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次向着京城加快了速度趕去,龍澈將那累贅又容易被幽冥宮發現的馬車甩在了路邊。
葉落知道,後面會有人來幫他收拾,卻故意問:“以前我以爲你多少有些財迷,現在才知道,原來你說的什麼也比不上自己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當然,沒有了命要那些死物還有什麼用?尤其是現在我要全心全意的保護好你,更不能讓這些東西絆手絆腳。”龍澈頗爲驕傲地說着,將頭湊到葉落耳邊道:“對我來說,落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雖然知道他並不是完全舍了那珍寶,但是,龍澈那溫柔的眼神,葉落還是覺得心中怦然心動,臉上籠起淡淡的粉色。
龍澈見她如此嬌俏,更是捨不得轉開目光,縱身一躍,舍了自己胯下坐騎,跳到葉落馬上摟住了她。
雖然此時郊外的官道上前後無人,但是葉落仍是有些難爲情,於是以說話來掩飾自己既歡喜又害羞的心情。
“澈,爲什麼那麼急着去京城,其實先去飛龍山再去京城也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打算去看武林大會?”
“在一起這麼久,難道我對你這點了解都沒有?”葉落回頭看看龍澈。
他倒好,低頭就是一口親在葉落臉頰上,看着她的臉色更紅,哈哈一笑:“是啊,落落越來越瞭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趕得那麼急是爲什麼?”
“不就是想去解除與闌珊的婚約嗎?你都已經拖了這麼久,也不急在一個月。”
“我以前是不急,可是現在我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現在就了斷了那事,纔好娶你呀,傻落落。你不知道我有多難熬。”龍澈說的既是真話,又帶了三分玩笑。
“什麼難熬?”葉落好奇的問,他們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她心裡覺得好快活,難道龍澈不是?
“你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看來我得想辦法教教你,不然真到了成親那天,還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龍澈笑得放縱無忌。
葉落朦朦朧朧的覺得了點什麼,但還是覺得很迷茫,卻怕他再說出些什麼叫自己難以招架的話來,於是不再繼續追問:“澈,你不想和肖天亮一起走是怕連累他,可是不怕他誤會你?而且你說那些潑他冷水的話是爲什麼?”
龍澈止笑道:“肖天亮這人頭腦雖然簡單些,但是並不算太笨,否則在滄蘭他怎麼能在衆目睽睽下幫我們脫身?而且這人至少還熱血,心也不黑,我那麼說雖然不好聽,但卻是要救他的真心話。”
龍澈不是開玩笑?那麼這次武林大會他察覺出什麼異常了?
葉落將頭倚在龍澈的懷裡問:“你知道些什麼?”
“你知道現任武林盟主是誰嗎?”龍澈將馬放慢了速度,將頭輕輕擱在葉落肩頭問。
“這誰不知道?飛龍山上飛龍莊,飛龍莊主唐羽錫已經連任三屆武林盟主,之所以武林盟主大會後來會定在飛龍山就是因爲飛龍莊在那裡的緣故,要是這次沒有意外,他就可以連任四屆,成爲有史以來做武林盟主最長的一個。”葉落一向不關心這些與權勢有關的爭鬥,可是身爲一個武林人,這些消息不用打聽就能知道,而且這位唐羽錫實在太有名了。
當年不過而立之年的唐羽錫因爲娶了上任武林盟主之女,習得天下絕學,他本人天資聰明,於是憑着與不少武林中名聲顯赫門派的交情,與過人的膽識武功,在武林盟主大會上擊敗岳父,成爲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一時間風光無限。
美中不足的是,唐羽錫與夫人恩愛衆所周知,可是成親多年,膝下只有幾位千金,就是沒有兒子,好容易在他成爲武林盟主的次年,夫人再次懷孕,有大夫把脈後斷言這次肯定是男丁,唐羽錫終於後繼有人!
一家人正喜氣洋洋等待孩子的降臨,可是沒想到臨盆之時,夫人與孩子雙雙死於難產,岳父一急之下,加上年事已高,受不了喪女之痛,一口氣沒能上來,也撒手人寰。
本事添丁加口的喜事,轉眼就變成了悲絕的喪事,岳母也備受打擊瘋癲而不知所蹤。
唐羽錫也幾乎要垮了,消沉了兩年才慢慢地從傷痛中走出來,卻從此再沒有想過納娶之事,其對妻子的忠誠與深情在武林中也是有口皆碑。
隨着幾個女兒出嫁,唐羽錫身邊日漸寂寥,也許正因爲沒有了什麼牽掛,他的武功更是日益精進,處理武林中的一些事物就算無功,也無大過。
這樣一個有情有義,德高望重的前輩,江湖中的風雲人物到了龍澈嘴裡卻是頗不以爲然。
“你知道有句俗話,叫做驢屎蛋表面光嗎?這話雖然有些粗俗,可是很有道理,有些人表面看起來滿臉的正義,仁義道德,實際上揹着人他是什麼樣誰知道呢?也許他做的正是與表面上兩個樣。”龍澈似乎洞悉了什麼天機,嘲諷道。
“好像有個人也總是在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美男子,要是按照剛纔的說法,應該怎麼說?”葉落對武林盟主的家事不太感興趣,於是揶揄龍澈說。
“落落,咱們倆可是一家的,你的牙可別咬我,咬疼了,你也會心疼。”龍澈笑道。
“我纔不心疼呢。”葉落說着,一把抓住龍澈的胳膊就往下咬,他只是笑,並不縮手,於是她的牙不重,卻仍是在他粗壯的胳膊上留下了幾顆清晰的牙印。
她伸手擦擦龍澈的胳膊,看見一道漸淡蜿蜒向袖中而去的傷痕,手指輕輕地向上撫去,那凹凸不平的感覺,讓她想起在滄蘭時,他如磐石屹立於自己的身前,獨自奮力抵擋所有的刀劍強攻,而那時他還強壓着體內夢魂散,以至於他胳臂上受了重創,差點喪命失去武功。
那時葉落雖然也照顧他,帶着他一路逃離,但那是龍澈的要求,她感念他多次相助,只是盡義,並無刻骨的疼愛和感情,而在她落難時,他給的不僅是對生命的憐惜,還有炙熱的愛,無微不至的體貼……
他給自己的太多太多,而自己給過他什麼?愣神間,葉落聽到龍澈在耳邊低聲詢問:“你怎麼了?難道我的皮太厚硌到牙了?”
回頭看到他帶着頑皮的笑意,葉落喃喃道:“澈,我怎麼會遇見你?”
龍澈早就在她沿着自己胳膊撫摸那道傷痕時,就感知到她心裡的波動,不過,他要的是她傾心相愛,而不是感激。
“怎麼,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他含笑低語。
“不,是太幸運了,太快樂了,有時候覺得象做夢。”葉落將龍澈胳膊上的傷痕貼在自己面龐上輕輕地磨蹭:“不知道會不會醒?”
“你想醒嗎?”
葉落搖頭。
“還是醒吧,醒了我也在,反正我賴定你了,可千萬不要不要我。”龍澈做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樣,純潔而無辜的看着葉落道:“人家都被你看過了,你不負責我就死路一條了,嗚嗚嗚。”
葉落被他逗得忍不住噗哧一笑:“真是肉麻。”
這一笑,恍若百花盛開,鳥語花香,碧絲拂水,盪開點點春色漣漪,龍澈明知這不是葉落的真容,卻被她透出的開心而感染,爲那雙清澈笑意盈盈的雙眸而迷醉。
“落落,你笑起來真好看,越開心越迷人……我會讓你,一直……這麼開心……好不好?”他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耳畔,點點紅脣在她脖頸間不住親吻。
“不要,被人看見。”葉落躲閃着,卻被他弄得癢得不行,咯咯笑出聲來。
“敢說不要,嗯?”他威脅着,一拉馬繮,將馬帶入了路邊的樹林裡……
在他們曉行夜宿中,京城就在眼前了,那高大的門樓,進出川流不息的人流都顯示着京城的繁榮和富庶。
“落落,京城裡的路我熟,這裡人多複雜,你不要隨意亂跑,跟着我走,保證你吃好喝好玩好。”龍澈叮囑道。
“知道啦,你都說了三遍。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從前我一個人出門,從沒去過的地方不知道一個人單獨去了多少,這裡是京城,又不是龍潭虎穴,你緊張什麼?”葉落覺得龍澈如此緊張,只是擔心那位九公主會對自己不利,畢竟他沒說,可是事實上帶自己來這裡就是向皇上挑戰——要他收回賜婚的旨意,向闌珊宣戰——要搶奪她心愛的男人,有時候葉落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
“你就別提以前了,現在你是我的,而且又沒有武功,所以乖乖聽話,你別無選擇。”龍澈溫柔的霸道說。
葉落含笑點頭:“好,聽你的就是了。”
龍澈暗鬆了口氣。
兩人入了城,天子腳下,果然非比尋常,街道上人流如織,商賈往來,更有服飾膚色與大盛大不相同的各色人種在街頭隨處可見。
葉落雖然臉上神色淡淡,可是眼波流轉應接不暇,心中也着實驚奇那些沒有見過的人事物。
龍澈一手拉了兩匹馬的繮繩,一手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拉着葉落的手,故意放慢了腳步,讓她看個夠。
行走間,忽聽得前面隱約傳來鑼鼓聲,人們興奮地紛紛向前面擠去。
葉落也不由得張望,龍澈心中一驚,爲什麼他一驚費盡心機想躲開,還是會撞上?
他面色淡定地說:“沒有什麼好看的,估計又是來了什麼別國的使者,或者是新上任的官在遊街,咱們還是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下。”
既然連龍澈這個最愛看熱鬧的都不感興趣,想必肯定是沒趣的事情,葉落也沒了興致,說了聲好,就準備隨龍澈離去。
沒想到忽然身後一股強勁的人潮涌來,龍澈手裡那兩匹馬有些驚了,“馬踩到人了。”背後有人驚呼。
龍澈回頭去看時,手上被擠得一鬆,他急忙再去看葉落,卻眨眼就不見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