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俞有些無語了,本以爲辰凌定是那文武雙全,學富五車的名流才子,精通劍術,想不到他連字都認識不多少,現在有些起疑,心想他到底懂不懂治國之道?在齊國稷下學宮,那麼多的諸子、賢者都沒有討論出來的話題,跟他談論,是否做無用功呢?
辰凌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疑慮,微微一笑道:“我看書比較少,大多是族內一位老者口頭傳述,由於他眼力不好,無法教習我寫字認字,呵呵,導致我知識雖多,卻很少識字。”
洛俞恍然大悟,抿嘴笑道:“原來是這樣,想不到辰兄有此奇遇,呵呵,這個沒問題,要不就從今日開始了,先練字,後練劍。”
辰凌也不婆婆媽媽,當即起身,說道:“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請洛弟進書房來吧。”
洛俞大大方方,一點也不拘謹,舉手投足之間,雍容超凡,跟隨辰凌走入書房內,由於書房尚未清理完,還沒有羅列書架書櫥以及書簡等,也沒有絲竹樂器點綴,除了一張桌子外,再無別無了。
辰凌命人拿來筆刀和空白竹所簡,要跟洛俞學一些篆字。
早期的文字刻在甲骨和鐘鼎上,由於其材料的侷限,難以廣泛的傳播,所以直至殷商時期,掌握文字的仍只有上層社會的百餘人,這極大地限制了文化和思想的傳播,這一切直到竹簡的出現才得改變。
竹簡多用竹片製成,每片寫字一行,將一篇文章的所有竹片編聯起來,稱爲「簡牘」,而其用絲帛者謂之爲紙,還沒有真正意義的紙張,但絲帛太過昂貴,只有貴族才能少量使用。
根據竹簡的長度也有分類,如寫詔書律令的長三尺(約),抄寫經書的長二尺四寸(約56cm),民間寫書信的長一尺(約23cm)。
“辰兄想學秦國小篆,還是六國古文大篆?”
“有區別嗎?”辰凌不知其解地問道。
洛俞凝眉道:“當然有區別了,六國古文是通行於秦以外的東方六國的文字,稱爲戰國古文,它是上承商周的甲骨文、金文,在諸侯割據下所形成的區域性文字殊體,形體很不統一,筆畫草率,簡體、俗體大量涌現,稱爲六國大篆,比如魏國有魏篆、趙國有趙篆、楚國有楚篆,秦國的則稱小篆,商鞅變法之後,簡化了秦國的大篆體,使文字更加通俗易寫,所以目前秦篆被普遍推崇起來。”
辰凌恍然明瞭,戰國時代,諸侯國經過春秋數百年的分合,形成了秦、齊、楚、燕、韓、趙、魏七個大國,和宗周、宋、衛、中山等幾個小國,政治、經濟、文化的劇變,給文字的發展以深刻的影響。
由於諸侯割據,政治上不統一,各國對漢字形義關係理解差,便難免寫錯字形,以訛傳訛,就形成訛變字;書寫的簡捷耗字應用的廣泛,便導致字形書寫的簡化和草率,從而形成省變字;文字有濃厚的地方色彩,必然使地區間文字異形現象突出,因而形成異體字;除了秦國文字墨守春秋以前正統文字的字形,僅在書寫風格上漸趨規整勻稱,向小篆過渡之外,其他六國文字與春秋以前相比,字形差異很大,幾乎面目全非。
辰凌虛心受教,先從魏篆學起,因他生長古武世家,多少翻過古文篆體,有個大概的印象,這時經過洛俞的點撥教習,很快入手,尋找關鍵點,藉助以前的記憶和理解,學起來速度非常快,逐漸掌握了魏篆的特點和規律。
半個時辰後,辰凌已認識了上百字,洛俞都是十分驚歎他的理解能力,兩人邊寫邊談論一些話題,有的關於歷史、有的關於政論、有的關於琴棋書畫、天南海北,甚至西域塞外,辰凌都能說出自己的見解,而這些見解恰恰在這個時代很罕見,越說越讓洛俞吃驚、敬佩,彼此熟悉起來。
二人愈來愈投機,不時傳出笑聲,那貼身小婢見小姐與辰公子相談甚歡,識趣兒地悄悄退出書房,在大廳等候。
“辰兄,想不到你學識如此淵博,見解獨特,洛弟真是佩服之極,在齊國學宮內,即便那些賢者名士也不見得高出辰兄!”落俞算是折服了,無論她說什麼,這辰凌都能說出一套全新的理解,讓她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有一種穿梭出這個時代的框框把握歷史潮流發展的感覺。
辰凌甚是汗顏,心想這些常識,都是課本和網絡整理的,他平時翻閱很多書籍和網頁獲取信息,在二十一世紀,幾乎人人能懂的常識,搬到這個戰國時代,都是極爲先進的思想理念,甚至想都不敢想過。
“這也沒什麼,都是一些個人見解,或許說得不對,希望你不要見笑。”
洛俞嘆道:“我哪敢見笑你,就憑你剛纔一番言論,就足以稱爲大智慧者了,以前我自己爲熟讀史政,精通百家之言,以爲看的書多了,就能採集百家之長,著書立說,流芳萬世,現在才知道,小覷了天下豪傑,更小覷了學問之根本,我的那些見解,與辰兄就相差何止百里千里,哎”
這洛俞說着說着,竟是長嘆一聲,也是在感慨,也是在自嘲,聽過辰凌一番話,算是徹底受打擊了,自己興致勃勃指點江山,有意走訪戰國各地,收集正史野史,然後通過自己的理解,採百家之長,著書立說,形成一方之言,成灸聖諸子,目標不可謂不宏大。
可是此刻,聽過了辰凌一番見解,卻覺得自己的那些論點和思想,簡直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讓這個洛俞感到了一絲心恢。
辰凌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只以爲[他]是個普通士子,也沒在意她的這些複雜想法,微笑道:“用筆刀和竹簡太麻煩了,我準備研究毛筆和竹紙,用來讀書寫字,印刷書籍,一旦推廣,會降低造價,簡單方便,攜帶和保存都很容易,會很大推動社會文化的進步,而且肯定是暴利。”
洛俞疑問道:“毛筆?竹紙?那是什麼東西?”
辰凌哈哈笑道:“毛筆就是寫字的工具,取代筆刀和現在寫字的沾筆,竹紙則是通過竹子材料,經過機加工,打造成紙張,比絲帛成本要低得多,而且使用方便,這是新發明,可以取代目前的紙和筆。”
“當真?”洛俞還是首次聽到這個新奇見解,眼光一亮,簡直不敢相信。
春秋戰國,諸侯稱筆爲[雄],在當世,而且各國對毛筆的稱呼也都不同,吳國叫“不律”,楚國叫“插竹”,基本工藝均是筆頭爲兔箭毛製成,長三寸,筆頭夾在劈開的竹杆頭上,用絲線纏捆,外塗一層生漆。
辰凌說筆,連洛俞這等學識淵博之輩,也都茫然了,從未聽聞過。
她的這個表情,讓辰凌更加渴望,在退出毛筆、皁角、牙刷這些新物品後,無疑是暴利,能爲自己聚集大量資金,然後就開連鎖酒店,儲存黃金,開錢莊,造兵器,大賺特賺,儲備雄厚的實力,到那時,看列國誰還敢欺壓他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