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糰子啊!如今我也不放心將你獨自丟在這裡,本就是我將你引出來的,現在又怎會丟下你,日後你便跟着我吧,只望你能適應這不太自由的日子。”
七天七夜,日夜兼程,二人一狐終於抵達了東陵都城。
晨風又不見了蹤影。
這在鍾白的意料之內,並不覺得有多稀奇。
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皇后的寢宮,連坐下來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耽誤。
鍾白與南宮九淵一同去了皇后的寢宮。
方一進門,入眼的便是躺在牀上的人,南宮靖宇守在牀邊,雙手輕輕的握着皇后娘娘的手。
南宮靖宇的眉眼盡顯疲憊之色,一看便是許久都未曾休息過了,屋子裡再無其他的人,連守房的丫鬟太監都沒有。
鍾白直接兩步跨到了牀邊。
南宮靖宇看着來人,呆滯痛苦許久的眸子有了一絲起色。
“你……你何時回來的?!”
隨即又看到鍾白身邊的南宮九淵。
“皇叔!”
在面臨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中,他彷彿有了一絲安慰,眼眸裡出現一絲亮光,本來以爲他從小尊敬愛戴的皇叔就那樣出了意外,可沒想到,他竟活着回來了,是意外,也是慶幸喜悅。
南宮九淵看着南宮靖宇輕輕的點了點頭。
南宮靖宇大喜過望,握着皇后娘娘的手緊了緊。
“母后,你快醒來,看看誰回來了,他們都回來看你了。”
南宮靖宇的語氣極度傷心,卻還強忍着不發出抑制不住的聲音。
鍾白也蹲到牀邊,雙眼緊鎖着牀上那蒼白的不成樣子的人臉。
聽到南宮靖宇的叫聲,皇后娘娘緩緩地睜開了眸子,只是那眸子再不見往日的晶潤透亮,而是像是蒙了一層白白的紗網,光澤褪盡。
鍾白心裡一陣刺痛,這明顯就是將死之人的現象,皇后娘娘的雙眼都沒還有了光澤,這……便是彌留之際的現象。
“姑姑……”鍾白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天傾……乖孩子,你可算回來了。”
將手從南宮靖宇手中緩緩挪了出來,伸在半空中,鍾白立即伸出雙手,小心的握住了她的手。
“姑姑,我回來了。”
皇后娘娘的眼睛似乎已經辨別不了人了,便是將手伸到鍾白手裡,纔有所感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姑姑,您猜我將誰帶回來了。”
“姑姑,九王叔他沒有死,我將他帶回來了,他此刻便在您的面前。”
鍾白說出這話的原因便是讓皇后娘娘放心,皇后娘娘知道南宮靖宇自小便與九王叔親近,九王叔對他也是很好,此刻,九王叔回來了,她也能放心一些。
“真的嗎?王爺他……回來了?”
皇后娘娘似乎不太相信,畢竟許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
“是真的,來,姑姑你看,天傾怎會騙您呢!”
鍾白伸出一隻手將南宮九淵的手接過來放到皇后娘娘的手裡。
“姑姑能感受到嗎?”
“皇后娘娘,我回來了。”
南宮九淵也很配合的開口。
“是……真的是你,你可還好,這般久了沒有消息,你可還好?”皇后娘娘喜極而泣。
“我很好。”
“好,好……靖宇啊,你帶天傾出去逛逛,母后有話要與你皇叔說。”
雖疑惑,但是皇后娘娘都已明確了要與他說話,鍾白也不能拒絕。
“是,母后。”
南宮靖宇也不猶豫,鍾白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二人才出了門。
南宮靖宇與鍾白並沒有去逛,而是守在門口,不進去,也不讓閒雜人等進去。
“是你將皇叔帶回來的?”南宮靖宇問。
“嗯。”
“你在哪裡找到他的?”
“北辰。”
“皇叔他爲何會在那裡?”
“他受傷了,那裡的人將他救了。”
南宮靖宇沉默了,其實想來有好多的話要與她說,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許久後,鍾白開了口。
“你可知是何人對你母后下的毒手?”鍾白直截了當的問。
“毒手?母后她……”
南宮靖宇顯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鍾白忽然間有些同情起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太子來。
“你母后去年時,身子並沒有這麼差,而此刻竟羸弱到這個樣子,你便沒有懷疑過有人要害她?”鍾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問道。
“太醫說,母后的身子在幾年前便不好了,只是往日裡她都不曾表現出來,而現在……”南宮靖宇說到這裡,眼裡露出一抹痛色。
看來那人的的確確是布了多年的局,從那年她從皇后娘娘房裡發現那柱有毒的香開始,本以爲那人會收斂些,可哪裡想到竟然得寸進尺,下了這樣一劑猛藥,害她性命,當真是心狠手辣。
“太子殿下,無論如何我都要與你說,你母后是遭人毒害的,不然病情不會那般來勢洶洶,與你說了這些,便是要你好生振作起來,查清楚真相,畢竟你是她的親生兒子,你母后的確……時日無多,而從今以後,你的日子再不會那般舒坦,你畢竟身爲太子,遇事定要多留個心眼。”
“你說什麼?!我母后她……她竟是被人毒害的!”南宮靖宇顯然是不相信這個事實。
“去年你母后身子不好時,我來看過一次,那日便在她的房中發現了一柱如慢性毒藥的薰香,竟沒有人與你說過這件事?”
鍾白也很疑惑,此刻忽然覺得這後宮是何其的可怕,真是殺人不見血。
“並沒有,母后也只說了她可能是感染了風寒,母后也未與我說過這件事,太醫也只說了修養一陣便好。”
“姑姑不與你說自然是怕你擔心,你想一想,若真是這樣,這後宮便沒有可信之人,姑姑她自知深處水深火熱之中,定也不願意將拉下水。”
“母后……”南宮靖宇的眼神越發痛楚。
“日後你定要小心,你的太子之位此後怕也會坐的艱難,姑姑原以爲能護你一世周全,便將你教養的性子極爲純良,從不會主動去害別人,也不會留意到有人害你,但是她忽略了一點,那便是你此刻身爲儲君,便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了,沒有人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爲你遮風擋雨,日後還望你好自爲之。”
“她所言極是,你自小本王便教你遇事要善思考,多斟酌,可你卻一點都沒有學到,便是隻學到了你母后的謙卑仁慈,你這種性子,是的的確確不適合做儲君的,若你一直這樣下去,你父皇……也定會令立他子。”
鍾白剛說完話,南宮九淵便從屋裡走了出來,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鍾白震驚不已,難道他恢復記憶了?
“皇叔……”
聽了鍾白與南宮九淵的話,南宮靖宇眼裡露出複雜之色。
南宮九淵走到鍾白身邊,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進去吧,你姑姑有話要與你單獨說。”
鍾白隨即回了神,點了點頭便進了門。
走到牀邊,握住了皇后娘娘冰涼的手。
“姑姑,姑姑您告訴我,是不是梅妃害得您如此……天傾定要殺了那梅妃爲你報仇!”
鍾白急紅了眼。
“天傾……收收你那性子,日後姑姑不在了,你便少了一個遮陰樹,切記,日後再莫這般衝動了,也切莫蹚後宮這灘渾水,你不小了,要好生爲你自己着想。”
皇后娘娘忽然間握緊鍾白的手,苦口婆心道。
“姑姑,您定是知道有人害得您吧!在這後宮,若您不在了,那梅妃便可獨大,日後登上皇后之位也定不是難事,梅妃她作惡多端,天傾定會將她拉下馬來的!”
“天傾,你切莫小看那梅妃,你要安安心心過你自己的生活,莫落入她的眼裡,她……確實不是善類,她若是盯上你,也定會下手除掉你的,所以日後離後宮遠些,離皇宮遠些……”
“姑姑,您還記得以往與我說的嗎,說是讓我好好呆在太子身邊的,我怎會離開這裡,天傾定不是那種爲了保全自己,任那惡人逍遙法外之人,姑姑,你且放心,管他那梅妃是何等牛鬼蛇神,天傾也定要會她一會。”
“天傾,你太天真了,世間萬物都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若那梅妃當真只是隻身一人的話,姑姑乃是後宮之主,也定不會懼怕她,並且由着她作惡,梅妃她……背後的勢力不是人能小覷的,她兄長楊太傅是三朝元老不說,朝中也有他近乎一大半的勢力,還有懷王……多種因素,就連陛下都要敬他三分,又何況是他人。”
“姑姑,若照您這樣說,便沒有法子懲治她了嗎?她這樣的人爲何還要由着她作惡,助長她的氣焰,姑姑,無論如何,天傾都會拼一拼的,天傾不會讓姑姑白白受這樣的罪的!姑姑你且等着看,天傾定會讓她繩之以法。”
皇后娘娘親切的拍了拍鍾白的手背。
“天傾,你果真與你娘很像,只不過,姑姑不希望你冒險,只願你這輩子能過的安穩開心,便也對得起你母親了。”
“姑姑,自我生病痊癒之後,便是隻記得您一人,您待我好我心裡明白,此後生活的開不開心不知道,可是沒有了姑姑,天傾便少了這世上對我最好之人,也少了那層溫暖,天傾……自是不會就這樣放過了那惡毒之人,姑姑,不是爲了您,也是爲了我自己。”
“唉……”皇后娘娘終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