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果然是曲曲彎彎如同蜘蛛網一樣複雜的地下通道,通道兩側隔不多遠就有松油火把在噼啪燃燒照亮,暗處還有人在站崗。
幽冥宮主行不多遠,暗處有人道:“宮主,山上有消息來了。”
幽冥宮主嗯了一聲,暗處便有人走出恭敬地行禮欲跪,她轉身看看不遠司徒瀟的住所石門,雖然關着,但是還是有些不放心,原以爲他已經被她培養成無情無愛之人,可是事關葉落,他竟然幾次辦事都不理想,這是爲什麼?
看來即使是最得力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否則就等於是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幽冥宮主面具後的臉上浮起一絲冷冷的笑,伸手阻攔那人下跪的姿態,示意他到自己耳邊來說。
那人將同伴在飛龍莊裡探到龍澈葉落已經進莊,受到唐羽錫盛情款待,糖糖還對葉落十分親暱,拉着她關門閉戶的說了半天話,雖然探子聽不到,但是看見了那件小衣服,還有葉落當時很激動的表情……
“一件金色絲絹的小衣服?”幽冥宮主問道,似乎對這個有些興趣。
“是,好像那衣料質地很特別,屬下都不知道是什麼紡的。”
“好,知道了,你們繼續盯着,特別是這個葉落,我要所有關於她的消息,哪怕一根頭髮絲,你們之前查到的,還有今後查到的,全都仔細彙報上來。這些不要告訴司徒特使。”幽冥宮主吩咐完便向前走去,那人答應一聲也悄然隱沒進黑暗之中。
晚飯時分,唐羽錫請葉落前去用餐,糖糖高高興興地帶着葉落回到了唐羽錫的住所,大廳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大碗大鉢的是魚肉,而另有些小碟是素淡青菜,葉落一思忖,明白了其中奧妙,擡眼看看龍澈,他也是瞭然的笑。
他們之間這些小動作都看在唐羽錫眼裡,他只做不知,熱情道:“來來來,你們累了也餓了吧?山野之地,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只是一些粗茶淡飯,野雞和溪流裡的魚,犬子食量大,無肉不歡,我琢磨着你們也許愛吃,所以多做了一些,你們隨意就好。”
董順“無意”而及時地說明道:“我家老爺平日只是三兩碟小菜,主要是公子吃得多,今日這麼豐盛也是特意招待龍公子與葉姑娘。”
“董順,怎麼話都不會說了?這裡不用你招呼,可以下去了。”唐羽錫“不悅”道,董順爲他們斟好酒,便“委屈”的退了下去。
唐羽錫舉起杯:“老夫薄酒一杯先謝過二位對糖糖的照顧。”說罷,他一飲而盡。
雖然已經看穿他的虛僞,但是這杯酒是作爲糖糖的父親感謝她們的,一個長者,武林盟主如此禮賢下士,她們不喝豈不是太失禮?
葉落舉起杯,只見眼前黑影一晃,龍澈已經笑眯眯地將她手中酒杯奪了過去對唐羽錫道:“伯父,落落不善杯中之物,就由晚輩代勞,罰酒三杯如何?”
唐羽錫看看龍澈又看看葉落,微笑點頭:“葉姑娘不方便的話,龍公子代她飲下這杯即可,不用罰了。”
“那怎麼行?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龍澈豪氣地自斟自飲轉眼四杯下肚,葉落見他喝得猛,暗暗拉拉他的衣角提醒。
龍澈對她一笑,如同春風裡暖意融融般溫柔,放下酒杯。
唐羽錫看看他們倆眉目傳情,再看看已經忘我埋頭苦幹的糖糖,一手抓着只雞腿,嘴巴里塞得滿滿的,眼睛還盯着稍遠一點的清燉魚,滿臉紅光,不由心中暗暗嘆氣,看看人家生的是什麼樣的孩子?都可以代替父親行走江湖打天下了,而自己這孩子……人家的爹早就享清福,他卻還要獨自打江山,唉!
“龍公子與葉姑娘可真是令人羨煞,你們——”唐羽錫故意不說完,就等着有人自己表白。
果然,龍澈頗爲得意道:“伯父這話就說對了,我與落落來尋糖糖,正好順路看看武林大會的熱鬧,等大會結束,我就帶落落回家完婚。”
葉落臉兒一紅,忙往糖糖碗裡夾了個大蝦,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們已經定下親事了嗎?”唐羽錫親切的就像在關心自己兒女的婚事。
“沒有,但是落落自小被遺棄,找不到爹孃,我爹孃已經見過她,也很喜歡她,已經回逍遙島準備了,就等她跟我,哎呦——”龍澈誇張的跳腳叫道。
葉落忙收回腳來,臉上更紅:“多話。”
唐羽錫開懷笑起來:“葉姑娘不用見外,老夫年輕時也曾經這麼自信滿滿的在喜歡的姑娘面前賣弄,只可惜……”
唐羽錫看看糖糖,不知道是在緬懷他那不知道有沒有動過真情的少年時光,還是想以此來拉近與葉落龍澈的距離。
然後,他好像才注意到龍澈話裡的意思問道:“龍公子與葉姑娘難道沒想過也參加一下武林大會與天下英雄同臺比試?”
葉落搖頭:“我對那些身外名利並不感興趣。”
“我就喜歡做做生意賺賺錢,落落陪着看盡人間美景,要武林盟主幹什麼?又不能當飯吃,還要被無數雙眼睛盯着,生怕行差踏錯一步,丟了名聲,累都累死了,哪有現在這麼逍遙快活,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伯父,你說是不是?”龍澈明朝暗諷了唐羽錫一番,還惡劣地徵詢他的意見,弄得唐羽錫只好點頭乾笑。
“從前只聽說逍遙島主淡泊名利,老夫很是仰慕,只可惜無緣相見,今見龍公子果然灑脫不爲凡塵名利所累,不像老夫終日勞心勞力想奪位武林出一份力,多爲窮苦人盡一點綿薄之力而不得自由,假如老夫能象葉姑娘,龍公子一樣放得開就好了。”唐羽錫一副憂國憂民,身不由己的嘆息樣子說。
葉落只覺好笑,裝作吃飯掩飾過去。
龍澈卻也一臉正義道:“伯父事事親力親爲,令晚輩敬佩,不過晚輩也想提醒一下伯父,雙拳難敵四掌,這次武林大會剩下的八大門派個個是高手,無論最後哪兩家與伯父角逐最後的輸贏,三局兩勝,伯父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贏。”
唐羽錫早就想過這事情,武林盟主之爭要經過層層比試,最後獲勝的兩個幫派將派人挑戰上一屆的盟主,當然這個時候肯定是幫主出馬,他必須得一人連勝兩場才能連任武林盟主,任何一點細微的疏忽都有可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那些尚未出手正在養精蓄銳的幫主,他們的武功不可能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沒有進步,而唐羽錫雖然也勤練武功,終究爲名利所累,做些收買人心的與暗中得利的事情,也是相當的耗費時間和精力,上次便是險勝,這次可就難說。
現在剩下的八派中,有六派上屆也進入到最後的階段,論武功實力已經都是公認可以一搏武林盟主之位的,但以往都敗在了唐羽錫的手下,此次帶來的高手前面比武時,他已經看過與往年沒有什麼變化,不足爲慮,他還對付的來,只是忽然冒出來的那兩家……
濯香門是總所周知,因爲佔據了風水寶地被皇家親睞,門中絕大多數都是皇家親戚與官宦子弟,這些人難吃苦,又沒有幾個是真正喜歡練武潛心鑽研的,武功上並無什麼出衆特別之處。
當初只有一個瞿泠霜能於千百人的圍追堵截中屢屢突圍而出,論這份實力在江湖後輩中是少見的佼佼者,可惜,聽說後來她殺害師父背叛師門,死在了濯香門與幽冥宮的一場混戰中,具體情況無人知曉。
不過以唐羽錫的經驗來看,瞿泠霜的死疑點頗多,那些理由並不能令人信服,一個備受師父寵愛的弟子,有什麼理由勾結外人來爭奪原本就屬於她的一切?
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不過,彼時,濯香門已經灰飛煙滅,瞿泠霜這個人與唐羽錫八竿子打不着,他犯不着爲這種遠在天邊的小門派小人物傷神,只是那一同失去了蹤跡的美人圖的線索,才真是令人可惜可惱。
傳說中富可敵國的財富有幾人能抗拒?但是令唐羽錫更感興趣的是這些財富的上一任所有者,那位邪派高手的武功,還有失傳的神兵利器,那纔是武林中更令人嚮往瘋狂的所在。
他相信那些武林至寶與財富必定藏在一處非常隱秘的地方,而這最好的地方莫過於傳說了百年,卻始終沒有人找到的那邪派高手與心上人的長眠之處,足見那地方有多麼難尋。
濯香門敗了,瞿泠霜死了,武林中也都沸沸揚揚的繼續追查過一陣子,美人圖依舊只是個傳說,再沒有人能找到確切的下落和線索,
唐羽錫也以爲是瞿泠霜帶着美人圖的秘密一起從這個世上消失了,可是龍澈的出現卻帶來新的轉機。
據說從滄蘭到濯香門,龍澈一直都有參與,只是逍遙島在武林中也是一處神秘所在,逍遙島的人也是神般的存在,從前那彷彿是一個傳說,直到傳說中的逍遙島少主龍澈的出現,才使人對逍遙島有了一些認識。
逍遙島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但是這位少主卻真是一個傳說般的人物,風流倜儻,武功高強,機敏善謀,栽在他手中的成名人物不在少數,只是那時他一張青銅面具,自稱逍遙少主無人相信,所有人以爲只不過是年輕人想出名又有些本事借了逍遙島之名罷了。
直到龍澈遇見葉落,在滄蘭顯露了真實面目,後來在濯香門外調動了逍遙島那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龍騎以寡敵多的對付幽冥宮,他的身份這才被確定。
不過從滄蘭到濯香門,龍澈與瞿泠霜走得頗近,武林中人盡皆知,但逍遙島的少主,沒有多少人敢惹,且他行蹤飄忽,暗中盯梢也能輕易甩脫,雖然很多人懷疑龍澈多少知道美人圖的秘密,卻拿他無可奈何。
現在他主動送上門來,唐羽錫能不好好“盛情款待”?只要盯住了龍澈,就等於抓住了得到美人圖的最後一線希望。
只不過一面,唐羽錫已經深知龍澈是笑面虎,而且相當難以對付,且那個葉落的來歷可疑,重要的是龍澈對她用心之深,恐怕他自己也知道掩藏不住,索性大方承認,那麼,控制住葉落不就等於控制住了龍澈?
葉落對人防備之心甚重,但對糖糖是千依百順關愛有加,要擺佈糖糖可是容易的很,唐羽錫慶幸自己把糖糖認下是多麼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