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奸也不是盜。”龍澈那眼睛好像看着外面,其實一直在留心葉落的一舉一動,就盼着她開口跟自己搭腔,這帶着些挑剔不服的話,是正常狀態的落落,他安心了,又快活起來:“他們絕對是好意,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不然,他們反而不舒服。”
“他們是欠你的還是腦子壞了?”葉落話說的刻薄,眼神卻並不冷。
“的確是欠了,不過,不是欠我的,是欠我師父的。我這可是做好事,有恩無處報,難道讓他們懸着心過一輩子?我替師父接受了這些禮物,是幫他們。”龍澈說的天經地義一般。
葉落知道了緣由,還是覺得這些人是否做的太過熱情?不過既然他們一方願打一方願挨,也輪不到她再猜測那些人是對龍澈居心叵測,就不再多話。
到了客棧,上好的客房內,一桌豐盛的菜餚熱氣騰騰的擺好等着。
吃飯時,他爲她夾菜布湯,忙得不亦樂乎,而葉落卻不領受好意,冷淡疏遠,直到龍澈無奈,俯在她耳邊悄聲說:“落落,難道你不信我?死法有很多種,我只是不想他死的那麼痛快,保證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葉落挑挑眉,沒有說話,卻不再避開龍澈夾過來的菜,他知道葉落信了自己,笑着將凳子挪的離葉落更近了些,遠遠看去,只見兩個人的腦袋紮在一處,好不親熱。
吃罷飯,龍澈安排葉落去試穿新衣,然後午睡。
看着一羣人將花花綠綠的各種款式,各種質地和顏色的衣物往葉落房間裡送去,他悄然離去。
屋裡的葉落心不在焉的任那些姑娘大嫂們團團圍在身邊爭執着自家的東西纔是最好的,都搶着往她身上比劃,眼睛卻透過半掩的窗扇飛快地一瞟那竹滑竿擡了匆匆離開的背影。
龍澈出了客棧,半依在竹滑竿上,這兩天強撐着,腰又更疼了起來,上下馬車也不方便,反正縣衙不太遠,就這麼直接擡過去算了。
他沒走大門,而是繞到側門,不惹人注意的進了縣衙,側門裡早有衙役在那裡等着,知道這位龍公子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大紅人,伶俐的不等他開口問,就先一一彙報:“太子殿下和凃大人已經審過幾個仇大老爺的幾個心腹,一切進行的很順利,仇教習按照您的吩咐,單獨關押在偏房裡,隨時可以審問。”
盛晏愛熱鬧,並沒隨龍澈他們去客棧,而是馬不停蹄的隨縣令回了縣衙,早就開審了。
縣令見他親臨,傅江懷抱尚方寶劍在一旁,還有之前葉落抽劍就殺的彪悍,這哪個都惹不起,哪有不敢認真對待之理,算是他在這一方爲官十餘載,第一次將心擺正,把利益人情拋開,公正嚴明的審案。
樹倒猢猻散,那些平日依仗着仇家勢力作威作福的傢伙,見葉落連仇教習都想殺就殺,早嚇破了膽,有問必答,只想爲自己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龍澈吩咐要衙役保護好盛晏的安全,有什麼事情及時去通知他,便往關押仇教習的地方而去。
仇教習在葉落揮劍砍落的那一刻,以爲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龍澈會救他一命,一開始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他與龍澈非親非故,這人爲什麼要放過輕薄他娘子,使他蒙羞的人?但是在仇大老爺身邊呆久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世上的人和事沒有用銀子擺不平的,沒人嫌銀子燙手,龍澈就算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見識再多官再大,也是俗人一個。
所以,仇教習並不害怕提審,反而在看到龍澈進來的那一刻,有些興奮。
龍澈臉上可沒有葉落那樣的殺氣,也不像盛晏怒氣沖天,坐定後,似笑非笑的看了仇教習一眼便說:“我不想在這點小事上耽誤時間,我看你也是個爽快人,不妨我們速戰速決,一次審過。”
說着,龍澈揮退了所有的人,才繼續道:“本來落落一劍殺了你,一了百了,我就不用費這個力,花這個精神,被你送了頂綠帽子,還要被她罵,你說我爲什麼要受這罪幫你?”
仇教習一聽,果然是要好處來了,心想就怕你真是大公無私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貪就好辦,忙獻媚地笑着反綁着手在地上向前跪行幾步,要不是怕龍澈嫌棄他這一身在地上滾過的衣服骯髒,只怕就要順着龍澈的大腿爬上去耳語了。
見仇教習一臉討好的在屋子裡對龍澈說出仇大老爺往日的一些罪狀,又將仇大老爺藏匿不義之財的地點告訴龍澈,一個說的滿面紅光,一個聽得津津有味,藏身在窗外的葉落氣得緊咬嘴脣,雙手握拳,恨不得進去給這兩個男人一人刺上一劍。
仇教習就不用說了,龍澈居然騙她,早就知道他有些財迷,沒想到爲了斂財,居然攔住她,爲了錢財留下這色狼的性命,還裝的對自己有多麼好,多麼在乎,做的這事情簡直連只見過一面的盛晏都不如。
葉落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她要把這兩個做的交易一字不落的聽清楚,然後去盛晏那裡告上龍澈一狀,雖然龍澈與盛晏交情遠比她與盛晏之間深厚,但是現在動手她打不過龍澈,只能這樣試試,假如盛晏偏袒龍澈,她再想別的辦法,總之,不會要這兩個男人好過。
仇教習看見龍澈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心裡更加篤定棄仇大老爺轉而投靠龍澈則一步是走對了。仇大老爺對他有恩不假,可是人就得實在些看眼前,這些年他爲仇大老爺做了多少事,也算是還清了,現在再搭上自己的命可就不值了。
“就這些?你確定再沒有漏掉的?我可不大相信……仇大老爺可是本縣的首富……”龍澈用手摸着下巴,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仇教習問。
仇教習急忙表白:“龍公子,小人發誓,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仇大老爺的底細,他逼迫我們助紂爲虐,別看我平時跟着大老爺進進出出好像受重用,那也是爲了混口飯吃,沒有辦法。其實我早就想棄暗投明,幸好現在遇見你們,不然,我不知道還要被他脅迫着做多少壞事……”
龍澈看着仇教習嘴巴一張一合,把自己吹成了濟世菩薩,而說的仇大老爺好像是地獄來的惡魔,再往後,壓根沒興趣再聽他說什麼,暗想: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與那樣一個惡棍的主子倒真是一對狼狽爲奸的絕配!
他心裡這麼想,臉上卻一直掛着不變的笑容,使得仇教習還以爲他真是想與自己合作。
所以當龍澈笑着對仇教習說出這番話來時,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可真是個豬狗不如,賣主求榮,就算是隻禽獸也比你強,連人都不配做的東西,狗東西!真叫我倒胃口。”龍澈說的笑眯眯地。
“龍公子,你這是怎麼說的呢?”仇教習一愣,隨即又討好道:“我這還不是想誠心投效在你的門下?要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還請龍公子多擔待,多指教。”
龍澈忽然見笑意全無:“多擔待?你膽敢動我的女人,還妄想我擔待?是個男人就忍不下這口氣,你叫我怎麼擔待?指教?好,我的指教就是你去死,才能消除我和落落的心頭之恨,我就不再追究。”
仇教習被龍澈眨眼間轉變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不知道他是懷疑,還是真的動怒,想做出張笑臉,看見龍澈比鍋底還黑的臉色又不敢笑。
“龍公子,這,尊夫人可是仇管家派人抓的,後來又是仇大老爺賞給我……不關我的事啊,再說,我並沒有真的把她怎麼樣,也絕對沒有給公子你戴綠帽子,而且剛纔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仇家那麼多家財,你一輩子享用不盡,也可以將功贖罪了吧?”仇教習急忙表白說。
龍澈目光一閃,直了直身體:“你把我當傻子?實話告訴你,我不想落落一劍殺了你,是不想你死的太舒服,你不是管不好你那玩意,讓它四處惹事嗎?我就來幫你管。”
仇教習看着龍澈帶着一分笑,卻叫人心寒的目光,已經發覺事情不妙:“龍公子,剛纔我們不是談得好好的?我將仇府的秘密都告訴了你,你可不能翻臉無情……”
“跟你這種人,有什麼道義好講?杜益,你多年前身爲江洋大盜,身上血債累累,本是死罪,是仇大老爺與凃縣令李代桃僵將你以往抹去,讓你做了仇家教習,苟活了這許多年,幫着他們壞事做盡,現在爲了保命又賣主求榮,象你這種不忠不義的人不去死,不死上一百次,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我的落落。”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仇教習腿一軟,坐到地上,可是他立刻又想到這一切不過是龍澈氣不過葉落被自己玩弄了的報復,如果只是因爲這個也許自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他匍匐在龍澈腳邊:“龍公子,是真的,小人絕對沒有碰過龍夫人,你信我,我是誠心要和你合作……”
龍澈扭頭不再看他,仇教習眼中閃過兇惡的光芒,趁他不注意,忽然站起,一腳飛起向龍澈的頭部擊去。
窗外的葉落不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