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卸掉面具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五官沒有一點瑕疵,清新與柔媚完美結合,長長羽睫下美眸璀璨如星辰,神色淡淡卻已是最美的風景。膚如凝脂,臉色卻有一絲蒼白,想必這一段因爲照顧自己所以休息得不好。
她的美,因她的清冷華貴又添了一分與衆不同的恬靜雅緻,美得不像十丈紅塵中的凡人,好似天上最高貴的神,帶着睥睨衆生的氣質。尤其是當她擡眼看來,美眸中波光水潤,讓人的心猛地一下就癢了起來,恨不得將她圈在身邊,只讓她的美爲自己一個人綻放。
歐陽英睿的喉頭一緊,不是不知道她應該是美人,卻真的沒想到她會這麼美,這麼絕色,心裡突然有說不出的幸福。
他心悅她,與她的外貌無關,即使當初那張最普通的臉,他也喜歡,可一旦知道她原來這麼美,心中的感覺自然是更歡喜,自己心悅的女子是這世上最美的、最好的,哪個男人會不因此而驕傲?!
直直地看了她片刻,歐陽英睿突然伸手虛虛地矇住她的美眸,聲音有些暗啞,“不要這樣看着爺,爺會受不了!”
“世子莫非被炸傷了腦子?”柳曼槐沒料到歐陽英睿竟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具,徹底怒了,一把將他的手打開,聲音冷得像冰,“莫尋雁已死,玉蝶已經除名,你我之間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莫尋雁早就死了,與你何干?開元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魏王府一夜滅門,當夜死在魏王府西苑的不是莫尋雁是誰?你是誰,你知道,爺也知道,不過你是誰不重要,因爲不管你是誰,你都是爺的女人!玉蝶除名又如何?只要爺不放手,你永遠都是爺的女人!”
看着她眼底的冷淡和疏離,歐陽英睿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要贏回一個人的心,真是比攻下一座城池還要難。
“世子會否太自信了?憑你現在的本事,你覺得你能約束我?”柳曼槐絲毫不爲他的話所動,她心中的心結一時半會兒還解不開!
柳曼槐話未說完,歐陽英睿的手緊緊箍住她的纖腰,脣再次落在她的脣瓣上,狠狠吻着,“你敢再走試試,爺會一直吻你!”
“歐陽英睿,你無恥!”
“爺一直如此,你又不是不知!”歐陽英睿欺負夠了,放開她的脣瓣,手卻始終攬着她的腰。
“你是不是以爲我不敢和你動手?!”柳曼槐渾身散發着怒氣。
“你自然敢,爺沒有任何不捨得你動手的理由。”歐陽英睿看了看柳曼槐,“只是,爺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事關雲山,事關你的身世,你確信你不聽?”
柳曼槐聞言擡起眼來,直視着歐陽英睿。歐陽英睿不躲不避,也直直地看着她。兩人對視片刻,眼裡深深裝滿彼此。
眼見他的眼裡又泛起一絲危險的信號,柳曼槐眸光一縮,避了開去,“世子要告訴我什麼?”
“爺給你說個故事。”歐陽英睿鳳眸中蘊着一層暗影,思緒拉回當年,自稱也變了,“數年前,我在這雲英城無意中救了一個人,後來,他成了我的師父。”
“救下師父的時候,他傷得很重,一看就是被高手所襲,打傷他的人似乎恨不得要他的命,下手狠辣,若不是因爲我每月寒症發作,父王不放心,命朱伯一直跟着我住在雲英城,我就算有心救他,他還是會死。”
“師父醒來後告訴我,他姓尹名思愁,從前朝開始便一直隱居雲山……”歐陽英睿說到這裡站起身,轉身看着柳曼槐。
柳曼槐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滯,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有聽錯,當年我救的那一個,如今躺在這裡的,纔是雲山真正的主人。”歐陽英睿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而如今世人所稱的雲山老怪原名陳讓墨,只是我師父的一個弟子。”
柳曼槐臉上的平靜出現一絲龜裂,緩緩擡眼,直視着歐陽英睿,衣袖中的手指幾不可聞地抖了抖。
“當年,陳讓墨突然出現在雲山,衣衫襤褸,奄奄一息,那時恰逢陳國滅亡,先皇剛剛建立離國,正命人四處搜捕陳國餘孽。師父的兩個弟子發現了他,唯恐他是陳國流亡貴族,說什麼也不願他留下。”
“師父心善,救了來歷不明的陳讓墨,他甦醒後告訴師父,他被仇家滅門,全家數百人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他一路東躲西藏,最後流落到了雲山。那時的雲山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氣,師父是一個真正的隱世高人,面對把自己說的如此可憐的陳讓墨,他心生憐惜。”
“所以,當陳讓墨表明想拜師隱世,心地善良的師父並沒有懷疑。加之陳讓墨再三表態,他已心灰意冷,只想遠離塵囂,安度餘生,故而師父決定收他爲徒,讓他留在雲山和自己一起隱世。”
“那時師父在雲山隱居了近二十載,身邊只有兩個弟子,極少和人打交道,並未看出陳讓墨的險惡,收他爲徒後,只盡心將自己畢生武學傳授於他。陳讓墨本身就有一定的武學底子,加之他沒日沒夜的勤學苦練,在師父的悉心教導下,功力突飛猛進。”
“陳讓墨不僅精通琴棋書畫,還精通醫術,師父平生除了武學也醉心醫學,師徒二人時常一起探討,其樂融融。那時候,師父甚至覺得,陳讓墨資質遠勝兩個大弟子,是上天賜給他的好徒兒。”
“但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開初師父他老人家對陳讓墨更多的是同情,收他爲徒是念其可憐,對他聲淚俱下的哭訴信以爲真,教授他也是毫無保留,而陳讓墨起初的表現的確也無可挑剔,成日癡迷練功,廢寢忘食,從不踏出雲山半步。”
“一年後,師父發現陳讓墨開始悄悄瞞着他下山。起初,師父並未引以爲意,畢竟陳讓墨較爲年輕,進到雲山不過一年,耐不住寂寞也是可能的。”
“可是,後來師父慢慢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陳讓墨骨子裡的偏激漸漸透過一絲蛛絲馬跡流露出來,師父屢次勸解,都無法讓他放下心中的仇恨。最令師父擔憂的是,陳讓墨每次下山都會帶回一些秘籍,偷偷修煉。”
“本來,習武之人醉心武學無可厚非,但師父發現他所偷練的武功路數都太過陰毒,且他背地裡最喜歡研究的藥理和藥材竟都是些毒物和蒙汗藥、迷魂藥什麼的,這讓師父開始對他的爲人和上山拜師的目的產生了懷疑。”
“師父那時本打算要將自己最高的武學傳授給陳讓墨,但發現這些問題後,師父心生猶豫,決定暗中觀察之後再做決定。於是師父讓兩個大弟子暗中跟隨陳讓墨下山,看他每次下山到底都在做些什麼。這一跟蹤,發現的問題讓人大吃一驚。”
“原來陳讓墨壓根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準備在雲山隱世,相反,他每次下山易容後四處聯繫一些人,似乎在密謀什麼大事。”
“讓師父震驚的是,陳讓墨發現兩個師兄在跟蹤他之後,竟不顧同門情誼,暗中對他們下毒,若不是師父及時察覺不對,兩個師兄怕是已經沒了性命。”
“師父思考再三,決定親自找陳讓墨談談。他等了數日,陳讓墨終於從山下回來了。陳讓墨那日回山是在午夜,師父那幾日都睡得不踏實,聽見他房門發出聲響,便起身下了牀,緩步來到他的房前。”
“屋內一片漆黑,卻聽得出陳讓墨的呼吸有些濁重,似乎內心焦躁,在做某種重大的決定。還沒等師父上前拍門,便看見一道刀光閃過,隨即聽見一聲痛苦的悶哼,緊接着是陳讓墨倒在地上的聲音。”
“師父大吃一驚,卻又覺得疑惑,他沒有衝進去,而是飛身上了屋頂,輕輕移開一匹瓦,看向屋內。這一看,他徹底驚呆了。原來陳讓墨竟然在屋裡自宮了……”
“什麼?!”柳曼槐身子一顫,眼裡閃過強烈的震撼。這是真的麼?難道尊上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女人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孤僻冷漠,不是因爲他喜怒無常,而是因爲他早已不能人道?!
“我是說,陳讓墨揮刀自宮,倒在血泊中,這是師父親眼在屋頂上看到的。”歐陽英睿看了柳曼槐一眼,聲音依舊很平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陳述事實。
“師父當時也無比震驚,呆在那裡看着陳讓墨昏迷片刻之後爬起來,從容不迫地給自己上藥包紮,看着他忍着劇痛起身處理地上的痕跡。”
“待他躺下後,師父才悄然離去。那一夜,師父整夜無眠,第二日,他暗中將兩本武功秘籍交給兩個大弟子,要他們速速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日後若是沒有他的召喚,再也不必回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