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烈目光窒了窒,他將她攬得緊了些,“不管你是誰的女兒,我所認定的只是你,不是你身後的身份,小九,我只說一次,我愛的是你這一個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那你能爲了我放棄報仇嗎?”她一問出口就後悔了,比起夾在中間的她,他一定更難受吧,一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邊是深愛的女人,哪邊都割捨不下。
容君烈沒說話,當葉初夏以爲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避開這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麼醒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讓她的心更沉重起來,她輕輕嘆了一聲,“君烈,我們離開這裡吧,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建一棟房子,院子對海而開,院裡種滿我最愛的鬱金香,就只有我們跟我們的孩子,我們一家四口好好生活,好不好?”
容君烈沉默了,葉初夏久久聽不到他的回答,已經知道他的答案。眼裡的熱浪一陣陣涌過,她死死咬住牙關,才能不落下淚來,她掙開他,站起來將醫藥箱放回原位,回來時見他正在抽菸,一根接一根。
她沒有讓他掐掉煙,他也自顧自的吸着,銀灰色的菸圈一圈圈往上,慢慢的散去,容君烈的神情在煙霧中變得迷茫,她沒有打擾他,安靜地向門外走去。
她剛拉開門,就聽到他宛若嘆息的低喃,“你讓我考慮三天,好嗎?”
她心裡慢慢涌起狂喜,只要他願意考慮,那麼就還有希望,她旋過身去,快步撲進他懷裡,啞聲說:“君烈,謝謝你,謝謝你。”
容君烈滅了煙,將她擁進懷裡,她的快樂比什麼都重要。父親,那個在他腦海裡已經漸漸模糊的形象,對不起,他無法爲了報仇而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
容君烈心潮澎湃,他看着懷裡嬌嬌弱弱的小女人,偏頭要吻她的脣,只聽一聲“咕嚕嚕”響起,他錯愕,然後大笑起來。難怪她睡那麼沉都醒來了,原來是肚子餓了。
葉初夏被他笑得滿臉都紅透了,她輕捶他的肩,不滿的咕噥,“有什麼好笑的,我午飯沒吃晚飯沒吃,是該餓了。”
容君烈不笑了,是他的疏忽,一整天都惦着孩子的事,倒把她的身體疏忽了,他將她抱起來放到牀上,拉了拉被子給她蓋上,“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葉初夏想起福記的水晶包,饞得直流口水。但是福記在市區,一來一回的也要兩個小時,這麼晚了,她不想折騰他。想起小時候跟葉明磊偷偷去買的一元一包的方便麪,她說:“我要吃方便麪。”
容君烈沒吃過那東西,一時梗住,“方…方便麪是什麼東西?”
“就是方便麪,方便麪!!”葉初夏一個勁的嚷嚷,想起那味道,她饞得直咽口水。
容君烈不恥下問,“方便麪是什麼面,跟意大利麪是一樣的麼?”
葉初夏滿頭黑線,沒吃過苦的孩子呀,“你讓
吳嫂去買,她知道哪裡有賣的。”
“這麼晚了,不就是一碗麪,我去給你煮。”什麼事都難不倒容君烈,葉初夏欲哭無淚的看着他揚長而去,半個小時後,她欲哭無淚地瞪着碗裡的面,她想吃的是方便麪啊啊啊!
…… …… ……
翌日,葉初夏還在睡懶覺,容君烈起牀,今天是他銷假上班的第一天,臉上的血印子已經淡了許多,他神清氣爽的換了衣服出來,看着還窩在牀上睡得正沉的某人,心裡冒起一個幼稚的念頭。
他拿起領帶走過去坐在牀邊,拍了拍她的臉,“小九,醒醒。”
葉初夏不堪其擾,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容君烈哪能讓她好睡,爬上牀,手臂橫過她的腰身,另一手去堵她的鼻子。她呼吸困難,仍不肯醒,張着嘴繼續呼吸,容君烈訝然失笑,低頭封住她的脣,她一陣窒息,這才清醒過來,看着弄醒自己的罪魁禍首正饜足的像只慵懶的貓。
她頓時來了氣,一巴掌拍去,容君烈眼疾手快,一把控住她的手,將她翻過來,毫不憐惜的啃咬她的脣。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他才鬆開她。看着她溼而亮的眸,眼裡春水盪漾,他真想跟她一輩子膩在一起啊。
把手裡的領帶遞給她,頤指氣使的說:“給我打領帶。”
葉初夏本來有起牀氣,懷孕了脾氣漸長,被他弄醒了還要她給他打領帶,她氣得牙癢,伸手就拽着容君烈的耳朵擰,容君烈吃疼嚎叫,她反倒咯咯笑起來,接過領帶,她起身繞到他脖子上,香濃的奶香味撲鼻而來,容君烈只覺得自己就要在這陣奶香味裡醉了。
給他繫好領帶,見他的頭還埋在自己的胸前,她臉一紅,推開他,“快去上班,順便把小魚兒送去上學,再晚就遲到了。”
容君烈一早起來吃了嫩豆腐,心情極好,在她脣上親了親,然後起身出去了。門一合上,門內門外的人臉上都沒有那種強裝的笑意,容君烈神色清冷,轉身下樓,而門內的葉初夏,神情漸漸落寞下去,她將自己摔進被窩裡,拿被子捂住臉,鴕鳥一般的嚷:“我不胡思亂想,我不胡思亂想……”
樓下,白有鳳坐在餐桌旁邊,看到容君烈下來,她若無其事的招手讓他去吃早餐。容君烈看了她一眼,將公文包丟在沙發上,然後走過去。
兩母子安安靜靜地吃飯,一時風和日麗。吳嫂牽着小魚兒下樓來,小魚兒蹦蹦跳跳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安寧,白有鳳眼底不經意掠過一抹鄙夷,被坐在她對面的容君烈看得清清楚楚。
他起身抱起小魚兒,讓他坐在自己旁邊,他乖乖巧巧地向白有鳳問早安,白有鳳“嗤”了一聲,再也沒看他一眼。小魚兒很受傷,回頭看着爸爸,容君烈拿了一塊三明治放在他手裡,輕聲說:“小孩子要有禮貌是對的,可是遇上對自己沒禮貌的人,就不用搭理她。”
白有鳳聽他這麼教下一代,臉色一下
子變了,手裡筷子“啪”一聲落在桌上,嚇得小魚兒將手裡的三明治都掉了,害怕得看着她,“爸爸,怪婆婆發脾氣了,好可怕,就像七個小矮人裡的老巫婆,我好害怕。”
容君烈目光輕而冷地掃過去,白有鳳正橫眉怒目地瞪着他,“君烈,你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
“小魚兒被他媽媽教育得極好,是您太挑剔,令孩子害怕,您不喜歡他,又何必管我把他教成什麼樣。”
白有鳳聞言一窒,再看向小魚兒怯生生的樣子,她心裡實在是堵得慌。叫她怎麼去喜歡這個孩子?他所擁有的關係,每一個都讓她恨之入骨。
“你明知道他是什麼身份,除非我瘋了,否則我不可能喜歡他。”
“您不喜歡他,我不強求,您在國內待的時間夠久了,也是時候回紐約了,我打電話讓方涵給你訂機票,您今天就回去吧,至於那件事,我說過我有分寸。”容君烈不動聲色地趕她走。他知道讓她待在這裡,不僅是葉初夏渾身不自在,連小魚兒都會感覺到不安。
“你這是在趕我走?”白有鳳昨天來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住在這裡,一直到將他跟葉初夏拆散爲止。可是她在這裡連24小時都沒待上,她兒子就要趕她走,這讓她情何以堪?
“不是趕您走,爺爺已經打了幾次電話來問您什麼時候回去,您留在這裡,幫不了我任何忙,回去吧。”容君烈說着,也不管她答不答應,拿起手機致電給李方涵,讓他訂了最早的班機。
看他心如鐵石要送自己回去,白有鳳氣得渾身發抖,“你不是嫌我幫不了你的忙,而是怕我對葉初夏說什麼吧,你爲了個女人真是太讓我寒心了,容君烈,你不要忘記你父親是怎麼慘死的,你也不要忘記你曾經在你父親靈前許下的承諾。”
“我沒忘。”容君烈斬釘截鐵地道。
小魚兒在兩個大人的冷聲對峙中,嚇得突然一聲嚎叫,然後大哭起來,邊哭邊要媽咪。容君烈見狀,心一陣陣揪痛,他將他抱起來,轉身出了餐廳。
白有鳳看着他昂藏的背影,這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會受她控制。可是他讓她回美國,她就回去?他不報仇,她就報不了仇?
白有鳳泠泠地笑起來,她怎麼會讓他爲了個女人棄深仇大恨於不顧?
容君烈將小魚兒抱到樓上去,哄了許久他纔不哭,下樓時,客廳裡已經沒有白有鳳的影子。他的神情複雜難辨,卻沒有多說一句話,帶着小魚兒出門了。
葉初夏再次醒來,已經快十點了,她全身懶懶的,在牀上滾了一圈又一圈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牀,換了衣服下樓,偌大的客廳空蕩蕩的,她目光微凝,轉身去了廚房。
竈上煨着什麼,肉香四溢,底下綠幽幽的火舌舔着鍋底,發出“哧哧”聲響,葉初夏打算揭開鍋蓋看看裡面煮的什麼,此時客廳的電話響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