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鳳山裡。
葉婉馨瞧着已經長的老高的稻穀秧苗,哀嘆着,“徐大人,我是忙脫不開身,你咋不早些來呢,瞧着稻穀秧苗都長成了啥樣子了,還擠在這暖棚裡!”
徐敬守被這丫頭埋怨的沒話可說。
好一會子,他才吩咐帶過來的人,按照葉婉馨的指令把那些綠油油的秧苗,挖了出來。
葉婉馨瞧着新來的人已經學會趟在水田裡插秧苗,又叮囑了一些必須注意的事項,就離開了稻田。
她瞧着陸少卿已經跟着她七八日了,就笑眯眯的問着,“瞧着你也不着急的樣子,陸少卿,你家寨子裡的秧苗種好了嗎?”
陸少卿望着葉婉馨的臉,興奮的說着,“你就不用爲我擔心了,我們寨子平素也是種稻谷的,他們瞧着秧苗長大,早就把秧苗分開移摘了!”
“這回我祖母可是大開了眼界,說咱種的那些蔬菜可是好的很,她還不讓拿出去賣,說寨子裡暫時不缺銀子,我好說歹說才讓她同意把採摘下來的蔬菜拉到淮安府。”
“那就好,哦,還有件事,你們寨子裡不是還有好多的精壯勞力嗎,你明兒回去把他們都帶過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安排他們來幹!”葉婉馨想到了那片沼澤地,就要陸少卿回去找人。
和葉婉馨想處的時候長了,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知道這丫頭要挖那片黑泥灘地。
陸少卿心裡有些疑問,“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打上了那個黑泥坑的主意,那又髒又臭的地方,你也要挖來種田啊?”
葉婉馨樂滋滋的說着,“那是自然,你就等着瞧吧,那片沼澤地弄的好了,可是咱開出來的最好的田地了,旱澇保收啊,連挖出的黑泥都是上好的肥料呢!”
瞧着這丫頭笑的眉眼彎彎,紅潤飽滿的小嘴不停的張開合上,陸少卿心裡又是一陣悸動,臉色有些微紅。
怕被瞧出自個的心思,陸少卿瞧着他們已經走到了河邊,指着潺潺流動的河水,“葉姑娘,這河裡的魚過了個年,已經長大不少,我去抓幾條,咱午飯就能吃上鮮美的魚湯了!”
聽到陸少卿要去抓魚,葉婉馨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急忙說着,“好呀,我瞧着這谷地裡氣候更是暖和一些,已經有好多的雜草都露了嫩芽了,我要去找一些鮮美的野菜,放進魚湯會更好喝的!”
陸少卿返回到木棚裡,拿了兩個有些破爛的長條形的大竹筐
,然後又找了一些早上吃剩的米粥和一些剩菜攪拌在一起。
到了河邊,他把用剩飯菜做好的魚餌放進大竹筐裡,然後在竹筐上繫好繩子,就把竹筐放進了河裡。
忙活好他站起身子,瞧着葉婉馨靈巧的身子在距他不遠的草地上尋找野菜,心裡既有甜蜜又有一些難言的惆悵。
和她相處久了,也明白這丫頭和聶清源也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種情侶關係,不知道自個經常和她在一起能不能也讓她對自個有好感,要是忽然有一日能親耳聽到她害羞的跟他說,喜歡他,那該多好啊。
想了一會就啞然失笑,這丫頭性子開朗又聰明伶俐,連那日用匕首傷了那個人,都對她寬容大度,放過了她。
聽瘦猴說過這丫頭在安順和京城都有好多英俊的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爺追隨仰慕着,自個是個啥樣的身份,竟然會期盼這丫頭會喜歡上自個,豈不是癡心妄想。
葉婉馨翻遍了乾枯的雜草和石縫中才找到了一大捧野菜,她用衣裳把野菜兜着。
站起身瞧着陸少卿在河邊發呆,就走過來,“喂,你抓的魚呢?咋瞧着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你昨夜出去幹啥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被這丫頭俏皮的話驚醒了的陸少卿,臉色紅着,他想到河裡的大竹筐,“葉姑娘,我是怕動靜大了把魚嚇跑了,撈魚的時辰已經到了,我這就開始往上拉竹筐!”
葉婉馨瞧着陸少卿咬牙把竹筐拉出了水面,瞧着竹筐裡有四五條大魚在跳躍,她急忙喊着,“哎呀,還真的有大魚啊,陸少卿,你拉快一些,別把魚放跑了!”
“你就放心吧,這魚已經到了竹筐裡,它們一條也跑不了!”陸少卿說着手已經拽住了大竹筐,他把竹筐搬離了河邊一段距離,就把竹筐放下,“瞧到了吧,這裡面我方了一些剩飯菜,它們貪吃裡面的食物是不會跑的!”
葉婉馨瞧着竹筐裡的魚感慨着,“是呀,這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連河裡的魚也不能免俗!”
“榮家那個黑心的老頭想貪蕊兒家的小莊子,沒想到他碰到了我,不但沒撈到好處,還賠了一萬兩的銀子,把嫡親的孫子也送進了大牢,你說他又是何苦呢,家裡又不是沒飯吃,這都是貪念害人啊!”
“葉姑娘,你還真是不簡單,怪不得人家都誇你聰慧過人,從幾條魚也能參悟透這深奧的學問,我可是沒你那腦子!”
既然得不到她,就遠遠的瞧着她幸福,也是一種福分,陸少卿想通了,心裡也平靜不少。
他繼續拉着剩下的那個竹筐,和葉婉馨說着自個的心裡話,
“我這輩子既不想害人,也不想被人害,胸無大志的我,只願做個平凡的農夫,娶個長相普通的媳婦,然後再有幾個孩子,就知足了。”
“其實你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尋一處世外桃源,享一世平靜祥和。”
“可是我卻不能那樣做,還有責任,我娘和弟弟他們需要我給他們富足的生活保障,沒有我,他們連最基本的的生活都難以維持。”葉婉馨瞧着緩緩流淌的河水,也訴說着自個的無奈。
自個穿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想到前世的老爸,心裡還是會痛,會難過,眉頭悄然的蹙起。
陸少卿在葉婉馨的眼裡瞧出了一絲的落寞,心又爲她揪起。
原來她也不是無憂無慮的,也有讓人心酸的故事和無盡的憂愁,可惜自個沒有緣分能傾聽她的故事,更沒有替她分擔憂愁的權利。
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問她,“葉姑娘,你有啥難處和煩惱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還能幫到你呢。”
見陸少卿希翼和熱切的目光盯着她,葉婉馨的臉有些微紅,心裡鬱悶不已,一個幕雲晉已經夠了,她可不想到處留情,讓這些男人爲她癡迷癲狂。趁陸少卿心裡的愛意還處在萌芽狀態,要儘快把它扼殺。
雖然兩世的年紀加在一起已經快要奔四,在前世也沒有戀愛的經歷,可是她對圍繞在身邊的這幾個年輕男子都沒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她也只能把他們當做可以說知心話的藍顏知已而已。唯一能讓她有些驚豔的那個東陵玄翔也是曇花一現,也不知那個傲嬌自大的臭男人在邊境啥樣了,算了,還是把自個的心操好就行了。
想到此她莞爾一笑,然後大大咧咧的說着,“陸少卿,今兒咱倆是發瘋了,竟然在這裡暢談人生的真諦,讓徐大人聽到又該笑話我了,趕快把魚弄回去吧!”
聽到這丫頭乾脆爽利的話,陸少卿也不在糾結感情的事,就把抓上的魚都放在一個竹筐裡,搬起竹筐和葉婉馨一起往木棚子走去。
還沒走到木棚,陸少卿就瞧着柳喬松身上揹着弓箭打獵回來,手上提溜着幾隻野雞。
葉婉馨瞧到野雞,眼睛立即亮了,“陸少卿,快些走,柳喬松回來了,他的打獵水平還是不錯的,今兒有魚有雞,咱的午飯可是很豐盛的!”
見到葉婉馨,柳喬松憨厚的笑笑,把身上弓箭放下,“小姐,今兒在那邊林子裡就打了這幾隻野雞,我把這幾隻野雞拿到河邊收拾了,馬上就回來!”
葉婉馨把走到木棚子外面把衣裳裡兜着的野菜放下,“柳大哥,你往後也和陸公子一樣,叫我姑娘吧,我不喜歡人家叫我小姐,聽着彆扭。”
“嗯,姑娘知道了。”柳喬松答應着話,掂着幾隻野雞離開木棚。
葉婉馨瞟眼柳喬松的背影,低聲問着陸少卿,“陸少卿,你說這柳喬松一身好功夫,他咋會落到甘賣自身的境地呢?”
陸少卿搖搖頭,黯然說着,“他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家裡混不下去,或者是惹了大麻煩,才這樣做的!”
“有時候我也想出去闖蕩,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又不想回來,沒吃沒喝的,也許就把自個賣了,要是剛好能賣給你,那也是天大的福氣了!”
葉婉馨愕然的望着陸少卿,“喂,你咋會有這想法,好好的少爺公子不做,要去做個受人欺負和瞧不起的奴才?”
陸少卿想到自家祖父和祖母的性情以及所做的事情,心裡就涌出些怨恨和不滿。
他苦澀的笑笑,“葉姑娘,我真的情願做個奴才,也不想回陸家寨子,那裡壓抑沉悶的氣氛能讓人時時感到窒息!”
葉婉馨怎會不知道他的處境,攤上那樣自私和霸道的祖父母,他心裡能好受纔怪呢。
“陸少卿,你也不用難過,就照你先前的想法也很好,等再過幾年遇上一個心儀的姑娘,你成了親,過自個的小日子,不願意回寨子裡,就在淮安府買一個差不多的宅子住下,或者在挨着我的小莊子那裡買個小莊子,咱還能做個好鄰居!”
“做個農夫,有了溫馨的小家,有了美妻嬌子,誰不羨慕你的日子啊。”葉婉馨情真意切的勸解着有些沮喪的陸少卿。
徐敬守前晌已經查看了他們開墾出來的所有的田地,除了已經搭好的暖棚裡能種早稻,剩下的田地都還空着。
他急忙回來找葉婉馨商議要種啥糧食的事情。
找到了做飯的棚子,陸少卿正在收拾抓到的魚。
他笑呵呵的說着,“你倆還忙中偷閒抓了魚,今兒的午飯可是要好吃了!馨丫頭呢?”
葉婉馨把手裡的撿好的野菜送進木棚裡,剛出來就見徐敬守滿臉堆笑的站在那兒。
她快步走過去,“徐大人,我在大竈上交代廚娘做飯呢,瞧你紅光滿面的,你今兒在田裡撿到寶了?咧着嘴笑?”
徐敬守見這丫頭還拿自個打起趣來,故意板起臉,“你這鬼丫頭,啥時候都不和我親近,虧我還把你當自個人,幫了你那麼多的忙!”
“徐大人,我咋不和你親近了,不就是沒叫你徐伯伯嘛,還不是爲了你着想,這裡都是你的屬下和你僱傭的人,我要是沒大沒小不尊敬你,你不怕人家笑話你啊!”葉婉馨笑眯眯的說起她的歪理。
徐敬守搖搖頭,“怪不得連曲老也纏不過你這鬼丫頭,你這胡攪蠻的功夫是越來越好了。”
他倆正在打嘴官司。
有個人騎着馬急慌慌的衝了過來,到木棚子前面他才翻身跳下馬,“徐大人,葉姑娘,不好了,你們快去瞅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