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棲鳳宮。
謝皇后才用過晚膳,此刻正低頭批閱奏摺呢,就見岸芷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娘娘。”岸芷小聲地喊道,眉頭緊皺。
謝皇后見了,便就朝宮內其他人擺了擺手,說了句,“都退下吧!”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並不敢擡頭去看謝皇后此時的臉色,紛紛退了出去。
“怎麼了?”謝皇后看了眼岸芷,眼裡盡是詢問之意。
岸芷就從懷裡掏出了一份花名冊來,低眉順眼地交給了謝皇后。
“這上面記載的這些人,全都是來自平洲,和良妃同一個地方。”岸芷輕聲說着。
前幾日孝昭帝在蓮山遇刺那件事,回來後孝昭帝就派了人調查,卻是遲遲沒有結果。
大理寺根本就查不出來,偏偏又連個活口都沒,線索也就斷了。
謝皇后也在私下裡查着,原是因爲聽到黑衣人自稱平洲人士,便就想到了良妃。
雖說良妃就只是個宮妃,手伸不到那麼長,但良妃有個好兒子,四皇子又一直都對儲位虎視眈眈,私下裡不知拉攏了多少人。
若是那些人真是四皇子派去的,倒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岸芷回想起當日的情形,就皺眉說了句,“奴婢當日還見到,那些黑衣人看向四皇子的時候,眼裡分明帶了複雜之色,又在四皇子下令一個都不放過的時候,全部撤退。”
要麼就是那些人認識四皇子,要麼就是那些人根本就是四皇子的人。
“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倘若那些人當真是四皇子派過去的,可見四皇子必定是早有預謀,一旦得手,很快就會出擊。”岸芷輕聲說道。
謝皇后並未怪罪她說出這番話來,反而點了點頭,說了句,“確實如此,往日竟是我小瞧了他,只當他沒這個膽子,可如今仔細想想,最有可能的便就是他了。”
岸芷就順口提了一句,“娘娘爲何不懷疑是六皇子自導自演?”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謝皇后卻搖了搖頭,“嫺妃生性最是溫吞,一輩子都沒什麼大的膽子,生的兒子又扮作女裝多年,多少也受了些影響,更何況他畢竟無權無勢,母族又只是個經商的,連盧妃的母族都比不過。”
“況且在那樣的情形下,倘若不是有趙雙姝及時拿出了止血丹,他很有可能還要丟了性命,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委實不值得。”謝皇后分析得很到位,任何一處細節都沒放過。
岸芷就點了點頭,倒是沒去懷疑趙雙姝,反而還笑了笑,“奴婢瞧着,那清河郡主心裡着實是不快的。”
畢竟被欺騙了這麼久,往日還把人一直當成好友,可最後卻還得嫁給這人。
這種事擱誰心裡,誰都是不好受的。
說起趙雙姝,謝皇后就也跟着笑了笑,“我雖只教了她幾次,見的次數也不算多,但她的脾性倒是確實有些像年少時的我,剛烈得很。”
“知道安哥兒其實是個男兒身後,心裡必定是震驚憤怒多過歡喜的。”
原本謝皇后還不是很喜歡趙雙姝,可自從蓮山之後,謝皇后就明白好友爲何執意要收趙雙姝爲徒了。
那個趙雙姝,有她和好友共同的優點,也集合了她二人的長處。
“娘娘似乎不討厭清河郡主。”岸芷瞧在眼裡,輕聲說了句。
謝皇后並未點頭也並未搖頭,雙眸微微轉了轉,擡了手,“不說這些了,左右你照着這上面的人名,挨個地去找,我就不信還能找不出來了!”
岸芷就輕聲應下,又伺候着謝皇后就寢,這才悄悄退了下去。
……
蓮山的日子委實有些無聊,這一過就是半個月,楊景安的傷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宮裡還沒有旨意傳來,可見謝皇后確實是沒打算讓我回去。”楊景安湊近了趙雙姝,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些日子過去,宮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除了那日知道的那些人,鄴都竟沒有一個人知道楊景安恢復男兒身的事情。
就連嫺妃,也已經被悄悄地“養病”,香蘭殿如今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出入。
可想而知,謝皇后分明就是想讓世人慢慢地淡忘了他,然後好對他下手。
這或許是孝昭帝的意思,但也有可能只是謝皇后的意思。
總之不管如何,回鄴都一事,已經是迫在眉睫。
“於五皇子而言,四皇子和三皇子皆是勁敵,謝皇后對你還不夠了解,自然不願多一個敵人。”趙雙姝半點也不意外。
說着,趙雙姝就轉過了頭,看着楊景安說道,“如今你務必悄悄回鄴都,在他們發現之前,出現在衆人面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要想活下去,有時候就需要不擇手段。
“我知道,”楊景安點點頭,可又犯難了,“阿姝,我只是擔心,他們會藉此爲難你。”
雖說沒有任何旨意說過他們不能回鄴都,但也沒有說過他們現在就能回去,若是貿然回去,必定會惹得帝后二人心中不快。
他是害怕孝昭帝從此厭了阿姝這個外甥女,往後阿姝嫁給了他,也不會有多好過。
“自從我答應嫁給你的那一日開始,我就沒想過要退縮!”趙雙姝忽然正了臉色,無比認真。
是啊!
阿姝從來都是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從來都不會後悔。
“是我多想了,”楊景安點點頭,然後看着她,正要再湊近一點,營帳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完了,班山長又來了!
這些日子班山長日日都要過來督促楊景安課業,以至於如今他見了班山長,心裡都莫名地有些害怕。
趙雙姝面上倒是多了幾分笑意,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擡腳迎了上去。
“師父。”趙雙姝笑容甜美,喊了一聲。
班山長今日心情頗好,但也沒忘記叮囑一聲,“雙姝,方纔我瞧見禪意在營帳外守着,黃公公又被打發去了山裡,你二人還未成親,到底還是應該保持距離纔是。”
對於師父的這一番叮囑,趙雙姝並沒有不耐煩,點頭應下,“師父放心,徒弟自然是知道的,絕不敢辜負師父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