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你這是在懷疑娘騙你嗎?我爲什麼要騙你?失去你爹,我已經痛不欲生,而你跟娘失散了那麼久,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送給你,沒想到我處處爲你打算,你竟然是這麼想孃的……”
宮主摘下金絲面具,垂淚道:“娘是捨不得你離開身邊啊,你要是嫁給別人,娘又難得再見到你,我見司徒瀟對你好,總好過你一片癡心對待別人,自古都是多情女子薄情郎。你看今天司徒瀟做出這事來,你就這麼生氣傷心,要是龍澈——你不是不要活了?而且,你臉上這蠱,須得成親與男人有了肌膚之親才能解開,難道你就不想變得好看,除掉這面具,象別的女孩子一樣走出去?”
宮主最後這句話說到葉落的心坎裡去了,她怎麼不想?當然想啊。現在她有娘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來歷,覺得唯一配不上龍澈的就是這張臉,哪怕很平凡,說不上美麗的臉,只要是正常的,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原來娘不告訴她龍澈來過,就是爲了這個?葉落似乎理解了宮主的做法。
不過,娘說要解蠱須得成親,這是什麼意思呢?
“宮主,我與龍澈成親不也一樣能解蠱嗎?”葉落並不傷心司徒瀟所謂的背叛,只是爲韓蕊兒遭到無辜傷害而悲哀,只是宮主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簡直是在苦苦哀求,作爲女兒,她怎麼好再逼娘那麼爲難?
“你不知道,這解法只有娘最清楚,必須得自幼練過娘傳授的獨門武功,方可藉由男子陽剛之氣將你體內蠱毒去掉,也許當初失去了你,娘總在心裡盼着有天你能回來,所以將這功夫傳給了司徒瀟,也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你要是不想嫁給他也行,但是,你們必須得有了肌膚之親才能去掉你體內蠱毒,你才能活得長久,娘不想失去你。等去掉蠱毒,你想要再嫁給誰,娘都不反對。”宮主說的情真意切。
葉落卻呆住了,半晌才緩過勁來:“一定要這樣嗎?難道龍澈不可學這功夫來救我?如果不這樣,我還能活多久?”
“娘剛纔不是說了嗎?必須得自幼練這功,有了數十年的基礎才行。龍澈就算再聰明,再吃苦,練得這功成,你,你也熬不到那時候啊。”
“到底我還能活多久?宮主你老實對我說,我不會承受不起的,只是心裡有底,有些事情我好做出安排。”葉落經受的苦難太多,多少次生死一線掙扎了過來,能活到現在,她覺得已經很賺了,而且還見到了娘,所以她不怕,只是不知道最後還能不能有機會見到龍澈,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宮主看着眼前葉落急切的樣子,心想她終究還是怕死的,那就好辦。
真沒想到這次影子下了藥也會把事情辦砸了,看來還是得她親自出馬,才能把事情擺平。
“小落,你可要想開些,據娘看來,時間不會太長,也許幾個月,也許就在這個月內……”宮主的淚水嘩嘩直淌,連她都佩服自己可以這麼投入。
話說到這個份上,還由得葉落不從?
“知道了,宮主,你好好歇息吧,我也累了,回去歇着了。”葉落茫然起身。
“小落,你打算怎麼辦?好歹給娘個話,我真的不能再沒有你。”宮主悲切道。
不,葉落不想對不起龍澈,如果真象宮主說的,她與司徒瀟——還怎麼有臉去嫁給龍澈?除非這輩子就嫁給司徒瀟與他一生相伴了,可是她真的對他沒有那感情。
但是娘又這麼傷心,葉落又何嘗想娘一人孤獨終老呢?
爲什麼要將這麼難的問題拋給她,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嗎?龍澈和娘,她應該選誰?
“讓我好好想想。”葉落下意識地拖着沉重的雙腿走出門去,在門前她站住道:“不管怎麼樣,宮主還是把那些人放了吧,不然仇會越結越深,解開就更難了。”
“小落,娘也難……”
“你不拿出誠意來,叫別人怎麼相信你呢?我不是爲了自己和龍澈,只是不想你像老鼠一樣成天躲在地下,偷偷摸摸的,你剛纔也說了,希望我能大大方方的走在陽光下,同樣,我也希望宮主有天能那樣在外面行走,別人提到幽冥宮的時候不再是怨恨。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不是靠武力鎮壓,那些人是真心臣服你,爲你效命。”
宮主見葉落的身影消失,剛纔才還哀泣悲傷的臉浮起一絲冷笑,放了那些人?既然抓了就要物盡其用,難不成白忙一場?
至於這次“好事”沒有辦成,宮主堅信葉落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早點把葉落和司徒瀟綁在一起,早點把葉落養成爲幽冥宮效命的人,宮主才能覺得鬆口氣,有了報復後的快感。
再往後,她要將葉落培養成心狠手辣,無惡不作,將幽冥宮推向一個新高點的宮主,等到葉落成爲人人唾棄的武林公敵,那時候再把她的身世說出來,再把種種她欺騙葉落,斬斷與龍澈的姻緣,推給司徒瀟的真相揭穿,想想那場面會有多麼精彩!
葉落是會瘋掉還是自殺呢?
無論哪種結果,師妹那個賤人是死是活,恐怕永世都不得安生,宮主想到此,不由得縱聲大笑,覺得這十多年的等待真是值得,就算是毀了臉面也不覺得痛了。
葉落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竟沒有發現那門是開着的,走進屋中,站在屋中的人一個轉身,她才警覺有人。
“小落,今天這話我非說不可。”司徒瀟回去思前想後,不能讓葉落這樣誤會自己,於是特意等在這裡。
“你走吧,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累了。”葉落心裡真的覺得好累。
“只是一句話。我懷疑那個湯裡有問題,但是我沒有證據,不然我不會那麼衝動做出那種事情來。你能不能原諒我這次?”司徒瀟上前一步,葉落往後退了兩步。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不要把自己做過的事情往別人頭上推,難道我當時看見——也是假的?不過,你做什麼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你不必來請求我的原諒。沒有事的話,特使請回。”
葉落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小落,我——算了,這個還給你。”司徒瀟說着從桌上拿起件東西往葉落手上一塞,快步離去。
無名劍!
葉落欣喜地地撫摸着那黝黑的劍鞘,擡頭去看,司徒瀟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剛纔的神色看起來真的很難過,眼都紅了,葉落回想起來,也覺得事有可疑了。
當時司徒瀟是去追捕逃犯,怎麼就會忽然起了色心將韓蕊兒慌不擇路的隨便找個屋子就——他要是真有那心,還用等到現在?還不避諱葉落,明知她可能一會就去尋他,也不掩飾,那麼大張旗鼓的。
那湯是宮主給葉落喝的,她又轉送給了司徒瀟,如果真是湯裡有問題,時間上也對的上。
娘會做出那麼齷齪的事來嗎?她這麼做是爲什麼呢?
不過,仔細想來,娘一直就想拆撒她與龍澈,想將她許給司徒瀟,而且不厭其煩的總在她耳邊誇讚司徒瀟,如此說來,孤注一擲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葉落打了個寒戰,都說幽冥宮宮主冷血無情,嗜殺成性,娘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慈愛寬厚的,可是自從發現她隱瞞了龍澈來過的事情後,很多感覺都不對了,她瞞着自己,關押了那麼多武林中人,對於司徒瀟對韓蕊兒所做的事情,似乎也不大以爲然……
那麼她在兩碗湯裡下藥,分別給了司徒瀟和葉落,是算準了那個時辰葉落會去司徒瀟那裡看望,在藥力促使下,讓他們既成事實,這樣葉落不嫁也得嫁給司徒瀟了。
卻沒有想到後來陰差陽錯之下沒有得逞,這計劃雖然失敗,可是這麼一分析,葉落覺得宮主是做得出這種事情來的。
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就算她是爲了自己好,怎麼能做這麼下流的事情來?想到韓蕊兒那空洞的眼,葉落心頭涌上一陣陣寒意,娘真的是爲她好,想要她幸福嗎?
地宮之中,整日燃着火燭,是分不出白天黑夜的,只是有沙漏的顯示才能知道此時到底是什麼時辰。
一個蒙面的黑影輕巧的從葉落的屋子裡閃出來,這個時辰正好是暗哨換崗的時候,所以黑影很輕易地就沿着事先踩好的路線一路向關押武林中人的那些屋子而去。
黑影自然就是葉落。
她再三要宮主放了那些人,可是每次宮主都一臉的爲難,葉落已經有些弄不清楚宮主是真的身不由己,還是壓根就沒打算放人。
好吧,她就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經過兩天的暗中查訪,葉落弄清楚了那些人被關押的地方,和出地宮的路線,今晚就開始行動。
沒人想到會有人從地宮內部襲擊,而恢復了武功的葉落,因爲之前得到龍君的部分內力,功力有所長進,一般人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她輕易地就將石屋外的看守悄沒聲息的打暈,進入了一個個石屋,將人給放了出來。
那些人雖然有疑問,但是關在這裡受盡折磨,也看不到希望,管它是不是圈套,搏一搏總算還有點希望,所以他們很配合地跟着葉落就往外跑。
這麼一來,葉落髮現一個足以致所有人於死地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