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歡兒的話,曲修凌也不和劉翠蓮爭吵,立即竄了出去,“歡兒你等着,我這就去廚房端粥!”
範氏瞪眼瞧着曲修凌跑的比兔子還快,砸砸舌頭,“她嬸子,你瞧曲神醫,咋跑得恁快呢,你家的海子只怕也趕不上他!”
瞥了眼呆癡的歡兒一眼,劉翠蓮幽幽的說着,“嬸子,這曲神醫的心都用在歡兒的身上,見她要和粥,自然心裡喜歡的不行,哎,只可惜白瞎了他的好意,人家是一心求死的人,豈能把曲神醫的好放在心上。”
歡兒也不是鐵石心腸,自從頭腦清醒後,曲修凌對她的點點滴滴都瞧在眼裡,可是想起自家苦命的大小姐慘烈的死去,心就揪成一團,恨不得立即死去,來恕自個的罪過。
這會被劉翠蓮的一番狠話激醒,又想到葉婉馨對她的好,心裡是萬分的糾結,兩眼茫然無神,枯瘦的手緊抓着牀邊的褥子。
瞧着歡兒的神情變了,就拉着範氏,“好了,嬸子,咱出去吧,和這要死的人待在一塊久了,是要沾上晦氣的!”
範氏有些遲疑,她望着歡兒乾瘦滿是皺褶的臉皮,猶豫着,“還是等會吧,再瞧瞧歡兒待會還想吃啥,我去給她做。”
劉翠蓮故意拿葉婉馨來刺激歡兒,“哎呀,她只要肯喝清粥,餓不死就成,反正馨丫頭快回來了,只要馨丫頭進門,她再死,就不礙咱的事!”
範氏見劉翠蓮說話難聽,怕再待下去,她的那張利嘴還不知會說些啥渾話。她無奈的搖搖頭,叮囑着歡兒,“歡兒,你想吃啥,就和曲神醫說一聲,隨時給你做。”
曲修凌已經端着米粥進了屋子,“歡兒,快趁熱喝,我還給你拿了一個熱饅頭呢。”
劉翠蓮和範氏相視一笑,沒言語就出了屋子。
見歡兒掙扎着要坐起來,曲修凌把手裡的粥放下,殷勤的說着,“歡兒,你別動,還是我來餵你粥吧。”
“使不得,曲大夫,我自個能行。”
歡兒沙啞的聲音傳在門外,讓沒走遠的劉翠蓮和範氏都鬆了口氣。
海子和東陵玄翔來到菜田,瞧着田裡的燈籠像鬼火一般,星星點點的並沒多亮,僅是夠燈籠旁的人剛好瞧見做活。
東陵玄翔站在田埂上瞧着忙碌的人們,不禁有些疑惑,“海子,你們村裡的人都是幹活的好手,可都這時辰了,也不吃飯,那蔬菜不會等到明日再採摘?又不是狗吃了日頭!”
海子不好意思的說着,“東陵公子,我聽娘說,這幾日正是蔬菜成熟的時候,外面有好多的客商來村子裡拉這些蔬菜,那價錢可都高的很,村裡人都是窮怕了的,眼瞧着銀子就在眼前哪裡捨得不幹。”
海子低聲說着,“東陵公子,你就在這田埂上站着瞧瞧,田裡淨是些溼土當心髒了鞋子,我去找大妮去。”
用眼睛眺望着這一大片菜田,東陵玄翔笑嘻嘻的吩咐海子,“嗯,你去吧,好好的給你媳婦說的好聽話,過些日子咱就要離開了!”
“知道了,我去了。”海子摸着羞紅的臉,跳進了菜田。
周氏的家裡這會正在上演潑婦罵街的大戲,熱鬧的很。
楊紅英在菜田裡忙碌着,沒回來。
劉氏帶着孃家的老三兄弟和自個的倆兒子摸黑上了門。
劉氏的三兄弟一腳就把周氏的大門給踹開。
劉氏姐弟倆進了院子,她就大聲罵着,“楊紅江,你給老孃滾出來!”
“你個黑了心肝的畜生,自個躲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們娘幾個扔在家裡不管,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周氏約莫着兒媳快從菜田回來,就在廚房給小兒媳熱飯菜。
聽到劉氏的叫罵,就從廚房出來,陰沉着的老臉勉強擠出一些笑容,“他舅母,你這大半夜的進門就罵,是鬧的哪一齣啊?”
劉氏見周氏出來和她說話,就衝周氏啐了一口唾沫,“呸,你個黑心爛肺的老寡婦,沒你的事,一邊待着去!”
今兒大小寶都從老宅回來,這會都在東廂房陪傷了腿的舅舅說話,聽到舅母進門就罵人,他哥倆都出了東屋,站在門口往院子裡瞅着。
想到這些日子,奶奶又對他哥倆好了很多,還時常的去給伯孃送些吃食。
見舅母罵奶奶,大寶忍不住了,就衝了出去,“舅母,你咋罵我奶呢?”
“就罵你奶這老東西,不安好心,他自個的兒子死絕了,把你舅舅養在你家,這如意算盤打的倒是老好!”
“哥,你給這臭娘們囉嗦個啥,她把舅舅的腿打斷了,還來咱家罵人,她纔不算咱舅母呢!”小寶的脾氣最像楊紅英,他氣惱的說罷哥哥,就撲過去撕扯劉氏,“我打死你個臭婆娘,讓你來我家罵人!”
“哎呦,你個小鱉羔子,還來打老孃,真是長能了!老孃打死你個狗崽子!”劉氏穿的衣裳不厚,硬是讓小寶把肚子上的肥肉揪的生疼,她尖利的喝罵着,用手抓起小寶的頭髮。
大寶見弟弟吃虧,也撲了上去,腳踢手打的。
楊大富瞧着他娘和大小寶打架,用髒手抹了把流出的長鼻涕,高興的拍着手,“哦,哦,打架了,打架了,狠狠的打!”
楊紅江拄着柺杖依靠在東廂房的門口,望着院子裡的這雞飛狗跳的一幕,悶聲悶氣的喊着,“劉氏,你個兇婆娘,老子還沒找你的事,你倒是有了臉,竟然攆到這裡鬧事!”
劉氏一巴掌把小寶扇了過去,衝楊紅江站的地方吐了口吐沫,“呸!老孃就是來鬧了,有本事你過來打老孃啊!”
楊大貴耷拉着腦袋走到他爹身旁,低聲說着,“爹,你快回家瞧瞧吧,我爺藏的銀子都讓娘給偷去了,爺找娘理論,被我三舅舅和娘打了一頓,這會還躺在家裡呢。”
楊紅江聽到兒子的話,腦袋瞬間就蒙了,隨即就大聲喝罵着,“啊,劉氏,你這敗家的臭婆娘,老子和你拼了!”
“呸,你個該死的楊紅江,有種你過來打老孃啊,老孃辛苦的給你們老楊家做牛做馬的一輩子,才花了幾個銅板,你爹那老東西藏了銀子,不知要貼哪個老寡婦呢!”
“沒準就是眼前的老寡婦,我呸,怪不得呢,那老東西先前隔三差五的給這周氏送些肉呀面的,敢情老孃的眼瞎,沒瞧出來!”
楊紅江的腿根本就不能下地走,他氣沖沖的把腋下的柺杖朝劉氏砸了過來“老子砸死你個爛嘴的臭婆娘!”
沒了柺杖支撐的楊紅江身子一個不穩,跌倒在東廂房的門檻上。
大貴急忙去拉,可是壓根就拉不起來。
被劉氏腌臢話罵的呆愣的周氏,瞧着沒一會功夫,倆寶貝孫子就和兇悍的劉氏扭做一團。
她驚恐的喊着,“劉氏,你個該死的婆娘,多大歲數的人了,竟然打倆孩子!你不怕天打五雷轟啊?”
“大寶,小寶,你們別打了!”周氏心疼的哆嗦着身子,她喊着,就去找趁手的傢伙,要和劉氏拼老命。
周氏掂着根木棍,衝倆孫子喊着,“奶的倆寶貝,你哥倆閃開,讓奶敲死這黑心的臭婆娘!”
劉氏肥壯的身子被這倆半大小子纏打的也沒了多大的力氣,又加上週氏拿着一根木棍,專挑她的腦袋和屁股狠打。
她喘着粗氣,瞪着鑽進廚房的兄弟,“老三,你個挨千刀的,上輩子是餓死鬼啊,沒見過吃的,還不出來,眼瞅着讓這倆小畜生把你姐打死啊!”
劉老三手裡抓着一個滷雞,嘴裡嚼着肉,吊兒郎當的晃過來,“大姐,瞧你的拿點能耐,倆小破孩都收拾不住,還瞎叫喚個啥?”
楊大富見舅舅吃雞肉,就揚起腦袋,吞嚥着口水,“舅舅,我也吃肉!”
劉老三嫌棄的瞅了自家拖着長鼻涕的傻外甥一眼,把手裡的滷雞託的高了一些,“你個傻貨還知道吃肉,你家那麼多的豬肉還沒吃夠啊!”
楊大富瞧着舅舅不給肉,就坐在地上,伸長了倆腿,哭嚎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劉氏見弟弟是個指望不上的,自家傻兒子的哭嚎聲,讓她徹底鬆了勁頭,被葉家倆兄弟按到在地上。
小寶忍着臉上的疼痛,倆手按住劉氏的揮舞的胳膊,興奮的喊着,“哥,狠揍這婆娘,給咱舅舅報仇!”
周氏敲打一會,也累的喘着粗氣,後背靠在桂花樹上,“你哥倆快起來,當心累着了!”
劉老三把一個滷雞狼吞虎嚥的啃完,用衣袖抹抹冒油的嘴巴,斜着眼打量着周氏,“你這刁老婆子說的倒是輕巧,打完了人就想利索的拍屁股閃人,老子的手還直癢癢呢!”
見劉老三眼冒兇光,周氏手裡的木棍又握緊了,“劉老三,你想幹嘛?”
劉老三冷聲哼哼着,“哼,想幹嘛?老子想要你家的銀子,你個死老婆子舍的嗎?”
劉氏渾身疼痛的直抽搐,嘴裡還是惡狠狠的罵着,“老三,別和那死老婆子囉嗦,先把她狠揍一頓,再去把楊紅江的那隻腿打斷!”
周氏瞧着劉老三陰沉着臉向她走來,就扯着大嗓門喊着,“哎呀,打死人了,劉家彎的劉老三姐弟倆要殺人了!”
周氏的大喊讓劉老三後退一步,這周氏瞅準機會拔腿就往大門外面跑,邊叫喊,“殺人了!殺人了!”
大小寶見自家奶奶已經跑到門外,他哥倆不約而同的從地上爬起,也竄了出來。
東陵玄翔聽到大路上有老婆子的聲音,就跳出田埂,疾步往大路走來。
吳金良正在家裡陪着從永澤州過來的大客商吃飯,自然也聽到了周氏的聲音。
他臉色僵硬起來,可是不去又怕周氏真的鬧出啥不好的事情出來。
就讓劉樹青陪着客人,“樹青,你先陪着客人,我出去瞅瞅。”
陪媳婦回孃家的劉樹青自然也聽到了周氏的聲音,他皺皺眉頭,“大哥,你去吧,要是不行就回來,我過去!”
吳金良還沒到葉家門外,就瞧見周氏正拉着一個人在哭訴。
東陵玄翔黑着臉,不耐煩的問着,“你先別哭,把事情說個明白!”
“周氏,田裡都忙死了,你又惹啥事情?”到了近前的吳金良訓斥着周氏。
“哎呀,吳里正啊,這次可不怨老婆子啊,都是劉氏姐弟來我家鬧事,你瞧瞧,他們把我的倆孫子打成啥樣了!”周氏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把大小寶推到吳金良面前。
吳金良拿着手裡的燈籠照着倆孩子,見他們衣裳也被扯破了,臉上盡是傷痕,就愣了,“周氏,那劉氏不是你兒媳的孃家嫂子嗎?她咋來你家鬧事?還打倆孩子?”
“哎,誰說不是呢,都是我們好心做錯了事,紅英她大哥不是傷了腿,我兒媳可憐她哥,就讓他住我家養傷,這劉氏帶着孩子和她兄弟就來找茬,你說我們冤不冤啊?”周氏抹去臉上的淚水,把事情的起因說了。
“哼,真是豈有此理,我進去瞅瞅!”吳金良氣蒙了頭,如今這周氏好容易做了好人,咋滴也不能讓外村的人欺負呀。
周氏見吳金良給她撐腰,就吩咐大寶,“大寶,我的乖乖,你去菜田把你娘叫回來,就說家裡出事了!”
東陵玄翔也知道這哭訴的老婆子是葉婉馨的祖母,見他們是因爲家裡的瑣事鬧騰,也懶的搭理,正好吳金良來了,就和他打聲招呼,抽身離開。
楊紅英坐在拉菜的馬車上正要回家,就聽到海子的聲音,紅英嬸孃,“你快回去吧,你家裡出事了!”
楊紅英聽到海子的話,翻身從馬車上下來,急切的問着,“海子,我家出啥事了?是不是大小寶又摔了?”
“娘,我們沒事,是舅母來咱家鬧事,和我們打架,我舅舅又摔了!”
“哥,不是和你說了,那死婆娘不是咱舅母,你咋又忘了?”小寶憤然的糾正哥哥的話。
楊紅英見倆兒子的臉都紅腫着,心疼的攬了過來,“那你奶呢,還有你舅舅如今啥樣?”
“我奶沒事,和里正大伯回了咱家,就是舅舅又摔了一跤,到現在還睡在地上呢!”大寶把家裡的情況和娘說了。
“啊,哎呀,咱趕快回去,不是和你們說了,要照顧舅舅的嗎?”楊紅英聽到這話,急紅了眼拉着兒子就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