是不免難過。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能再見了。”簡歆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溫度暖如東陽。“我將最後一絲生命能量輸到了你的體內,日後……你不必再因簡歆的記憶痛苦,何時需要,何時就能自如地提取。”

我不知該說什麼好,怔怔地站在原地,費力開口道,“簡歆,你爲我所做的一切,路銘邱恐怕……此世難還。”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簡歆鄭重其事道,“路銘邱,你在滄雲墓體驗的兩個異境,除了吳珏的存在,都是真實的。吳珏是你心中的執念,所以他纔會無端出現在異境裡,成爲你知曉真相的橋樑。”

“也就是說阿襄,北鏡茹,修延學校,聖樂凡都是現實生活中存在的人?”我心中一震,簡歆點點頭,“正是。你在第一異境裡看到的場景,便是你前世所見所聞。”

“什麼?我的前世是鍾巽?”出乎意料,簡歆竟微微搖了搖頭,“並非如此。你前身十分複雜,牽扯太多。人有天地命三魂,又有七魄,我只能說你存有一魄留在鍾巽身上,只能控制他的一部分思想,他其餘的所作所爲均與你無關。”

“……我有些聽不明白…難道我與你長得一模一樣,也是因爲魂魄的緣故?”

“不錯。”簡歆輕嘆,“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你的歸宿最終在何處,都要靠自己了。你是最大的變數,每時每刻的決定都影響到最終的結果。”簡歆的視線停留在我的右腕骨,他擡起手緩緩地覆蓋在上面,白光快速注入其中,形成了鎖釦般的痕跡。

“我把畢生的修爲都封在了腕骨裡,它會最大限度提供靈氣靈力,加上此前楊洋給你的,應該足夠了。像這一次的放血,稍稍休息也能恢復過來。”

簡歆說完,嘴邊浮現一絲笑意,“廢話不多說,我的時間也到了。再見,路銘邱。”

我猛然明白馬上會發生什麼事,剛想去抓住簡歆,他剎那消失成淡金色的光暈,飛上天穹,藏匿在巨大的天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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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溫暖的陽光。

我睜開雙眸,藍悠神情肅穆,探了探我的脈道,“現在無事,多加休息便可。”

“簡歆如何了?”我看到藍悠略微失了神,一會兒才道,“今晨……剛去。”

“……”即使知道這個結果,心還是像被針刺了一下。我起身拉開窗簾,這裡是竹幽,四季如春,陽光正好。應是下過一場大雨,到處都是泥土的氣息。池塘的水如天色一般湛藍,錦鯉游來游去,紫竹正抱着小楊霏坐在石凳之上。小楊霏睡得香甜,小臉像極江來和楊洋。

“哥!”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地面,路琪的消息也是靈通,第一時間知道我回來就立刻趕到竹幽。簡歆的話縈繞在我的耳畔,這第二重人格被鎖在心扉的最深處,只有在特殊的情況纔會出現。

簡歆,我會過得很好,像這陽光一樣。

……………………

在藍悠的術法下,那個漆黑的盒子終於被打開。盒子裡只有兩本筆記和一顆水晶珠,那珠子便是異境裡吳珏給我的地魂珠。

去了滄雲墓,一些問題得到了答案,但更多的謎團也接踵而至。儘管前方依舊有許多艱難險阻,但我相信,一切都能好起來的。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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