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三部大小官員更是膽戰心驚,日夜聚在一起商議討論案情,愣是找不到丁點蛛絲馬跡,被殺的獄卒和侍衛都是一刀斃命,一個活的也沒留下,既沒物證,亦無人證。
挨家挨戶搜了三日,好不容易抓捕了幾個逃犯,他們興沖沖親自去審問,不料幾人都說當時昏了過去,醒來就已經在郊外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眼看着皇上定下的期限已去了一半,一衆官員更是憂心忡忡,寢食難安。下等官吏還不那麼着急,位高權重的幾位大員急得是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機靈的幾個官員,已偷偷安排府裡妻妾子女轉移,就怕盛怒之下,累及家人。
第四日,御史臺盧御史、刑部周侍郎並大理寺卿文大人三人商量了個主意,派兵剿了一處匪窩,欲將此案歸於匪徒流寇所爲。
話說三人壯着膽子進宮面聖稟明案情。不料,還未等他們說完,聖上暴怒,一人一腳將他們從養心殿踹了出來,三人嚇得一個勁磕頭,上演了一出血濺養心殿的悲壯戲碼。
可憐幾人猜不透蕭亦謙心中所想,白白捱了這一腳,又失了不少血。倒是盧御史老奸巨猾,思來想去,將主意打到了宸王身上。
於是,三人一溜頂着紅腫破碎的前額到宸王府拜見,本想着借額頭的這些血能博得宸王一些同情,出個主意幫幫他們,不料,三人連王府的門檻也沒碰到,就被劉管家一句宸王不見客給回絕了。
就此,三部上下官員再無它法,只得繼續聚在一起,食不知味的捱着日子,一面期盼着老天垂憐,給他們些提點。
眨眼四日過去,任他們如何不願,這天上的烈日每日照常東昇西落,這不,清晨第一縷曙光亮起,歇了一夜的圓日又從東方冉冉升起,暖暖照着大地。
落雪園,經過四日的調養,顏棲梧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臉上六道刀痕也慢慢結痂,一道道黑痂交錯,反倒猙獰了不少。
鳳衍每日都要來落雪園兩三回,親自幫她換藥、上藥,顏棲梧於醫藥不通,只覺得他用的藥抹在傷口上一點不疼,還涼涼的,挺舒服,便也任他醫治,不作反應。
她着實不在意臉上傷口會留疤,倒是鳳衍替她換藥時提過,宸王極在意她的樣貌,她只淡淡一笑,說道,宸王在我跟前倒不曾提起。這時,鳳衍便甚無語的瞥她一眼,那模樣活像吞了一隻蒼蠅。
她以前與鳳衍接觸不多,倒是從未發現他這人還是個甚風趣之人,全無半點神醫的脫俗氣質,性情與素素倒頗爲一致。
她一直記掛着司風和素素二人傷情,好在桑憶軒甚是瞭解她的心思,帶了二人的信給她,她得知她們無礙,便也安心不少。
蕭亦宸擔憂她身子,在她面前絕口不提府外之事,她料想着外面的情形必然十分嚴峻,眼見自個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尋了時機帶着司雨往李月憐院裡去。
李月憐已料到她會尋來,早已備着茶點,招呼她進屋坐下,屏退了屋裡的奴才。
“司雨,你退下。” 顏棲梧亦擺手讓司雨退下。
顏棲梧凝重的看着對面的女子,那個她一直以來誠心相待的人,“月憐,我只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如實相告。”
“好,你問。”
她一雙銳利的眸子望進女子眼裡,櫻脣輕啓,堅決說道:“除了宸王,你還將這事告訴過誰?”
這幾日,她反覆琢磨着這事,四日下來,閣裡不見任何動靜,足以說明出賣她的並不是閣裡的人。而對於雲澈和李月憐二人,她始終猶疑不決,然不可否認的是,她相信雲澈多一些,那個如陽光般溫暖的男子,她願意相信他。
李月憐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的心一點點沉陷。這世間,她究竟還能相信什麼,可笑的友情,還是荒謬的愛情,她真心相待一心護着的人竟然輕易就將她出賣了。
在她唾棄自己竟然起了要不要利用她們母女來要挾蘇夫人的念頭時,她們卻急不可耐的將她出賣了!
“是誰?!”
李月憐垂着頭,不說話,她答應過他,絕不將此事泄露出去,便是爲了孃親,她也一定不能說出來。
顏棲梧看着眼前滿臉堅決的女子,突然,一個名字出現在她腦中,毫不猶豫的,她一字一字脫口說道:
“蘇-聞-墨!”
李月憐顫動的睫毛無聲默認了她的猜測,心猶如沉到海底,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荒謬。她的爹孃救了李月憐的孃親,李月憐的父親害死了她們一家,而她傻乎乎護着仇人的女兒,結果,仇人的女兒卻在背後狠狠捅了她一刀。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她究竟還能相信什麼,相信誰?
她恍然走出攬月院,身後似有女子急切的說着什麼,她聽不清,雙腿似有意識的,茫然走着,不知道要走去哪裡,只知道不能停……
突然,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急切的在她耳邊說着什麼,她還是聽不清,什麼都聽不清……
“雪兒,雪兒,”蕭亦宸不停喚着,懷裡的女子仰首看着他,清亮眸子毫無焦距落在他臉上,讓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
“你怎麼了,你究竟你怎麼,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攬着女子腰身的右手使力,讓她的身子更加貼近自己,他實在太需要藉由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溫度來確定她的存在。
“夫人,”桑憶軒聽到動靜趕了來,看到相擁的兩人,眸子暗了暗,急切說道:“宸王,快將夫人送回落雪園,我去找鳳神醫。”
蕭亦宸無暇顧及他對自己說話的口氣,慌忙將顏棲梧打橫抱起,匆匆往落雪園掠去,司雨忙提氣跟上,桑憶軒也不敢耽擱,運氣縱聲喊道:“鳳神醫,速到落雪園,鳳神醫,速到落雪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