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雲荻本想去相府一趟,可是昨晚整整一晚沒睡,此時也着實疲累得很,當下道:“柔嘉姑姑,先替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之後要休息一下,不要讓人打擾我。”
“諾。”柔嘉也看出虞雲荻的面色不大好,當下應了聲不再多。
……
然而,當日,顧相卻並沒有再來到郡主府,到了第二日,虞雲荻只好親自走一趟,來到了相府。
虞雲荻還是第一次來到相府,與宛城顧府不同,宛城顧府雖然也是宛城的高門大宅,但是無論是外觀還是內裡設置佈景,都顯出樸素,在宛城,顧相向來有清廉之名,那宅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然而這上京的相府,單從外觀看已經恢宏大氣,十幾階高階給人壓迫感,硃紅色銅釦大門尊貴無比,門口還立着兩個看起來兇悍無比的石獅,虞雲荻在門口觀察良久,暗想怪不得這相國大人很容易就把宛城的一切放棄,交給旁的人了,只怕這位相國大人根本未將宛城的那點產業放在心上。
她緩步上階,至門口剛要扣響銅環,大門已經緩緩開了條縫,一個家人探頭出來道:“是解意姐嗎?”
現在誰都知道,獨孤解意是德陽郡主了,無論是到哪裡,自然還是要被稱爲郡主的。
這個家人卻只稱她爲姐,不過虞雲荻本也不在意細節,當下只點點頭,“自是,我來探望父親大人。”
家人道:“大人等姐多時了,請進。”
踏入府內,只見雕樑畫棟,暗溝清渠爲花樹縈繞,拱橋荷塘,九曲長廊,假山鶴雕,應有盡有,這相國府內環境竟如同皇宮內苑般讓人看的眼花繚亂,令人驚歎不已。
虞雲荻跟着這位家人一路到了相國府書房,家人退下,由虞雲荻自行敲門,道:“父親大人,我來了。”
半晌,聽得裡頭有聲音,再過了片刻,門這纔打開。
開門的卻就是顧延適本人,只見他形容略微憔悴,特別是雙目中佈滿紅血絲,花白頭髮也凌亂,一幅頹然的樣。
虞雲荻見狀詫異道:“父親大人是生病了嗎?”
顧延適搖搖頭,讓她進來,道:“讓女兒你見笑了。”
接着二人便在書房矮几前坐下,顧延適一幅欲言又止的樣,最後卻是深深嘆了口氣。
虞雲荻前些日纔剛與顧延適深談過,她覺得顧延適此人爲人穩重深沉,一生爲官,於朝政之事自有一套處事方法,如今看似與二皇走的近,卻也並非確定自己的立場。而再深刻點的事情,想必顧延適必不可能與她這個義女分享,虞雲荻眼珠一轉,便猜到顧延適是爲家事而煩惱。
她是何等聰明之人,當下問道:“是否因爲顧九之事?”
顧延適眼眸微睜,顯然被虞雲荻中心事,使他有些驚訝,同時有些愕然。
聽得虞雲荻又道:“宛城那邊出事了?顧九定是不敵那慕容錚,如今怕是已經來到上京了吧?”
顧延適更加驚訝地看着獨孤解意一會兒,終於沉重地點點頭,“既然你什麼都猜到了,我便也不多了。九兒這孩,的確已經到了上京,而且已經有些日了,但是他並沒有來找我,他,他——”
虞雲荻眼見顧延適一直吞吞吐吐,也有些急了,道:“他到底在哪裡?”
顧延適道:“昨日,我坐車回府時,無意間發現他竟然在一家妓院裡做護院。”
“啊?!”虞雲荻也有些目瞪口呆,這顧九即使落迫了,但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孩,自熟讀諸百家,不能是學富五車,但是腹中有文墨,身上有武藝,算是文武雙全,出來混也不至於就只能混到打手的地步吧?”
虞雲荻的舌頭也開始打圈了,“這個,這個——他爲什麼?呃,這些日,妓院的人不都是參選花魁了嗎?他——唉——”
顧延適很理解虞雲荻此時的震驚,又道:“解意,你與九兒後來幾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是真的不知,但是你們的時候,九兒其實是很喜歡你的,我記得有一次,你你喜歡掛在天上的月亮,九兒聽聞後,好幾個夜裡沒有睡覺,翻書尋找摘月亮的方法,他,天下間那般多的能人,一定有人可以有辦法摘下月亮,他便要找到這個法,給解意把月亮摘下來……”
虞雲荻聽着顧延適起以前的事情,覺得陌生有新奇,這樣的顧九,是她不曾見過的顧九,她只知道,顧九想要殺獨孤解意,他甚至在顧相不在家的時候,將獨孤解意禁足於浮生院中多年……
被禁足是什麼樣的體驗,她也是明白的……當年她因爲太調皮,總是闖禍,也曾被祖奶奶禁足於石室內面壁思過,纔不過三五天而已,她就好像被禁足了幾個世紀般難受,更惶論獨孤解意曾被禁足好幾年。
若是真愛,必不會如此這般吧?
不過聽聽他們以前的故事也是蠻有趣,所以她認真地聆聽,這時問,“那麼,他找到摘下月亮的方法了嗎?”
顧延適一笑,“世上只有這一顆月亮,又豈能讓世人指染?這最終不過是在八月中秋節的時候,端了一盆水至解意你的面前,使月兒倒映水中,他便得意地,月亮已經在盆中,要解意你自己去將它撈出來,便是你的了。”
幾夜未睡,不過是這樣的結果?他是端了一盆水,故意爲難獨孤解意嗎?想必當時獨孤解意不但不高興,反而是氣壞了,更不會理會他幾夜未睡的辛苦。
果然,顧延適繼續道:“結果,解意你以爲他是在戲弄你,將那盆水打翻後,便跑回房間關起門來,好幾日不理他。”
顧延適到這裡,又道:“起來,你應是還記得這些事纔對。”
虞雲荻有些悲傷地道:“的確是不記得了,乃是因爲有一次生病,病好後便忘了好些東西。來也奇怪,謹記得他對我的不好之處。”她可不能忘記,當時顧九要趁着顧家老爺的喪禮之時殺她,若不是李墨及時相助,她已經暴屍荒野了。
“後面這些年,怕顧九被油蒙了心,纔會那樣待你,但是我心裡覺得,他還是喜歡你,否則也不會那麼瘋癲的想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