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北京時間19時至21時)
“皇上,太子爺已經在御書房門口等候了。
整整兩個時辰,皇帝就這樣在御書房的文案前坐了兩個時辰,柳樂蓉則是一直服侍左右,期間二人沒有一句交談。柳樂蓉慶幸劉公公終於打破了這一片死寂,她撫了撫身說道。
“天色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
“恩。”
就在柳樂蓉出去時,太子爺正一瘸一拐的往御書房裡走,二人擦肩而過之際唯有一個眼神的交際,但柳樂蓉還是奉命看清楚了元景淳嚴重的仇恨與怒火,想必皇后去太廟的事情他已經聽說,這纔將罪責記在了自己頭上。還他一個不屑的眼神,柳樂蓉徑直離去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有罪?呵,你豈止是有罪,因爲你的過錯使炎兒喪了命,你還有臉回來見朕?”
“父皇,請您聽兒臣解釋,當日事發之時,兒臣也曾親眼目睹。”
“你說。”
“那日兒臣蒙着眼被耶律魯帶走,當時隨行的還有匈奴一萬大軍,兒臣以爲這是要開戰了,耶律魯是拿兒臣當人質來挾持三皇弟。但後來才發現三皇弟只帶着兩個侍衛就來了,這才知道此處是狼牙山,三皇弟是應邀來此的。當時一萬大軍並未見到,兒臣便知這是個埋伏,立即告訴了三皇弟,沒想到三皇弟絲毫不畏懼,派了一名侍衛將兒臣送走,兒臣不肯,兄弟之間就應該共存亡,但那大膽侍衛卻直接將兒臣打暈扛走了,待兒臣醒來時人已經在軍營裡了。”
“這麼說你是逼不得已才走的?”
皇帝冷笑兩聲說道,元景淳搖了搖頭說道。
“兒臣自知自己沒用,要是能用兒臣的性命換回三皇弟,兒臣定不會說一個不字。”
說着說着,太子竟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起來了,這一哭讓皇帝頓時心煩意亂,沒想到賢皇后如此聰明的女子,竟會生出此等蠢笨的兒子,這讓他以後如何放心將這江山交給他,嘆了一口氣皇上說道。
“太子失德,雖已查清通敵叛國一事爲他人陷害,卻不具儲君之風範,故撤去太子之封號,移出東宮,遷回淳安王府,另三王爺一事與淳安王有間接關係,故令淳安王爲三王爺守孝一年。”
衆人大驚,這兄爲弟守孝倒是第一次,雖古有次先例,卻也是弟代兄死,兄不堪良心煎熬這才爲弟守孝三年,皇帝這一決定,豈不等於向天下人宣佈是淳安王害死了三王爺,看來他重回太子之位此生是無望了。
“劉公公,着禮部侍郎擬旨,追封三王爺元景炎爲永定王,入葬皇陵東墓室,一生享受百姓香火。”
這一個消息比起前一個消息讓人更加咋舌,皇陵東墓室一般都是用來安葬夭折的儲君或者太子,以及一些上位不久還沒有功績的皇帝,元景炎有如此待遇實在是在衆人的意料之外,這更讓太子面子掛不住。
“奴才記下了。”
“另外三王爺府就暫時先留着吧,府內一切僕人與車馬不減。”
“是。”
太子還在下面顫顫巍巍的跪着,皇帝瞥了他一眼便欲拂袖離去,突然想到什麼,在他身旁停住了腳步。
“守孝期間沒有朕的召見就不必進宮請安了,也不必來上早朝,安心在府中向老三謝罪吧。”
“是,兒臣緊急父皇教誨。”
元景淳恨不得將頭塞進地縫裡面去,從小到大皇帝還是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語氣與他說話,那個對自己和藹可親,有求必應的父皇已經沒有了,他心中又氣又急,沒想到老三都死了父皇還如此記掛這他,自己經歷萬險回來他卻連正眼都不曾看過自己一眼,這是諷刺。皇帝離去,劉公公不着痕跡的看了太子一眼便立刻跟了上去,慈父多敗兒。
翌日,李府碧水苑
“小姐,您快醒醒。”
雲兒輕輕碰了碰睡夢中的李雪顏,她一臉的汗水,手在空中無力的揮舞着,想必又是做了噩夢,這都連續好幾天了,也不知道爲何。李雪顏突然驚醒,突兀的坐了起來。
“景炎……”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
雲兒一邊用帕子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詢問道。李雪顏點點頭,一連幾日都做同一個噩夢,都夢見元景炎手握一把利劍,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的表情卻是微笑,如此詭異的一幅畫面着實讓人懼怕。
“雲兒,吳侍衛還未回來?”
“沒,都好幾日了,那日他說宋瑞回了王府便想着回去看看他,交代奴婢好生保護小姐,之後便再也沒有音信。”
李雪顏點點頭,吳堅不是吊兒郎當的人,既然沒有再想必是被什麼事情纏身了,也罷,她本是想詢問元景炎的近況,如今宋瑞回來了,看來邊關的戰事也應該快要接近尾聲了,一想到他回來便會上門提親,李雪顏不由得臉一紅。
“雲兒,收拾收拾通過早膳之後咱們去濟世堂看看吧。”
“是。”
三王爺府
自從昨夜元景炎的棺木被擡進來之後,緊挨着三王爺府一條街的不少百姓翻牆頭打探到底發生了何事,卻被王府的侍衛一個個拽下來打發回去了,最後竟然有一支皇家的軍隊前來將整個王府包圍了起來。王府大門緊閉,外面依舊熱鬧,裡面卻是痛哭一片,王府的老管家半夜哭着哭着暈了過去,衆人急忙將他擡了下去。宋瑞與吳堅站在一旁,默默地留着眼淚,張巡則是站在門口,一手緊緊握住房門,眼眶紅潤的看着眼前這一切。
“都別哭了,哭了一夜了,你們累不累?”
宋瑞忍不住吼了一聲,這些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哭的他頭疼。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吳堅示意下人們退出去,一把將張巡扯了進來並將門帶上,自家兄弟的事情自然是關門自己解決。張巡被一把扯進來,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上便捱了一拳。
“張巡,這就是你保護王爺的結果?王爺死了,徐博沒了,你怎麼還有臉站在這裡?”
宋瑞咆哮着說道,吳堅趕緊上前拉住他。
“宋瑞,你這是幹什麼?張巡也是奉王爺之命行事,他也不想這樣的。”
吳堅一說完,宋瑞急了眼,還欲衝上前,卻沒想到張巡自己卻給了自己一掌,那一掌下手極狠,頓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血濺靈堂。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說道。
“這一掌是還給王爺的。”
說着,他又給了自己一掌,這一掌下去並沒有別的變化,只是看張巡一臉痛苦的跌坐在地,臉色頓時煞白,他強行支撐着自己站起來。
“這一掌是還給徐博的。”
隨後張巡一臉冷漠的看了宋瑞與吳堅一眼,轉身開門便走,二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這是何意?宋瑞罵咧咧的說道。
“以爲打自己兩掌這事情就這麼結束了?王爺與徐博就能回來了?屁用都沒有。”
吳堅不理會他徑直走上前,打開那個豪華的棺木蓋子,裡面躺着的男子已經全身發青了,臉上的血肉因爲燒傷也開始腐爛,比原來更加恐怖,要是再不入殮,怕是就要全身腐爛了。
“王爺,屬下絕不相信您會躺在這裡,可您如今又在哪?”
宋瑞雖然做好了心裡準備,但看見棺木裡那面目全非的人還是忍不住一陣反胃,沒想到原本英俊瀟灑的王爺也會有這般‘不堪入目’的模樣。宋瑞伸手將那人的衣領理了理,突然,他將自己的腰牌接下放進了棺木裡,那是御賜之物,宋瑞起初拿到那腰牌的時候高興的幾天幾夜睡不着,連睡覺都揣在懷裡。
“王爺,您曾經說過,腰牌代表的便是自己,仇敵未死,屬下知道您一定死不瞑目,這腰牌暫且交於您保管,他日收人仇敵之後,屬下願追隨您而去。”
吳堅也將自己的腰牌接下放入了棺木之中。
“屬下也不願苟且偷生。”
就在二人準備重新將棺木合上之際,門外響起了太監尖細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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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到。”
二人運起內力一把將棺木封好,打開門出去相迎。
“下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爲何靈堂的門關着?”
“這……王爺喜靜,外面實在過於吵鬧,下臣便將人逐了出去,還請皇上恕罪。”
宋瑞獨攬了罪責,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這個時辰到府。
“罷了,朕就來看看老三,你們將棺木打開。”
“皇上三思,王爺在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如今傷口潰爛已經看不清容顏了,怕會驚嚇到皇上。”
“不管他變成哪般模樣,他都是朕的皇子,打開。”
皇帝的語氣很是堅定,不容人拒絕,吳堅起身進屋運起內力將棺木的蓋子推開。
“你出去吧,朕想一個人跟老三待會。”
“是。”
吳堅退了出去順便將門帶上,二人就這樣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由於皇帝的到來,本就死氣沉沉的三王爺府簡直如人間地獄,人人自危起來,生怕皇帝一個不高興讓全府的人給三王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