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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腳上傳來的陣痛給痛醒的,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了,任、陳兩位戰士也許是很久沒有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所以這時候還在打着呼嚕。我緩緩坐起身來往腳下一看,不冉嚇了一跳,兩隻腳腫得都跟蘿蔔似的,把棉褲撐的鼓鼓的,甚至還有被褲腳勒住的感覺。
我忍着疼小心地挪了挪位子。探起身來取下掛在牆上的剪刀。吃力地將兩腳的褲管剪開。出現在面前的腳讓我都不敢承認那是屬於我的了,腫得跟水袋一樣不說,紅腫裡還帶着青紫。一陣陣痛、癢、脹,讓我心裡煩燥不已。
也許是因爲我的動作,不一會兒任、陳兩人就醒了過來。
“嘿!”任鳳有看着我的腳。揉着撂忸的睡眼就叫開了:“這大爺給的是啥藥啊?咋還有毛的?”
陳良撲哧一聲就笑開了,任鳳有看洪楚後,就摸着腦袋漲紅了臉說道:“副營長,那個”俺,俺還以爲大爺已經給敷上藥了纔會這麼
“任鳳有、陳良!”
“有!”
“你們準備下可以走了!”我咬牙忍着疼對他們說道:“繼續去找大部隊去,經過敵人防線的時候要小心點!”
“是!”兩人條件反射地應了聲,但很快又遲疑地問道:“崔營長,那你呢?”
“俺這樣能走嗎?”我沒好氣地應了聲。
“咱們擡着你啊!”任鳳有一把抓過靠在牆上的簡易擔架抖了抖道:“咱們還不是把你擡了這麼老遠了,你怕啥?咱們有的是力氣!”
“你當美國佬都是瞎子啊?”我哼了一聲:“你們兩個擡着一個大活人,這麼大的目標敵人還會看不到?還會讓你們闖過他們的防線?”
“這個聞言任鳳有也不由沉默了。
“俺不走!”陳良表現出一副無賴的模樣,一屁股就坐回到坑上說道:“這有熱坑頭舒服着呢!俺纔不願意到外頭冰天雪地裡頭挨凍,何況這裡還有吃的,崔副營長你是想一個人在這享受還是咋滴?”
“俺,俺也不走!”任鳳有就地蹲了下來,搭拉着臉說道:“要咱們走了,敵人進村來搜查咋辦?昨兒個那老大爺不是還說這村還有十幾個咱部隊的傷兵嗎?咱們這麼一走,那還不是
“敵人如果進村,就你們倆能擋得住嗎?”
“那至少也可以放個哨、幫助轉移什麼的吧!”任鳳有不服氣地說道:“必要時還可以打打掩護不是?”
我想想也對,村裡頭如果真有十幾個傷兵的話,那麼任、陳兩人留下來也好有個照應,否則這村子只要隨便走進來十幾個僞軍,留在這村裡的傷兵,包括我在內只怕都只有等死的份。
“吱!”的一聲,隨着一陣冷風房門打了開來,任、陳兩人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步槍指向門口,一看卻是揹着獵槍和竹簍的老大爺,此時正被兩人的步槍嚇得愣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見狀任、陳兩人趕忙收起了步槍,陳良更是上前哇裡哇啦地說了一陣,照想也是說些抱歉、誤會的話。接着再熱情地幫助大爺解下竹簍,一看裡面竟然裝着許多草藥。我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慚愧,感激的是這位老大爺竟然一大早就去幫我採藥,慚愧的是自己沒什麼東西能抱答他,甚至想跟他說聲感激的話都沒辦法。
大爺倒也沒說什麼,放下竹簍後就忙開了,先是把那些七七八八的草藥放在石向裡用木杵搗爛,偶爾還往裡頭加點草木灰什麼的,不一會兒就弄出了一團黑黑的、粘乎乎的東西。老大爺二話不說抓了一沱往我腳上一敷,腳上一片冰涼,別說還真舒服了許多,就是綁上紗布之後癢了也抓不到,這時我才真體會到了什麼叫隔靴搔癢啊!
當大爺又爲我們端上幾碗冒着熱汽的稀粥和泡菜時,我再也忍不住了小聲地對陳良說道:“問問大爺,爲啥對咱們這麼好,咱們現在還沒過三八線,他們該是韓國的老百姓不是?”
“是!”陳良應了聲就跟大爺聊開了,我和任鳳有也不知道他們在說啥,就在旁邊看着,開始還沒覺得什麼,但沒過一會兒就感覺大爺聲音有點不對勁,後來說着說着竟然老淚縱橫,哽噎得話都說不清口只看得我和任鳳有兩人手足無措,又是遞毛巾又是端水的。
“大爺說”陳良轉身爲我們解釋道:“他小時候就沒少遭過日本人的罪,從小就是在日本人的營房裡做牛做馬長大的。有一回不小心碰到了日本人的槍,走火了,日本人就把他打了半死丟在雪地上。那時他才十三歲,還好大爺命硬一個人爬到這裡敲門,大爺說如果沒人開門的話,也許他真的就活不下來了。好在一個好心的獵戶收留了他,從此大爺就跟着他打獵爲生。
頓了頓,陳良又繼續說道:“大爺說,那晚咱們輕輕敲門的聲音,很像他小時候走投無路時爬到這裡敲門的聲音,所以他纔開門的。他還說,僞軍就是日本人的爪牙。跟着日本人一塊欺壓老百姓。有時比日本人還狠,村裡的人都恨着呢!那個好心的獵戶後來就是死在僞軍的手上,所以大爺就讓他唯一的兒子加入了人民軍,但是也死了,就是在幾個月前人民軍大潰敗的時候死的。人民軍打到這的時候,他兒子還特地回家了一趟。當時大爺高興得不得了,以爲僞軍就要完蛋了,沒想到,”
聽到這裡我喉嚨處也不覺有些硬硬的,同時也明白了僞軍在普通百姓心中的位置。怪不得他們的戰鬥力會那麼差,我想這跟他們不得人心、沒有羣衆基礎也有很大的關係吧,只怕這也是他們最大的一個弊
。
不過我也知道。隨着戰爭進入僵持階段,並且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僞軍的戰鬥力也在慢慢的提高,中後期甚至郗超過了美軍比美軍更能打了。會造成這樣的原因,一個是因爲經過戰爭的洗禮整個軍隊都進行了一次大換血,並且積累了戰鬥經驗,另一個則是由於人民羣衆普遍不想再打仗,所以給予他們堅定的支持。
有時候我覺得。以僞軍現在的羣衆基礎和百姓對日軍爪牙的痛恨,如果沒有朝鮮戰爭的話。李承晚的僞軍政權會繼續**下去,會把以前日本人統治時期的壞習慣帶到現在繼續欺壓百姓。李承晚想要改革這支軍隊很難,因爲整支軍隊都是這樣的。這樣的政權,也許很快就會被自己的人民給推翻。
但恰恰就是這場戰爭救了他們。對他們來說,戰爭就是一個最好的優勝劣汰機制,把僞軍中弱的、差的、**的、膽小的、混日子的、欺壓百姓的”通通趕出了軍隊,這些人要麼在戰場上被打死了,要麼就因爲怕死自動退出了軍隊。而後來參軍的都是一些想停止戰爭、想保家衛國的熱血青年。
於是,一支原本在百姓心目是朝奸形像的僞軍,經過幾年戰爭的洗禮,就逐漸變成了一支保家衛國的勁旅。
在現代時我還不明白。爲什麼有些回國的志願軍說僞軍好打,有些卻說僞軍難打。當時覺的這似乎有些矛盾,但現在似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正想着,大爺抹去臉上的淚水,對着陳良又交待了一陣。朝我們點點頭就出門了。陳良送走了大爺後,纔回過頭來對我們說:“大爺說去鄰村沙長裡辦點事。交待咱們別出門,說這裡偏僻,僞軍很少會來這裡的,讓咱們放心在這裡待着!”
“唔!沙長裡?”聞言我不由一愣,這地名好像在哪聽過,或者是在哪看到過,於是我就接着問道:“陳良,知不知道咱們這個村叫啥名字?”
“好像有聽大爺說起過”陳良想了一陣就遲疑惑的說道:“好像是叫什麼“吃蟲裡
“赤重裡!”一聽這名字我就想起來了,在現代的資料我曾經看到過,第五次戰役時。我軍一個營的部隊在赤重裡與沙長裡之間發現美軍一個炮兵營的陣地,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進攻,損失了兩百多人還是沒能攻下。而這支美軍的裝甲炮兵營竟然還可以一邊抵擋住我軍的進攻,另一邊還用他們的大口徑榴彈炮完成上頭交給他們的任務,爲前線提供炮火大量殺傷往敵人陣線衝鋒的志願軍戰士。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讓我到了這即將成美軍炮兵陣地的地方,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不由皺起了眉頭,現在我手上只有兩個,兵,就算把全村的傷兵召集起來,也只有十幾個人而已,先不說他們有沒有戰鬥能力,就算都有戰鬥能力也都是沒糧沒子彈的。
“今天幾號了?”我隨口問了聲。
“大慨是四月二號了吧”。陳良舉起手來掐算一下回答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算的,那樣子活像一個算命先生。
“唔!”聞言我就在心裡打開了小算盤,這時候第四次戰役差不多接近尾聲了,第五次戰役是在二十二號晚打響的,離現在不過二十天,與其千辛萬苦地冒着生命危險穿過敵人防線去找大部隊,還不如在這等上二十天等大部隊再打回來。更何況,我現在也沒有穿過敵人防線的條件。
“陳良、任鳳有!”想到這裡我就下令道。
“到!”
“你們真的想留下來嗎?”
“是!”陳良和任鳳有對望了一眼,接着兩人都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點了點頭:“那咱們就留在這裡不走了。不過不是在這裡養傷,也不是在這裡享福,而是配合咱們主力部隊作戰。繼續與反動派做鬥爭!”
唉!這話一說出來。我才發覺自己說話的口氣都被志願軍們給同化了。
“對!”任鳳有一聽這話就興奮地握起了拳頭叫道:“堅決與反動派鬥爭到底!”
“做鬥爭?。陳良則好奇地問道:“崔副營長的意思,是帶領咱們上山打游擊?”
“就算是吧!”我不胃可否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想着,躲“洲一隻是想打游擊這麼簡單,而是想爲即將到來的第五次戰役做些準備。
傷亡最慘重的第五次戰役啊!直接戰鬥減員竟然達到了八萬多人,如果再算上非戰鬥減員,那,,
“崔副營長。”陳良小心地提出了疑問:“可是咱們就這麼丹個。人。而且也沒彈藥了!”
“怕啥?”任鳳有一揮拳頭說道:“沒人咱們可以去召集掉隊的戰士,像咱們這樣掉在後方的戰士還有不少,召集兩、三百個人沒啥問題!”
“可是彈藥呢?還有糧食陳良臉上還是有些遲疑。
“可以去敵人那搶啊!”任鳳有蠻不在乎地回答道:“咱們以前打游擊的時候還不都是這樣乾的。”
“陳良!”我看得出陳良並不是很有信心,於是就對他說道:“如果你現在還想退出的話還來得急,你可以回去找部隊,沒人會說你犯錯誤!”
“崔副營長!”我這麼一說陳良到不樂意了,他一挺身正色說道:“俺陳良也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俺的意思是說這跟咱們以前打游擊不一樣。地形不熟不說,咱們現在要對付的即不是小日本也不是國民黨,而是飛機大炮多得要命的美國佬!美國佬一頓炮火轟過來,或者燃燒彈扔上幾個,整片山連人帶樹全都沒了,還能打啥遊擊啊!”
“你任鳳有隻氣得臉色一黑,指着陳良就罵道:“盡長敵人志氣滅自個威風。這仗還沒打哩,就怕這怕那的。還說不是貪生怕死,
“陳良說的也有些道理。”聞言我不由笑了笑:“不過放心,敵人大多數的兵力都在前線跟咱們部隊打着呢!飛機、大炮也都調到前線去了,暫時還顧不上咱們,何況咱們只要打二十,,唔!”
說到這裡我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馬上打住不說,轉而下令道:“這樣吧,白天咱們先去聯繫下村裡的同志,到晚上的時候。你們倆就出去尋找掉隊的戰士,能找到多少是多少。最好能秀一張地圖回來。咱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就箕不上止。打游擊,把戰士們團結在一起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就是!人多力量大嘛!”任鳳有很快就同意了,但陳良卻皺了皺眉頭,眼裡閃過一絲憂慮。
我暗道一聲這陳良可是個聰明人啊!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人多力量大是沒錯。但是人多的同時目標也大、暴露的可能也大。像我們現在這種狀況。就算聚集了兩、三百個人,一旦被敵人發現了正好就讓他們一鍋端了。所以聚在一塊還真不是件好事。但是他又怎麼會知道,短短的二十天後志願軍大部隊又會再次打回來,我所要做的,絕不是像他想的打打游擊那麼簡單。
任、陳兩人說幹就幹,很快就到村子裡聯繫其它傷員。這村子不大所以兩人很快就帶着七個人回來了,這七個人多多少少都帶着傷綁着繃帶,有的是手。有的是頭,還有一個甚至腳尖還夾着夾板的也一瘸一拐地跟看來了。
“同志!”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些戰士個個心情都十分激動,一進門就衝着我熱情地叫道:“同志,聽說你要在敵人後方組織一支部隊,算俺一個!”
“還有我!”
“也算俺一個!”
我不由有些疑惑地朝任、陳兩名戰士望去。心裡暗罵一聲,這兩個臭小子,只是叫他們去聯繫下,又沒讓他們把這些沒作戰能力的傷兵帶來啊!
任鳳有爲難的說道:“俺不小心跟他們說起崔副營長你想拉起一支隊伍的事,他們就硬是要跟看來”
“沒來的都是躲在牀上動不了的!”陳良也不由苦笑了一下:“有幾個還讓咱們把他們擡看來哩
見此我心下不由一陣感動,志願軍的思想覺悟就是好啊,但是”
“同志們!”我有些無奈地對他們說道:“你們想爲祖國、爲人民出力的精神是好的。但是俺希望你們明白,咱們是要組織一支部隊,是要行軍、打仗、殺敵的,咱們不能因爲個別人而影響到全軍
“這個咱們都知道!”有一個斷了左手的戰士搶上前來說道:“咱們堅決不拖部隊的後腿,堅決不掉隊,俺斷了左手,右槍,一樣也可以殺反動派!”
“對!”另一名瞎了一隻眼睛的戰士接着說道:“俺瞎了一隻眼,瞄準時都用不着把眼睛閉上了,比別人還快!”
哄的一聲戰士們就笑開了,卻只有我一個人怎麼也笑不出來,他們可是失去了手、失去了腳、失去了眼睛啊”一般人只怕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吧!但是我在他們身上卻看不出半點消沉,也看不出半點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