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想知道幽冥宮和美人圖的具體情況嗎?現在我很忙,那隻桂花鴨都要涼透了,我不想辜負祥雲來的一片心意,所以,各位,不好意思,請允許我先品嚐美味……”龍澈儀態悠閒的說道。
他剛剛把人的胃口吊起來就轉換了話題,這會乾脆說要走,那些人怎麼會放過?於是下面吵囔一片,有人蠢蠢欲動想來拿龍澈和葉落。
不過龍澈早有準備,一手攬緊了葉落的腰肢,以防別人趁自己不注意偷襲葉落,另隻手一指裴勁:“大家不用擔心,我只是暫時走開一下,所有的事情這位碎大石的裴,裴,裴什麼來着?裴光了會告訴你們的。想必大家都知道幽冥宮蟄伏這麼多年,最近頻頻活動,不會是偶然,而是早有準備,在包括在各大門派以及他們認爲有必要的地方安排下耳目,這些人我是很欽佩的,有的一代兩代,甚至三代四代都爲某個人某個幫鞠躬盡瘁,那是他們的主子沒有用到他們的地方,一旦主子召喚,嘿嘿。”
龍澈這說半截又含着半截的話,足以引起人們無限的猜疑和遐想。
“老子八輩子都不認識什麼幽冥宮的人,現在聽你說才知道這個名字,少在這裡含血噴人。”裴勁急了,見幾個剛纔還推杯換盞的朋友都用審視的目光看向自己,慌忙大聲辯解。
幽冥宮雖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很多年,可是這次捲土重來,那手段和從前的重重傳聞相疊,爲了目的不擇手段,陰毒,狡猾,令人無不心驚膽寒,自詡爲武林正派人士談到幽冥宮都鄙夷蔑視稱之爲邪派,以能剷除消滅此門派爲光榮,誰要跟他們沾上邊還能好得了?
而且幽冥宮神出鬼沒,的確有不少武林世家栽在了自家內鬼手上,比如以風水頗受皇族和達官貴人親睞的濯香門,幾乎一夜之間被幽冥宮踏平,在武林中幾乎要銷聲匿跡。據說,就算改朝換代,也受到皇家世代恩寵的濯香門,憑藉天然的地理優勢,門派的諸多陣法,易守難攻,怎麼也不至於這麼快落敗,連等待救援都來不及,這全是因爲出了內奸的緣故。
被師父從小撿回來視作親生女兒對待的弟子瞿泠霜,蒙受多年信任和栽培,還是濯香門極有可能成爲下一任掌門,養育之恩,無限前途都比不上幽冥宮的召喚,與之裡應外合才令濯香門損失慘重一蹶不振。
這活生生的例子告訴人們一個殘酷的事實,最親近的人也許就是越可怕的敵人。
所以有些門派草木皆兵,寧可抓錯,絕不放過,查到值得懷疑的對象,縱然確定最後是清白無辜的,那人也被審掉一層皮,聲譽早就掃地,成爲臭狗屎一個了。
一旦親朋好友有人跟幽冥宮這三個字扯上關係,就像是得了瘟疫,人們唯恐避之不及,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裴勁被龍澈這麼編排,當然是又驚又怕,忙不迭的澄清。
與他氣急敗壞相反的是龍澈與葉落的氣定神閒,當然了,看在場這些人的反應,就算沒有解除對他們的懷疑,裴勁也已經是重大懷疑對象,說不清楚了,他和他的師門接下來會相當的麻煩。
活該!誰要他長了一對大眼看不清楚面前是兩個什麼樣的人?
“誰說你跟幽冥宮有關係了?龍公子點名道姓了嗎?你這麼急着跳出來說不是……”葉落雲淡風輕道:“奇怪,最近江湖上關於幽冥宮的傳言可以說人盡皆知,怎麼你這個‘大人物’好像一點風聲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幽冥宮從來不找你的麻煩?”
龍澈握住葉落的手藏在寬大的衣袖裡,豎起大拇指,心道:沒想到落落也這麼有整人的天分,而且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比起自己來好像更令人信服,拐彎抹角陰損起人來起來也是伶牙俐齒,難怪我覺得跟她那麼投緣,原來她潛質裡早就藏着自己喜歡的因素。
葉落感覺到了龍澈的誇獎,側目看看他得意的笑,脣邊也浮起一絲暖意。
葉落這話,大家深表贊同,誰要是說不知道幽冥宮,這不是故意要撇清瓜葛,這麼做不正證明他心裡有鬼?
“我看他長得就不像好人。”
“難怪這麼囂張,就是仗着幽冥宮給他撐腰?”
“那公子說的那麼肯定,武功又這麼高強,要他的命易如反掌,根本沒必要騙我們,肯定是一人鬥不過幽冥宮,才把這消息放出來。”
“我們把祥雲來圍住,先問這姓裴的,反正那姓龍的也跑不了。”
下面一陣騷亂,就是酒樓裡也早跑了些性子急的江湖人上來,將裴勁圍住,龍澈見勢就是一臉笑,拉着葉落回到房間落座,門也不關,就這樣,外面鬧哄哄地逼問裴勁,裡面兩人自得其樂的享用桂花鴨。
肖天亮也在龍澈的示意下,悄然帶着師弟們離開。
在巨大的財富誘惑前,人們早就忘記了這場事件的起因是什麼,他們初時針對的對象是誰了。
當然還是有精明人偷偷地監視着雅間裡龍澈和葉落的動靜,萬一他們從裴勁嘴裡掏不出有用的話來,那麼這兩個人還是最大的目標,尤其是龍澈。
龍澈暗暗瞟了眼門外被人圍的越是解釋越是解釋不清,急得腦門上冒汗的裴勁,而他的那些朋友也伸着脖子,睜大眼,豎起耳朵在一旁聽,根本沒有出手相幫的意思,搖頭笑笑,對葉落道:“你看,酒肉朋友就是酒肉朋友。”
葉落不以爲然回了句:“你呢,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
“我啊——”龍澈狡黠地一笑:“等到京城我帶你去見我交往的最多,時間最長的朋友,看到人,你再告訴我,我交的是什麼樣的朋友。”
“你打算就這麼耗下去?”葉落十分小聲的問龍澈,然後將一塊鴨肉慢慢送進嘴裡。
“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只不過,這好戲還沒到高潮,不看完豈不有些可惜?”龍澈說着,將嘴湊到葉落耳邊,低聲道:“要是他們知道我旁邊坐的這個人是誰,估計這會都要瘋了,祥雲來就不是樓梯破損,樓板上破個洞這麼簡單,只怕一人一塊木板,早就將這裡拆成了平地。”
想到自己真是沾了這張臉的光,大搖大擺的在那一羣滿江湖到處打聽尋找自己的人們面前慢悠悠的享用如此美味,葉落覺得心中一股快意油然而生。
卻說衆人被裴勁極不合作——一問三不知,還老想威脅動武,想着法子逃跑的態度惹火了,謾罵,推搡,漸漸演變成動手,你一下我一下的往他身上招呼過去。
有人見雅間裡龍澈與葉落不時低頭耳語,笑意盈盈地一派風流倜儻,爲討佳人歡心,還親手爲她剔除鴨骨,再將香噴噴的鴨肉送到夫人碗裡,一會兒葉落說了什麼,可能是熱了,他就撩起衣袖爲她扇風,一會兒大約是葉落又冷了,他就去關上窗子……真是殷勤備至。
就在街道上祥雲來樓中一片混亂的時候,街道拐角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黑壓壓的猶如烏雲過境一般,一隊黑衣勁裝,背上都揹着刀劍,身形壯碩的青年男子,絲毫不爲滿街的人潮所阻,疾馳而來,遇見阻礙揚鞭就抽。
一時間慘叫聲,血色飛濺中,黑色馬隊向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狂飆而來,眨眼就到了祥雲來的門下,又像是刀切豆腐一般齊刷刷的說停就停。
“幽冥宮!”有人驚呼。
那些被劈頭蓋臉抽打的人,正要上前理論,聽到這消息多數人都止步,不服的卻在尋思該不該在這時候逞英雄,也有些膽大覺得自己門派有名覺得功夫不錯的,想討回一個公道,往前衝去,但是一捱到那馬隊的邊緣,就被一陣亂鞭抽倒。
“有誰不服儘管上來。與幽冥宮作對的人,我們是管殺不管埋。”馬隊爲首之人,囂張的大叫。
這些武林人士,少說也有幾百人之衆,而黑衣馬隊大約不過二三十人,要是真動手絕不至於落敗,但是他們來自各個門派,而且並沒有具有權威的大流派,沒有統一的指揮,都擔心自己一旦衝上前去就成了幽冥宮的活靶子,別人未必幫忙,輕則出來的這幾個人傷亡,重則整個門派會遭到幽冥宮的報復。
這可不是剛纔對手只是裴勁個人,而且他那幫派不大不小,還是個正經的武林門派,就算得罪了,弄錯了,出事了,也能說理,可是幽冥宮不同,不知道什麼時候惹了或者是自己壓根沒惹到人家,人家就是看你不順眼了,覺得你惹到他了,那就是血流成河的滅頂之災,沒理可講。
所以,那黑衣人如此一聲吼,人羣裡小有騷亂,卻再沒人敢輕舉妄動。
與此同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龍澈與葉落聽到外面這動靜時,兩人交換個心領神會的眼神,龍澈笑眯眯的起身,殷勤地好像是要爲葉落早門邊拿點什麼東西,一不小心,一個踉蹌,手無意一伸,正好將門給關上了。
就連在他們門前與裴勁拉扯的人們也都去看樓下的動靜,就算有人看見,也以爲他們馬上就會打開門,沒有過多關注,畢竟幽冥宮這麼大張旗鼓的衝進武林幫派聚集處的情況很是少見,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是有備而來?別看現在只有這麼點人,也許大隊人馬就在不遠處。
一種危機感緊迫感,暫時超越了對龍澈他們的關注,何況這裴勁還被七八個人圍着,抓衣領的,揪頭髮的,捏着脈門的……一身衣服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臉上也不知道被誰抓出了幾道傷痕,肯定是逃不掉。
“我們來,不是與人爲敵的。”黑衣馬隊中有人冷冷道,這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裡,這份功力,在場最多隻能算江湖中二流名號的門派中,誰能達到?人羣漸漸安靜下來。
黑衣馬隊分開,一個紫衣少年騎乘着一匹毛色油光水滑的大黑馬來到祥雲來的匾額下,擡頭看看上面,衝着那開着的窗子道:“龍澈,我是來要回我該得的東西,是男人就不要做縮頭烏龜。”
有人認識,這冷酷而俊美的少年正是幽冥宮的特使——司徒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