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安善城外。
奉命繼續駐守安善城的威武王,親自恭送元朔皇帝於城外。
元朔皇帝拍拍他的肩,道:“朕這一生,唯對不住你。”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又道:“若是你還有機會見到琉璃,告訴她,朕知道錯了。”
……大風辭過,衆人置身於荒野之中,都感到透涼。
元朔皇帝剛準備入轎,又聽到一聲嬌柔呼喚,“皇上,不帶柔兒回上京了嗎?”
說話的卻正是李勖的王妃施柔,李勖這次也捲入到虎符事件中,只是他尚未來得及下手,而對於徂徠山之事,因爲哥說哥有理,弟說弟有理,加之沒有任何證據說他要殺李墨,所以李墨甚至提都未提起,李勖也自知此時不是自己放肆的時候,躲在後面悄悄做人。
總算沒有被元朔皇帝問罪,只叮囑他趕緊回封地去,沒事好好管理封地,莫要湊不該湊的熱鬧,若再這樣下去,真有一天下令撤了封地也未可知。
李勖又是撒嬌又是逗哄,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以前積下的些許父子感情,總算熬過這一關。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要回上京了,未料到自己的王妃又出事故,她的意思是,她要跟着皇上回上京?不做他的王妃了?也是,她本來可是元朔皇帝的施妃,既然元朔皇帝未死,做爲兒子的,又怎能搶老子的女人呢?
元朔皇帝從初時進入威武王府至今,都未正眼瞧過施柔,這時聽到施柔喚自己,倒有些意外……
將施柔打量再三,終於道:“你是朕的施妃,這次爲了完成朕交待給你的任務也是犧牲良多,朕還要賞你,你自是應跟着朕回上京。”
要麼說李勖吃虧了呢?之前不是說了,李勖在桃花林外大宴賓朋,宣佈施柔是他的妃子,然而終究未回到封地,施柔未入他李勖之籍,這一場成親之事,什麼王妃啊、夫君啊,都可視做是施柔爲了“完成任務而做出的犧牲”而已,元朔皇帝給了她一個理由,讓她所有不可理解的異常行爲,有個正確的解釋。
施柔早已經與李勖滾過牀單之事,李勖不敢提,施柔不會提,其他人等,又有誰會好事管這個?
只是暗暗地佩服施柔臉皮厚,真不是一般的厚。本事大,真不是一般的本事大!敢公然如此玩弄皇子的,也真沒有幾個。
不過這種事,只要當事人不在意,就好了嗎!
就這樣,施柔竟也了隨着元朔皇帝回京了。
……
上京城內。元朔皇帝執寶印,端坐於龍位之上。
大殿內文武大臣分列兩側,如兩條長龍浩蕩。
氣氛凝重嚴肅,元朔皇帝目光掃過衆臣,衆臣皆低下頭,不知誰帶了頭,便又一齊唱喝,“皇上英明!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元朔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道:“此次能破虎符之局,也得有衆卿家的配合才能做到。大越破了虎符之局,蔣虎這個叛將也被除去,壓了大軍十幾年的軍中隱患終於解除,相信這一段事情,終會留名青史。”
當然,這可會在元朔皇帝的頭上記一大功。
衆臣跟着應喝,元朔皇帝接着又道:“只是,爲保大越百年根基,設了此局,卻折了我大越不少的官員及百姓,朕心甚是慚愧不忍。傳令下去,當初在龍城之變中犧牲的官員、士兵、百姓,皆撫以厚恤,妥善安排。”
“諾!”
元朔皇帝又道:“叛將蔣虎已死,其妻大義滅親,取代蔣虎的位置,這件事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衆文武大臣皆道:“是。”
元朔皇帝道:“從今日起,郭氏將與衆卿一同入朝議事,大家可有什麼意見嗎?”
元朔皇帝的話立刻引起了一陣議論,說起來這個郭氏也算是鼎鼎大名,以前就有傳言,說是郭氏撐起了蔣家軍的一片天,郭氏纔是蔣家軍的真正主心骨,差只是差在身爲女子,按照女訓來說,出嫁從夫,女子必須服從丈夫的命令,導致郭氏在仕途上無所建樹,如今蔣虎一死,倒成全了郭氏。
衆人議論一陣後,最後真的有大臣提出自己的意見,“郭氏可從將,已經是令人意外的了,如今還要入朝議事,實在是沒有先例。怕是要引起一些不好的影響,使得後輩女子們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挑戰夫權。”
此人所說的這一段,其實是總結而來,衆臣俱都附議。
元朔皇帝的目光卻落在李墨的身上,“墨兒,你說呢?”
如今朝堂之上,竟只有一個李墨立在左側,其他的皇子們,似乎忽然之間就都敗退了。
當然,根據元朔皇帝所說,這次元朔皇帝玩了個生死大戲,巧破虎符之局,李墨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可見是被元朔皇帝所信任的,之前倒是小瞧了這位手底下只有不足百人的三皇子。
李墨沉靜上前,稟道:“兒臣,附議。”
意思是尊重各位臣子剛纔的意見,元朔皇帝微擰眉頭,但見殿下文武大臣皆對李墨投去欣賞的目光,元朔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微笑,道:“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那麼朕也覺得此事不必着急,這樣吧,容朕再考慮三日,衆卿家也考慮三日,三日後,再議此事。”
元朔皇帝道:“這就散了吧。”
長侍唱喝,“退朝!”
元朔皇帝卻又道:“墨兒,你留下。”
李墨應了聲,便隨着元朔皇帝進入偏殿,在書房內,元朔皇帝道:“郭氏之事,你真的覺得殿下那些庸臣們的意見,是正確的嗎?”
“兒臣覺得,能臣不分男女,郭氏雖是女子,做事卻極是果絕,大義滅親之舉,不是誰都能做出,有她在,蔣家軍能安穩至少十年。而父皇更是不吝欣賞,賜以與三公之位相平的護國將軍之職,使她成爲大越第一女將,既然如此,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應入朝議事。”
“那麼,朕的猜測就是沒錯的了,你剛纔所謂的‘附議’,只是不想得罪文武大臣們罷了,你這樣做,倒也沒錯,畢竟若將軍,朕將天下給你,卻因你得罪那麼多文武大臣而無人撐你這隻船,亦是不妙。”
李墨忙道:“兒臣惶恐,兒臣——”
“好了,不必說了,若你剛纔不知天高地厚,與羣臣於大殿之上唱反調,朕反而會看輕你。”
元朔皇帝說到這裡,又道:“這樣吧,你就利用這三日的時間,私下裡說服羣臣,朕要三日後再議此事時,羣臣皆同意郭氏入朝議事。”
“是。”李墨只能接下這個艱難的任務。
李墨正準備退下,卻又有宮人來稟,“皇上,鬼逆大師求見。”
李墨聽聞後,並沒有立刻請退,而是主動退到一邊。
元朔皇帝笑了起來,“這個奸佞小人居然還敢來見朕,且叫他進來,朕且看他要說些什麼。”
一會兒功夫,鬼逆大師便進來了,大概沒想到李墨在場,不由怔了下。
接着便向皇帝請安,又向李墨微施一禮,“靜王殿下也在。”
李墨只淡淡地應了聲。
鬼逆大師因爲李墨在場,似乎欲言又止。
元朔皇帝道:“大師,墨兒是朕極信任之人,你有什麼話想說,便直說好了。”
鬼逆大師無奈,只能向元朔皇帝深深地掬了一躬,“其實,在下是來請罪的,在下不知皇上未死,竟助紂爲虐做了些糊塗事,好在一切都還在皇上的掌控中,在下並未鑄成大錯,但已然是有負聖恩,因此在下是來請求皇上,責罰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