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虞雲荻忽然打了個噴嚏，整個人有了短暫的清醒，但身體軟的使不上勁，只是看到自己的手被李墨握着，扭過頭，又看到仙府主人與妻離去的背影，他們已經到了迴廊外，至曠野之上，風吹起他們的衣袂，宛如仙人。
然而二人的背影卻有些許佝僂，二人又行幾步，大約是對於閣樓仍有留戀，便轉過身來，虞雲荻看到他們的面容，只見之前還年紀輕輕，男貌女才的二人，在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然白髮蒼蒼，皺紋滿面，竟已是百歲老人的模樣。而那女的面紗被風吹起，隱約可見其臉上有數道傷痕，只是因爲神態慈祥，所以並不使人感到可怕。
但二人皆是含着笑容，仿若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
虞雲荻心內震驚，想要點什麼，苦於什麼都不出來，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再次陷入黑沉。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虞雲荻眼睛一睜，首先看到的便是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
周圍青草碧綠，爛漫的野花點墜其間。
轉目便見到了李墨，他也仰頭看着天空，聽到動靜便扭頭看着她，道：“仙府以後便不存在了吧？昨夜的一切，倒像是一場夢。”
“是啊，像一場夢，可是，你怎知仙府以後便不存在了。”
“我看到了，他們走了。”李墨道。
虞雲荻一怔，沒想到李墨也看到了他們離去的一幕。
想到之前答應過李墨，便道：“昨夜見到的仙府主人，其實並不是仙人，而是被鎖魂陣鎖在其中的術界前輩。大概是前輩爲了自己所愛的女人，犯了家族或者是門派忌諱，而被鎖於陣中，這閣樓前後不過二十坪，一旦被鎖於陣中，便不管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只要陣眼不破，他們便會被困於陣中，終日徘徊於方寸之地。”
“昨夜，你破了陣眼？”李墨有些吃驚，“這裡仙府的傳已經很多年了，每年都會有幾個人誤打誤撞進來，是得仙人指點一二，人生便會有大的獲益，多年來總有人至這裡尋找仙府。”
“不定，他們是由青年時期便被鎖住，至白髮蒼蒼，昨夜喝的酒可是百年之藏，那茶大抵也是百年前的香茶。”
“普通人，真的能活百年以上？”李墨很是疑惑。
“那也是有長壽超過一百二十歲者的，但是他們夫婦之所以如此長壽，一是被鎖於鎖魂陣中不再經歷人世蒼海桑田的大變而至能夠長壽，還有一個，可能是因爲二人都曾食過肉靈芝，那位婆婆的臉，是毀容的。”
“二人雖是相守在一起，卻被鎖在方寸之地百年，不知道心頭是否遺撼？”李墨道。
這個問題，虞雲荻並沒有回答，或者裝作沒聽見，畢竟這種事，個人見地不同，而她其實不想從他的嘴裡聽到否定的答案。
以前的她，對於這樣的愛情，便只有崇敬和敬佩，不會考慮得失。
被鎖百年又如何？人生彈指一揮間，能白頭者有幾人？
……李墨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過於無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又伸手將虞雲荻扯起來，“真不該帶你來的，你來了，仙府便沒了，以後人們再到這裡，卻是真的難覓仙蹤了。”
虞雲荻道：“那是我的錯了？”
李墨又道：“話回來，你到底是怎樣破的陣眼？”
“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問了關於他們的兩個問題而已。這兩個問題，誰都可以問，問了，陣便破了，他們便自由了。”
“是哪兩個問題？”
“我問他，因何被鎖在陣內？他答，因爲愛情。我又問，何時能出去？他答，兩個時辰後。”
“爲什麼問了這兩個問題，陣眼便破了？”
“這鎖魂陣有個毛病，當初因何而鎖陣，後來便會因何而破陣。需要有人問他問題觸及當初，便觸到了陣眼，死陣變成活陣。他回答了問題，由心而發，若還如當初一般深愛那女，便算破了陣眼，而他在回答問題時所的時間，便是他可以出陣的時間。是以，我不過是扔出個引，破陣還是他自己做到的。”
李墨哦了聲，大抵是聽明白了，卻又問，“爲什麼是兩個時辰？而不是當時當刻，要知道他們被鎖百年，可能一時一刻也呆不下去呢。”
虞雲荻抿脣微笑，看了他一眼。
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李墨道：“與我有關？”
虞雲荻道：“他，你要請我吃仙府之飯，所以爲了使你不至食言，因此多留了兩個時辰。”
李墨拍拍自己的腦袋，這纔算明白，爲何虞雲荻坐在飯桌旁的時候對他了謝謝。
不過，虞雲荻的神情似乎他還是騙了她似的。
是以他道：“我的確是打算在仙府上吃飯來着，好不容易能來一次，當然要叨擾一頓，即便是仙府主人氣不給我們飯吃，我們出了仙府，我自然也會請你吃飯的。”
其實這也不是一頓飯的事兒，虞雲荻也不與他糾結，只問，“何時還能到飄雪閣吃飯？”
“飄雪閣嗎，夏天沒有雪，自然不是夏天。冬天吧。”
他繼續道：“冬天的第一場雪時，已經約好的了。”
虞雲荻向他豎個大拇指，“不愧是靜王殿下，厲害。”
……
野草荒菁菁，仙蹤難再覓。
想起這段，虞雲荻總覺得如夢一場。
而在夏季的陽光漸漸開始強烈的時候，元朔皇帝終於力排衆議，將施柔晉封爲施妃，位四大妃位之首，四大妃之上，除了李墨常年癱在榻上的母妃與二殿下李忠的母妃淑妃，再無她人，是以大越皇帝的後宮，其實是以施妃爲首。
後宮的變動常牽涉到前朝變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前朝的情況也有些許微妙了，施柔雖掌後宮，但於前朝並無任何勢力，出身低微，很是被一些元老朝臣垢病，但這不能阻止有些眼界開放的年青官員，卻樂意站在施妃一面極盡巴結，以利用施妃的關係而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