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淺淺地笑:“糖糖,你到底想幹什麼?”
糖糖神秘地向她招招手,便往內室裡走,如果是別的男人,此時很容易讓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是糖糖那天真而憨憨的樣子,只是令葉落覺得奇怪,並不懷疑他有什麼陰謀,只是有些覺得進男子內室不太方便,所以慢慢地跟在他身後,站在門口就不動了。
糖糖奔到放衣物的大木箱前,在裡面掏啊掏,掏出個小木匣來,放到桌子上,又在衣服裡撈出把隨身攜帶的鑰匙來,看見葉落站在門邊,招呼道:“姐姐快來。”
葉落這才走過去坐下道:“你是想現在就把你外婆寫的那封信給我看,不等哥哥一起啦?”她想糖糖這麼神秘鄭重,估計就只有那封信,可是先前糖糖說有個秘密只告訴她一個人,似乎這之間又有什麼對不上。
糖糖用力搖頭:“那個說好和哥哥一起看的。現在這個是隻給你一個人看,是青蓮姐姐說的。”
杜青蓮?
葉落的心情沉重起來,那個和自己一樣不知道父母所在的孤女,她與自己都是那麼渴望尋到親人,可是她沒有自己幸運,年輕的生命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葬送在了濯香門的山腳下那漫天的風雪裡。
龍澈曾經告訴她,杜青蓮那時是想來救他們,結果被瞿素素一劍穿心,死後還被瞿素素誣陷,再後來,龍澈差了黑龍騎去尋找過,可是風雪太大,而且濯香門與幽冥宮的人死在一處不分彼此,血肉模糊,實在找不出杜青蓮的屍身,只得立了一個空塚。
杜青蓮那樣善良的女子,卻死無葬身之地,天理何在?瞿素素那麼心狠手辣卻在安享富貴榮華,真不知道自己決定放過她一次是不是對的,她會不會得到了心中所愛,就能從此安分守己好好和楚玄玉生活。
青蓮,是我欠了你,瞿素素是師父唯一血脈,我不忍師父走的不安,但是瞿素素,你要是得寸進尺,再爲非作歹,我一定不會再忍!葉落握緊了拳,砰地一擊桌子,嚇了糖糖一跳。
“姐姐,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把這個藏到今天才給你的,實在是糖糖找不到姐姐。”
葉落眼眸一閃,看見糖糖手中拿着一件金燦燦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那不是她被師父撿到時穿在身上的貼身小衣服嗎?
濯香門事變,龍澈帶着她出逃,她昏沉沉的哪裡會想到去帶這些東西,後來想起時,只覺遺憾不已,也許那是爹孃親手爲她穿上,唯一能有機會找到他們的憑證,平日她都當寶一樣的收藏着,她以爲永遠的失去了它,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葉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十分確定這就是自己那件,世上應該不會再有第二件,因爲這件衣服的衣料十分特別,別說她沒有見過,甚至她拿去問做了多年裁縫鋪子的人,也沒有人能說出這種衣料的來歷。
她一把抓過那小小的衣服,連聲問:“糖糖,你從哪找到這件衣服的,難道是青蓮給你的?”
糖糖見葉落激動的手都在顫抖,有些害怕,卻老實回答:“是青蓮姐姐死前交給我的,她說要我把這個交給你,還說要你一定要找到爹孃。姐姐,你別生氣,我一直沒有機會給你……”
葉落撫摸着那針線細密的衣角道:“我沒有生氣,相反,我謝謝你,也謝謝青蓮,你們幫我留下了這麼寶貴的東西,我還以爲再也找不到了。”
她聲音哽咽,暗想自己一定不辜負青蓮臨終所想,縱然天涯海角,縱然是白髮蒼蒼,也要不停的去尋找爹孃,那再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渴望,而是代青蓮實現她再也實現不了的願望。
糖糖知道了葉落是歡喜成這樣,咧嘴笑道:“姐姐高興就好了,不用謝我。”
他們只顧了說話,不知窗外有人將一切看在眼裡,悄悄離去。
葉落將衣服仔細摺好,收進荷包裡,打量了一下屋子,見這裡乾淨整潔,問:“糖糖,這裡住的習慣嗎?你爹對你好嗎?”
糖糖一邊給葉落倒水喝,一邊笑呵呵道:“開始有些不習慣,我和外婆在一起的時候,哪裡睡過這麼好的牀,穿過這麼好的衣服,我爹對我比對他自己還好,他穿得沒我好,吃的沒我好,住的也沒我好。自從我有了爹,再也沒有人欺負我。”
糖糖,如果你感覺到的是唐羽錫的真心就好了。
葉落知道要對糖糖說唐羽錫也許只是利用他,他一定不會相信,還是讓他就這樣簡單快樂吧。
“姐姐恭喜你找到爹,糖糖以後一直這麼快樂就好。”
“姐姐不用擔心,外婆說的話我都記在這裡。”糖糖指指自己的胸口:“只要爹對我好,我絕不會告訴他外婆說過的那些話,我只告訴哥哥和姐姐。”
糖糖頭腦簡單,這是他的劣勢,卻也是優勢,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外婆的話他記在心裡。
葉落讚許地說:“糖糖真的長大了許多,會照顧自己了。記着你外婆的話,她疼你,說的話也都是要保護你,不會害你。那些事情就算一輩子不對你爹說也沒有關係,只要你覺得他對你好,你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就好。”
“姐姐會不會一直陪着我?那糖糖就會很快樂,雖然爹對我好,但是他好忙,我好孤獨。”糖糖可憐巴巴地看着葉落說。
因爲之前糖糖已經說過想娶葉落爲妻,此時她也不感覺到意外,只是該怎麼對他說呢?
“糖糖,其實這個世上對你真心好的人還會有許多,只是有些人你還沒有遇見罷了。就像小時候你的外婆和那些鄰居是對你最好的人,後來過了那麼多年我們才遇見你,將來一定還有人會對你好。”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糖糖嘴巴一癟,對於被人拋棄的感覺,他最敏感了。
葉落見他誤會了,忙解釋:“不是,只要你願意,永遠和我還有哥哥在一起,我們都會很樂意。我沒有爹孃,也不知道有沒有兄弟姐妹,但是遇見了葉離大哥,龍澈,還有你這個弟弟,你們都是我最親近信任的人,也許將來還會遇見別的人對我好,我也願意結交的,但不是說我就喜歡他們不喜歡你。”
“哦,”糖糖有些是懂非懂,葉落說把他當弟弟,會對他好,但是沒說嫁給他啊,於是他追問:“姐姐不會離開我吧?也就是會嫁給我是不是?”
葉落見他還是沒有弄明白,耐心解釋道:“姐姐不離開你,不是說一定就要嫁給你啊。糖糖,姐姐會嫁給哥哥,我們會做夫妻,但是糖糖是我們的弟弟,也可以在一起生活,這個沒有衝突的,現在懂了嗎?”
糖糖抓抓頭,反正葉落說了不會離開他,那麼嫁不嫁給他有什麼區別呢?
糖糖憨憨地笑了,可是馬上又皺起了眉頭道:“那我爹怎麼辦?我不想離開姐姐,也不想離開爹,要不我們都住一起好了。”
葉落心想唐羽錫如果知道自己與龍澈來的目地,別說住一起,恐怕馬上得想心思要了他們的命,不過他不忍糖糖失望,說:“這個,等有時間我和哥哥還有你爹商量才行。”
糖糖以爲這就是葉落答應了,高興的手舞足蹈:“太好咯,我有家有爹,還有哥哥姐姐啦。”
與此同時,先前溜走的那人已經將偷聽到的消息詳細告知了同伴,同伴悄悄出了飛龍莊,往山下奔去。
一處陰暗如同地下密室裡蒲團之上,司徒瀟額上冷汗密佈,在他身後一個帶着金色鏤空花紋面具的女子正雙掌抵在他的背心上在爲他運功療傷。
療傷完畢,女子收了功,緩緩起身。
司徒瀟試着運了運氣,忽地咳嗽起來,虛弱地倚牆靠了,按住胸口,看來楚玄玉那一掌着實傷他不輕。
“哼,沒用的東西,一個廢了的女人,一個沒骨頭的男人,就把你傷成這樣,你還怎麼上臺比武去爭武林盟主?”那女子的聲音又老又澀,還帶着陰森森的寒意,簡直就像從地底裡發出的鬼聲。
“是屬下疏忽了,沒想到他們會聯手傷人。不過,有宮主爲屬下療傷,已經沒有大礙,對付那些酒囊飯袋,還是易如反掌。”司徒瀟眼中閃過恨恨之色:楚玄玉,你休想做武林盟主!
“疏忽?我看你是對那個葉落起了色心吧?爲什麼抓住她不直接帶回來?”幽冥宮主幽幽道。
司徒瀟支撐着站起來道:“屬下不敢,當時我只是想到那龍澈不好對付,怕他會暗中尾隨,查出宮主所在,才臨時在外面落腳。”
“那麼說你是好意?結果呢?還不是被楚玄玉跟蹤,把人救走了?我教導你這麼多年,就教出這麼個蠢材來?”幽冥宮主厲聲道,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可想見她那面具後的臉是何等憤怒!
“屬下一定會再想辦法抓住葉落,問出美人圖的秘密。”司徒瀟臉色陰沉道。
“好,這纔是幽冥宮最厲害的特使該說的話。記着我對你說過的話,要成大事就不能有不必要的感情,尤其是男歡女愛,那隻能消磨你的鬥志和時間,一點好處都沒有。好好養傷,我對你有信心。”幽冥宮主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說罷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