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贊同的點點頭,還是這;老嫗想得周到。
“我家婆娘倒是身後有一胎記,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與我那老丈母孃相似的很,一看便知是母女,這般好事那輪得到我。”
衆人鬨笑,不少人開始回憶起自己身邊有胎記的女子,皆未聽說過長在身後的,就算是有他們也不得而知。不少人搖着頭離去,也有不少人家中正有芳齡在二十二三的妻子或閨女,抱着僥倖的態度趕回家中,想讓她們前去試一試,不少身後沒有胎記的也被人爲花了上去,想要矇混過關。用過午膳,李宅外變得嘈雜起來,李雪顏知道應該是有人尋上門來了。楊伯打開院門,只見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前來認親的年輕女子。
“敢問老伯,此處可是告示上所指的李宅?”
“正是,你們是?”
“我們是前來認親的,妾身年輕時曾與母親走散過,後來便一直未尋到,如今看了告示纔想起,妾身後背正好有一胎記。”
“原來如此,勞煩各位站好,一個一個進去,我家主人喜靜,人多反而吵鬧。”
“是。”
很快一直長長的隊伍便從李宅的門口一直排到大街上,這也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駐足圍觀,一時間街道都顯得格外的擁擠。第一名女子隨楊伯走進來臥房,只見房間裡十分的昏暗,一名老人正虛弱的躺在牀上,時不時的咳嗽幾聲,接連着便是無力的嘆息,楊伯將紗質的帷帳放下。
“主子,這是前來認親的女子。”
“知道了,去將雪兒叫來看一看。”
“是。”
不一會,便有一位衣着樸素,低着頭的侍女走了進來,此人正是李雪顏。
她朝牀榻上的人行禮之後便開始爲那女子再屏風後面褪去衣裳,檢查胎記。那女子的胎記很小,就如守宮砂大小,並不是李雪顏所要找的鳳凰胎記,她搖了搖頭說道。
“啓稟主人,不是。”
那女子失望的穿好衣服便離開了,接着便第二位女子走了進來,依舊如前面那名女子一般,褪去衣裳,依舊不是,此人的胎記倒是很淡,就如快要消失了一般,李雪顏伸手摸了摸
。
“姑娘,你這胎記是假的。”
“你……你胡說,我這胎記可是打孃胎裡出來便帶來的,豈會是假的,我看你們就是想佔老孃便宜。”
“同是女子,豈會有佔便宜這一說,況且不是姑娘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們可有強迫你?”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我看你們就是一羣騙子,老孃要去官府告你們。”
“真好,咱們也可請官府大人驗一驗你這用赤砂摸上去的假胎記的人是騙子還是我們是騙子。”
“你們……你們等着瞧。”
那女子扭着腰就氣沖沖的離開了,李雪顏不屑地一笑便不再理會。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下午前來‘認親’的人不下百人,看的李雪顏眼花繚亂,期間也有幾個形似的她便在心中默默的記了下來,並讓她們留下了姓名住址,以便日後親自上門去驗證。忙完已經是月上柳梢頭了,二人收拾一番便匆匆趕回李府去了。
“小姐,今日怎一天不曾見到你跟楊嬤嬤?”
“我跟楊嬤嬤出府辦事去了,走得急一時忘記與你說了。”
“小姐,你都不帶秀秀去。”
說着,秀秀委屈的撇了撇嘴,李雪顏噗嗤一笑說道。
“這件事還非楊嬤嬤莫屬,你去還真辦不了,等過幾日清閒了,我帶你出去轉轉可好?”
“好,到時候小姐您可別食言。”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小姐,奴婢好奇到底是何事非得楊嬤嬤出面才行?”
“這事暫且不能告訴你,日後你還想知道我便與你解釋。”
“好。”
接連幾日,李雪顏與楊嬤嬤都是這般的早出晚歸,看過的胎記真真假假不下千個,甚至有不少外地的人聞訊趕來‘認親’,而結果都是讓人啼笑皆非,日子越久,李雪顏反倒越沒了起初的信心了。
“嬤嬤,這幾日辛苦你了,早些去休息吧,明日不必去了。”
“老身只是躺了幾天,沒什麼辛苦的,小姐您不打算找了?”
“這幾日人不多,我已經吩咐過楊伯了,再有人來便讓她們隔幾日一起來,也省的咱們整日在哪裡耗着。”
“小姐說的是。”
用過晚膳,秀秀幫襯着一同收拾碗筷,突然想起了今日在廚房聽自己的好姐妹說起的事情,便詢問了李雪顏。
“小姐,東大街除了咱們的李宅可還有住着其他姓李之人?”
“似乎沒有,好好地怎麼問起這些來了?”
“我今日聽廚房的小紅說她今日隨管家出去買菜,看見集市上貼了一張尋親的告示,說是一位老婦人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
。”
“然後呢?”
“告示上說那女子背後有胎記,正巧小紅後背上也有,她自小便因饑荒與母親走散了,多年未曾尋見,於是她便尋了去。”
“可是去了東大街的李宅?”
“奴婢想說的正是這個,那不是小姐您的屋宅嗎?”
“你倒是留了個心眼,其實那告示是我寫的,而那老嫗正是楊嬤嬤假扮的。”
“什麼,你們爲何要……”
“是我要尋人,那女子背上有一胎記,我又不能上街將所有適齡女子衣服扒掉查看,唯有出此下策了。”
“原來您與楊嬤嬤這幾日都在爲此事奔波勞累,秀秀無能,幫不上小姐您什麼。”
“傻秀秀,別多想,收拾好了就回去早些歇息吧。”
秀秀點點頭便繼續收拾,突然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李雪顏沒聽清,便詢問道。
“秀秀,你說什麼?”
“奴婢說小姐您後背好像也有胎記。”
李雪顏一震,許久才問道。
“什麼胎記?”
“以前小姐不受寵時,碧水苑唯有咱們主僕二人,都是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的,奴婢記得似乎是一隻鳥又不像鳥的東西,時間久了,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李雪顏心中蔓延,她即希望又害怕,這樣仔細一想,她倒是從未照過鏡子看過自己的後背,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這樣,那一切的疑惑都有了解釋。
“算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夜深人靜,李雪顏拿着銅鏡走進內室的屏風後面,褪去衣裳唯留下一抹肚兜,舉起銅鏡在後背四處探尋,果然後背的蝴蝶骨上有一巴掌般大小的胎記,神似一隻張開雙翼的鳳凰,銅鏡落地,一切明瞭。翌日一早,李雪顏便進了宮,這是她頭一次未經傳召主動進宮,李母感嘆這丫頭終於開竅了,卻不知她進宮另有目的。馬車在宮門口緩緩停了下來,柳樂蓉的貼身丫鬟娟兒早已經在宮門口等候了,如今她已經是鳳陽宮的掌燈了。
“奴才給李小姐請安。”
“我倒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了,記得你姓胡,不如叫你胡掌燈如何?”
“奴才不敢到,李小姐還是叫我娟兒就是。”
“好,娟兒,你家小姐最近如何?”
“淑儀雖不說,但奴才看的出來這半個月來她一點都不快樂,李小姐,煩勞你開導開導我家小姐,讓她放寬心纔是。”
“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皇上他冷落了柳姐姐?”
“皇上夜夜留宿鳳陽宮,反倒害的我家淑儀成爲了後宮娘娘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人人都欲除掉她,這不前幾日不知何人在飯菜中下了毒,幸得一個貪嘴的小宮女偷吃了幾口先暴斃而亡,否則……”
“此事皇上可知?”
“皇上知道後龍顏大怒,欲找出兇手,卻被我家娘娘阻攔,後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娘娘說不想聲張出去鬧得後宮人心惶惶的終日不得安寧
。”
“看來一切都是有人有意而爲之,柳淑儀平白無故受了欺負。”
“李小姐,奴才今日很您所說之事你千萬不要讓我家娘娘知道,否則她又要怪奴才多嘴了。”
李雪顏點點頭,難怪此事沒有外傳出來,原來是柳姐姐想要息事寧人。就在李雪顏出神一刻,娟兒已經從屋子裡走出來了。
“李小姐,我家娘娘有請。”
李雪顏朝她點頭示意便進了殿內,發現柳樂蓉正有氣無力的倚靠在貴妃椅上,相比半個月前倒是清瘦了許多,她聽見聲響搖頭一看,人已經到眼前了。
柳樂蓉起身相迎。
“你來了,坐吧。”
“看你臉色蒼白,可是近來過得不好?”
“沒,就是有些勞累,想必皇上夜夜留宿鳳陽宮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
“恩,對於此事你打算怎麼辦?長此以往必定會招人妒忌的。”
“李妹妹,實不相瞞,表面上看皇上對我恩寵有加,實際上我們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連日來皇上都是在此批改奏章到深夜,最後和衣而眠到天亮。”
李雪顏稍稍一驚便恢復了沉穩,皇帝未老先衰,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柳樂蓉進宮一半是看在柳府的面子上,這其中牽連的太多,他想要寵幸一個女子也是不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