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曼槐轉身,歐陽英睿勾脣一笑,“爺正好想找你替爺把把脈,不妨進來說話。”
說着,歐陽英睿徑直轉身進了營帳,柳曼槐只好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找爺何事?”歐陽英睿在桌前坐了下來,單手撐頭,看着柳曼槐。外面的陽光打在她瘦小的身上,更襯得那雙吊三角眼顯得格外難看。
“世子,在下這裡有些丹藥,也不知你是否需要。”柳曼槐心一橫,走上前去,從懷裡摸出一些藥來,“昨日看那蒙亞圖實乃奸猾無恥之徒,在下擔心他和世子對陣時會再次用毒,所以……”
“所以,你給爺送藥來了?”歐陽英睿歪頭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眸光微閃,說不出的邪魅。
“世子有傷未愈,昨日因救南風夫人強行提氣,怕是牽動了內傷,這幾日需好好休養。這丹藥每日一粒,服下後打坐半個時辰,運氣調息 ,能助世子恢復。”柳曼槐並不回答,只將一個小瓶子推到歐陽英睿面前,“剛好還剩三粒,都給世子吧。”
“這藥可以解毒,世子出戰前事先服下,一般的毒和迷煙什麼的便不會對你產生作用。”柳曼槐又將一粒碧綠的丹藥放在歐陽英睿面前。
早在那夜去救歐陽元朗的時候,她就奇怪,爲何自己的迷煙對蒙亞圖半點效果沒有,原來他身後真的有云山的人。歐陽英睿若是不做好防範,一定會在他手裡吃虧。
“你煉這些藥費了不少力氣吧?”歐陽英睿垂眸看着她推到自己面前的丹藥,“都是保命的藥,你把剩下的都給了爺,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在下成日待在這營中,都是和傷兵們打交道,遇到危險的時候少之又少,倒是世子,你與蒙亞圖的交戰對兩國戰局而言至關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
“成日待在傷兵營?”歐陽英睿的聲音突然一冷,“那昨日救爺的是誰?莫非這軍中還有你的同胞兄弟?”
“這……”柳曼槐一愣,沒想到他會拿此說事。
“聽聞你還和精兵營的士兵們一起夜襲落軍大營,救回元朗,也救回個身份不明的人,這便是你的成日待在營中?”歐陽英睿繼續質問。
柳曼槐能感覺到他的一絲壓抑的怒氣,一時有些搞不懂這傢伙爲何會突然生氣,想着自己一番好意前來,居然被他如此質問,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語氣略微變得有些尖刻,“在下是軍中一員,所做之事都是爲了三軍,並無不妥。看來,世子是覺得在下多管了閒事……”
歐陽英睿何嘗聽不出她話裡的不滿,可他心裡也不爽,很想立即揭穿她的身份,帶她離開軍營,卻又知道她性子倔強,知道她心中對自己還心存芥蒂,若是用強,只怕會使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可是,要他看着她這樣屢屢以身犯險,他實在是難以放心。何況,一想到她成日在那傷兵營,爲傷兵處理傷口、療傷,看了別的男人身子不說,還要在他們身上摸來摸去,他心裡就更不是滋味。這丫頭,她知不知道自己爲何吃味?
“你心繫三軍,心繫邊關,心繫蒼生,這都無可厚非。可是,你若因此讓自己身陷危難,你的所有抱負又如何實現?一個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的人,談何保護他人?這樣的人也絕不是爺眼中的好士兵!”
歐陽英睿說着將丹藥推了出去,“拿回去吧,你成日忙着照顧傷兵,想必是沒有時間煉丹的,這些救命的丹藥不要輕易給別人。”
“你……”柳曼槐沒想到自己好心前來,竟是捱了一頓搶白,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
“怎麼?難道爺說錯了?”歐陽英睿挑眉看着她,“聽說那日的疫症,也是靠你的丹藥纔拿下的。若沒有那些丹藥,光是施針,恐怕你也無能爲力吧?爺想問你,若此刻軍中再突發疫症,若藥材依然短缺,已經耗盡丹藥的你又該如何?”
“你比很多士兵都瘦弱,若真的有什麼,只怕最先染病的就是你,最先倒下的也是你。到那個時候,你自身都難保,又如何治病救人?”
“在下命好,沒那麼容易死!”柳曼槐只覺得有一股無名火氣從心底冒了出來。
“爺倒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聽她語氣,歐陽英睿便知道她不滿,可他偏偏不能點破,心裡也很鬱悶,揮揮手,“都拿回去吧!”
柳曼槐看了歐陽英睿一眼,抿了抿脣角,迅速將丹藥收好,一言不發地衝了出去。
一道光影一閃,人影消失不見,聽着那捲簾因她強力衝出而抖動發出的聲音,歐陽英睿苦笑了一下,丫頭,其實,我不想惹你生氣。其實,我更想將你攬在懷裡,告訴你,感謝你爲這軍營所做的一切。可是,我卻不想見你一個女兒家這麼辛苦。
柳曼槐衝到一無人處,狠狠踹着腳下的石子,心裡暗暗把自己,把歐陽英睿罵了一通。這種失控的感覺好像生平第一次有,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自己巴巴地將熱臉湊了上去,不曾想別人卻給了一個冷屁股。而且,這個別人還是自己一直在努力慢慢放下的人。這種心情,簡直難以言說。
“陳珂,原來你在這裡!”柳曼槐踢到第十一下的時候,司空玉澤找了過來,“厲王殿下找你呢。”
“找我?何事?”柳曼槐此刻覺得誰也不想搭理。
“殿下有個計劃,想讓你參加!”司空玉澤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其實,我也別不想你去,可是殿下他哪裡知道你是女兒身,只當你是個能人,恨不得所有大事都將你叫上。唉!”
“我算哪門子能人?”柳曼槐扯了扯嘴角,想起剛纔歐陽英睿那麼不待見自己,而歐陽元朗卻如此賞識自己,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要不,你告訴殿下,你有些不適,這事你就別參與了!”司空玉澤皺着眉,“你還是好好待在傷兵營吧!”
“跟着厲王殿下多有趣,比成日照顧傷兵強多了。”柳曼槐此時覺得自己似乎存心要和某人置氣,一拉司空玉澤,“走,去見殿下吧!”
“你呀,真拿你沒辦法!”司空玉澤搖搖頭,帶着柳曼槐進了歐陽元朗的營帳。
就在這夜,柳曼槐救回的男子莫名其妙死在了傷兵營,當值的王醫官驗屍之後,命人將其擡去埋了。柳曼槐次日一早得知此消息,只覺得哪裡不對,卻已查無對證。
三日後,朝陽初升,蒙亞圖就帶着人馬來到雲英城下叫板。
不多時,城門打開,歐陽英睿一身銀色鎧甲,騎着一匹純黑的駿馬,歐陽元朗一身金色鎧甲,騎着一皮白色的駿馬,兩人並排騎行出了城。
城樓上,衛雁鳴和衛汐雪相依而立,目光緊緊追隨歐陽英睿和歐陽元朗。
軍鼓陣陣,兩軍一字排開,間隔十丈。
蒙亞圖騎馬站在落軍前方,手一揮,有人推出來一輛戰車,雲梨落赤着上身,蔫蔫地跪在那車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的一根木樁上,一個人手拿刀刃站在其身後。
“歐陽英睿,你不是戰神麼?本皇子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你的人,本皇子帶來了,不過,本皇子覺得就這麼還給你,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玩個有趣的!”
蒙亞圖說着一擡手,站在雲梨落身後的人開始拿着刀在他身上割起來。第一刀下去,雲梨落只是悶哼了一聲,可連續割了幾刀之後,他終究忍不住慘叫了一聲,那聲音足以讓人不寒而慄。遠遠地,他望向離國大軍,眼裡雖然有絕望和害怕,但還是有一絲期待。
離國的將士們看着這殘忍的一幕,眼睛全都紅了。歐陽元朗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遠處城樓上,衛汐雪拿着遠鏡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二皇子果然與衆不同,拿着殘忍當有趣。”歐陽英睿眼眸一深,不怒反笑,“你是想提示爺,等下生擒了你,也這樣一刀一刀地在你身上割着玩麼?”
“還指不定鹿死誰手呢!”蒙亞圖冷哼了一聲,手中大刀一揮,“他的命可是掌握在你手中,你耽誤的時間越多,他被割的次數越多!”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歐陽英睿雙腿一夾,騎着馬衝上前來,蒙亞圖得意地揮舞着大刀也迎上前去。
兩人相遇的一瞬,歐陽英睿的寶劍對上蒙亞圖的大刀,發出陣陣嗡鳴,寒芒四射,讓人竟有些想伸手擋在眼前。
兩人你來我往,在馬背上廝殺起來,雙方的士兵全都緊張地看着。誰也不知道,有一小隊人悄悄離開了雲英城,前往落軍大營,領頭的便是柳曼槐和司空玉澤。
這一隊人一共不到十名,除了柳曼槐,全是歐陽元朗從精兵營中挑選出來的好手。
柳曼槐帶着大家依然從懸崖上方下到落軍大營,他們全身裹了泥漿,看起來和泥土的顏色差不多,下到崖下後,匍匐着靠近了軍營。
落軍大營裡留守的將士不多,看來蒙亞圖今日是抱着必勝的信心去的,或許在他看來,打敗了歐陽英睿,便是最好的攻城時機,他要的便是決一雌雄。
蒙亞圖一定想不到,柳曼槐會帶着人前來打落軍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