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濟世堂裡的夥計可來齊了?這萬一要是人手不夠,那還不一團糟”
雲兒和燕兒對視了一眼,暗暗讚歎掌櫃的細心,
“小姐你說的,掌櫃的早就交代了,夥計們差不多來齊了,幾個家裡離得遠的也在趕來的路上了”
“既然如此,便應掌櫃所說的,正月初五開業”
雲兒向李雪顏拱了拱手,
“奴婢這就回濟世堂告知掌櫃的一聲,好讓他坐好開業的準備”
“快去快回”
“奴婢明白”
碧水苑裡的衆人不知道,外面早已人心惶惶,自從五王爺命人貼出尋求名醫的皇榜之後,又一個話題出現在人們茶餘飯後的桌面上,
甲“你們知道嗎?據說八王爺大婚之日,被咬的不止八王妃,後來八王爺也被咬了”
乙“早就知道了,皇榜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惜這八王爺造了什麼孽,癡傻便罷了,還如此多災多難”
丙“老天不開眼呀”
甲“你胡說些什麼,我倒是覺得事有蹊蹺”
丙“此話怎講?”
甲“據我一個在八王爺府當差的兄弟說,當時屋子裡可不止八王爺夫婦”
乙“還有誰?”
甲“你們猜”
丙“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甲“那這頓飯你們看……”
丙丁對視了一眼,狠了狠心,
“我們請,我們請,快說”
甲一臉得意地笑,
“我那個在八王爺府當差的兄弟說,原先他們聽見尖叫聲趕到的時候,房裡確實只有八王爺夫妻二人,後來三王爺便踢門進去了,太醫院的薛太醫隨後趕到也進去了,你們不要以爲就四個人,還有一個人也進去了”
“誰?”
“李學士之女李雪顏”
“她一個女流之輩瞎湊什麼熱鬧”
“你這就不對了,但是情況緊急,屋子裡又都是男子,如何給八王妃看診,據說是李姑娘毛遂自薦進去幫忙的”
“噢……”
衆人一副瞭然的樣子,心中隱隱對那個從沒出面的李家大小姐佩服,畢竟一個久居深閨的女子有如此的魄力也是實屬難得的,李雪顏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有了這樣的誇獎,當然都是後話,
“那接下來呢?”
甲乙丙三人的桌子圍住了許多了,都是被甲的話吸引過來的,
“那後來呢?”
“後來三王爺手刃毒蛇而後體力不支暈倒了”,
“那八王爺又是如何被毒蛇咬到的?”
“這……說不定那毒蛇臨死前拼盡全力,咬了八王爺一口,就死掉了”
“那爲何不咬暈過去的三王爺或者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小姐和薛太醫?”
“……”
甲已經無言以對,衆人也被這個問題難住,到底是何原因,讓那條蛇不咬其他人,就咬八王爺夫婦?
“這個問題可以由老夫來爲大家解答”
衆人見來着器宇軒昂,雖有一把花白的鬍子,卻還是能看清棱角分明的臉龐,給人一種道骨仙風的感覺,衆人一看便知道他不是尋常人,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
“敢問老先生是?”
“老朽薛丁”
反應快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您是太醫院的薛太醫?”
“老朽不才,正是鄙人”
衆人齊齊下跪,
“奴才給薛大人請安”
“都起來吧,老朽也是無事出來瞎逛,正巧聽見老朽的名字,顧過來湊湊熱鬧”
“薛太醫莫怪,我等只是茶餘飯後瞎說的,瞎說的”
“無妨”,
“我等實在好奇,還請老先生指點迷津”
薛太醫找了個位子坐下,摸了兩把鬍子,而後說道,
“衆位的疑惑很簡單,三王爺萬金之軀,暈過去了自然被擡到客房休息了,至於老夫爲何相安無事?其實老夫久居太醫院,身上沾染了草藥的香味,蛇鼠蟲蟻見到老夫都要退避三舍,哪敢上前,至於這李姑娘,她站在老夫的身後,老夫都安全,她當然也是性命無憂的”
衆人又是一副瞭然的樣子,薛太醫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一想到三王爺那張黑下來的臉,薛太醫就忍不住打寒戰,他站起身來,
“衆位繼續,老朽想起太醫院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薛太醫慢走”
衆人齊齊彎腰恭送以示尊敬,薛太醫笑着拱了拱手走下茶樓,急急忙忙趕回太醫院,看起來真的像有什麼急事一般,不過他卻是是有急事,三王爺那尊大佛還在太醫院等着他回去覆命,一路上無視衆人打招呼,一到太醫院便衝進自己的臥房,
“三王爺,下官幸不辱使命,三王爺……三王爺”
房間裡哪有元景炎的影子,只見桌子上胡亂扔着一本書,薛太醫拿起它,《千金翼方下卷》六個大字刺激着他的眼球,自己苦苦尋找它多年都未果,沒想到今日三王爺帶着它來找自己,說只要自己去茶樓按他說得解答衆人的疑問便把這《千金翼方下卷》贈與自己,時間爲一炷香的時間,對了,怎麼沒有香火的氣味,薛太醫以爲自己鼻子不靈了,使勁的吸了幾下,卻還是沒有聞到,他走進內室一看,頓時氣得手一直顫抖,那炷香火纔剛點燃一會便被人掐滅了,正是自己剛邁出房門的那一瞬間,想他堂堂太醫院元首,被皇子耍的團團轉,卻一點怨言都說不出,罷了罷了,書到手便是了。
元景炎坐在書房裡,聽着吳堅的來報,
“爺,屬下已經帶着暗衛在八王爺府百米範圍內部署,除了原本守衛的官兵不變,按您的計劃多增加了十對巡邏兵,只要兇手一來,就算是插翅也難逃,不過從貼出皇榜的時候起,便有陸陸續續的江湖遊醫上門問診,屬下恐兇手喬裝打扮混進來一探究竟,那咱們的計劃……”
“無須擔心,老八吃了薛太醫的藥,症狀就像被那蛇咬中毒一般,除非兇手精通此藥,不然看不出端倪”
元景炎把玩着手裡的扳指,語氣平淡,卻有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氣勢,吳堅頓了頓,看來自己一直的擔心都是不必要的,王爺英明,自己都能想到的事王爺定是早就想到了。
“還有一事”
“何事?”
“暗衛來報,濟世堂明日開業”
“下去吧”
“是”
元景炎心中有些煩悶,她明日回去濟世堂嗎?如今八王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自己怕是想瞞都瞞不住了,元景炎突然覺得害怕,怕她被牽扯進來,當年面對敵軍十萬大軍時都不曾有的懼意,如今卻涌上心頭,元景炎輕笑,自己完全陷進去無法自拔了,也罷,就算殺盡天下人,自己也會護她一人安好。
城西郊外破廟
“主子,據說八王爺被咬,如今京城鬧得滿城風雨,尋找神醫救治八王爺”
“是真是假還不可知,咱們不能貿然行動”
“可是……”
“圓斑蝰已死,咱們如今能做的只有靜觀其變了”
“小人倒是有一記,不知當講不當講”
“事已至此,你說來聽聽”
“皇榜上說廣招名醫爲八王爺治病療傷,小人可以裝扮成江湖遊醫的樣子進府一探虛實”
“……”
被稱爲主人的男子沉默了許久,自己也是替人賣命,要是任務沒有完成,怕是回去也得提頭來見,倒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轉機,
“你下去準備吧”,
“是”
黑衣人退下,被稱爲主人的男子拉下面紗,剝去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張不是中原人士的臉露了出來,吹了一聲口哨,遠處便飛來一隻信鴿,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小紙條,熟練地綁在信鴿的腿上,嘴裡還唸叨着些什麼,放飛了鴿子,直到看不見鴿子的身影他才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李雪顏早早的便起身了,今日濟世堂新的一年第一次開業,她哪有不去的道理,秀秀被雁兒用易容術易容成了李雪顏的樣子,萬一發生什麼事還可拖延到自己回來,交代一番後,三人便從李府後門消失了,直奔濟世堂後門。百姓們知道濟世堂今日開業之後,一大早便在門口排隊等候了,隨着一陣鞭炮聲,掌櫃的打開濟世堂的大門,向門外的衆人拱了拱手,笑臉相迎,
“諸位稍等,李神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周之處,敬請原諒”
“要不是濟世堂救濟,我等下賤之人何以活到今日,我們今日來不爲別的,特地來感謝李神醫的”
許多人附合那名中年男子的話,掌櫃的心裡盤算了一番,還是有人來看病的,看病不能耽誤
“如此的話,不如這般,汝等來謝李神醫的站這邊來,看病的依舊站在原地,畢竟看病重要”
衆人贊同的點了點頭,有條不紊的拍成了兩隊,
“有勞各位久等了”
李雪顏蒙着面紗,從後堂走出來,掌櫃的說明情況後,李雪顏頓時受寵若驚,自己何德何能,讓這些百姓一大早趕過來,只爲了感謝自己,她粗略的掃了一眼,隊伍中不乏自己熟悉的面孔,歸根到底救人才是自己的任務,又不好讓他們回去,
“諸位客氣,小女子何德何能讓諸位如此惦記,奈何還有人等着我救治,萬萬不可耽擱,我看不如這樣,各位的禮我收下了,還請大家在濟世堂用午膳,以此表達我對諸位的謝意,諸位看如何?”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沒人回答,李雪顏見大家都不說話,
“諸位不必客氣,一頓家常便飯而已,還請諸位給小女子一個面子”
“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從命”
其中一個年級稍大點的男子站出來說,李雪顏對他報以一笑,
“大家可去濟世堂後院稍作片刻,我這還排着隊,就不奉陪了”
掌櫃的趕忙去後院吩咐伙伕多做些飯菜,又想起桌椅板凳這些東西都不夠,便動身出門去借,伙伕也夠嗆,突然多了那麼多張嘴,院裡的蔬菜魚肉哪夠呀,急忙派廚房裡打下手的全出去買菜了,衆人閒着無事,見一羣人幫着桌椅板凳隨掌櫃的從後門進來,急忙上前幫忙,濟世堂在外名聲一向都好,借桌椅板凳這種小事左鄰右舍都是很願意的,眼看着桌椅板凳遠遠不夠,愁死掌櫃的了,隊伍中精壯的男子走出來,
“掌櫃的,我等力氣大,願意效勞”
掌櫃的想了想,自己借桌椅板凳已經欠人家人情了,還要主人親自幫忙送過來實在不好意思,奈何又人手不夠,遂點了點頭,
“勞煩衆位壯士,請隨我來”
別說,這些男子力氣大腳程也快,掌櫃的要小跑才能跟上,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後院的空地上擺滿了桌椅板凳,買菜的小廝也回來了,衆人幫忙從馬車上把蔬菜魚肉卸下了,嚇,買了整整一馬車,雞鴨魚肉,應時的蔬菜樣樣俱全,廚房裡又開始了緊張的洗菜切菜,那麼多菜這幾個小廝怕是要洗到下午也洗不完,人羣中的婦女們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進廚房,撩起袖子便幫忙,動作利索的讓人目瞪口呆,洗菜的一洗好便遞給切菜的切,那刀工讓人眼花繚亂,這些婦女畢竟都是做慣了家務事的,比起男子真真靈活了許多,菜都切了,接下來可以下鍋了,卻難倒了伙伕,掌櫃的詢問,
“何事?”
“掌櫃的,您看看這外面,少說也有十七八桌,你再看看咱們的鍋,您在看看等着燒的菜,等小人燒好菜怕是可以用晚飯了”
掌櫃的看了看堆積如山的菜,看了看廚房的鍋,這一道菜至少要兩鍋才容納的下,鍋倒是有,可是伙伕哪有一個勺子燒兩個鍋的本事,掌櫃的走出廚房,拱了拱手,
“諸位當中可有會炒菜的,實不相瞞,咱們人多菜多,奈何廚房裡的鍋小,要兩個鍋一起做才能趕上午飯,廚房裡面只有一個廚子,忙不過來,還請哪位幫幫忙”
衆人傻眼的,男子在家都是妻子或者母親做的飯,那會那個,女子雖會做飯卻拿不動鍋裡那大勺子,這是,一個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在下早年在軍隊裡做過伙伕,廚藝不是很精湛,後因腿腳不便就回來了,若掌櫃的不嫌棄,便由我來”
“如此甚好,請”
掌櫃的做了個請的姿勢,讓那人進廚房,後院忙的不亦樂乎,前廳也是人來人往,李雪顏正埋頭寫上一個患者的藥方,下一個患者已經坐下等候了,李雪顏將手裡的方子遞給患者,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才擡頭看坐下的患者,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身後跟着一位水靈的小姑娘,
“老婆婆,您哪裡不舒服?”
“你說什麼?說大聲點,老身聽不見” ωωω◆Tтkд n◆C〇
李雪顏與那小姑娘對視,眼裡滿是詢問,小姑娘有些怕生,卻還是壯着膽子回答,
“奶奶年紀大了耳朵就聽不見了,還請神醫不要見怪”
李雪顏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你奶奶怎麼了嗎?”
“奶奶自入冬以來便天天喊着腰疼,期初父親以爲奶奶是睡得不舒服,說過幾天就沒事了,沒想到時至今日奶奶還是……”
小姑娘說着說着便哽咽了,李雪顏替老人家把了把脈,醫術記載,腰痛分爲多種,有寒溼腰痛、溼熱腰痛、瘀血腰痛、腎虛腰痛,這種天氣倒不可能爲溼熱腰痛,
“姑娘你可是時常伴老人家左右?”
“我是奶奶養大的,故從小就與奶奶吃睡在一起”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是”
“自入冬以來,老人家如廁的次數可有增多”,
沒想到李雪顏會問這種問題,小姑娘羞的低下了頭,李雪顏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治病哪有那麼多講究,
“姑娘不必害羞,我是在爲你奶奶治病,還請你如實相告”
“與平常無異”
腎虛最明顯的症狀就是夜間尿頻,雖然腎虛多爲男子,但也不能排除女子就不會腎虛,
“那老人家最近可有受傷,或者一些輕微的磕磕碰碰?”
“沒有,奶奶足不出戶,甚至連自己的院子都沒出過,不會受傷的”
“那老人家是否整日的手腳冰涼,畏寒怕冷?”
“那倒是有,屋子裡的炭火終日不斷,奶奶還是說冷”
李雪顏雖可以斷定是寒溼腰痛,但寒溼腰痛又可分爲寒邪偏重以冷痛爲主和溼邪偏重以痛而沉重爲著,原因不同,藥方也就各不相同,下藥對症才爲良醫。
“老人家可有內風溼性關節炎?”
“……”
小姑娘根本聽不懂李雪顏的話,李雪顏意思到這個時代還沒有被發現這種病,
“我的意思是老人家可有在下午的時候就全身無力,腿的關節處疼痛”
“這……,未曾聽奶奶提起過”
“既然如此,你稍等片刻,我寫一方子給你,你去那邊抓藥便可”
“多謝李神醫”
寫了那麼多方子,李雪顏的毛筆字越來越娟秀了,只見紙上寫着,
乾薑、甘草、茯苓、白朮各二錢,桂枝、牛膝、杜仲、桑寄生、續斷,寒邪偏重以冷痛爲主,可加附子一錢,
(續斷是中醫藥方里的專業用語),李雪顏吹了吹墨跡還沒幹的藥方,遞給那個小姑娘,
“老人家要注意保暖,不要吹風,外面無風有陽的時候可以出去走動走動,少用炭火取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