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堂裡安靜極了,所有的人都彷彿在同時被點了穴,靜止不動,看着地上那如火的一團——被一團黑色壓在身下。
聶鎮海也驚呆了,雖然他看到那紅色影子撲上來的時候,慌忙收手,但那麼大的力道哪裡輕易收得住?金鐗依舊沿着既定的軌跡向目標擊去,要是擊中了那紅衣少女,別說一個聶鎮海,就是全家,他那整個幫派全部陪葬都不夠。
好在那紅衣少女救人心切,飛撲的力量也許太大,竟那麼迅猛的將龍澈撲倒,還連帶着在地上順勢翻滾了幾下,不但避開了金鐗,還被龍澈安全的壓在了身下。
“龍哥哥……”紅衣少女的面龐瞬間紅得象剛剛熟透的蘋果,嬌羞而歡喜的看着壓在身上那個英俊不凡的男人。
這小子運氣真好,眨眼功夫就連壓了兩個女人,而且這個還那麼美貌動人,天真無邪,周圍的男人十之八九都在羨慕龍澈的豔遇。
龍澈似乎並不享受,笑得有些不自然對盡在咫尺的紅衣少女說:“你沒事吧?”
紅衣少女輕輕搖頭,深深的凝望,滿足的笑,對周圍這麼多人觀看他們如此親密似乎毫不在意,也不催促他起身。
與此同時,葉落手腕一翻,趁聶鎮海失神的那一點疏漏,輕易地擒住了他,環顧四周厲聲道:“還不快滾?”
那些武林人士如夢方醒,看眼前這形勢,又是官兵,又有這樣的高手,他們還能淘到什麼便宜,趕快溜之大吉,免得給自己還有家人找來殺身大禍是最緊要的,而且他們還要留着命去找瞿泠霜,去尋寶,去做未來武林的人上人……
於是大廈傾,猢猻散,頃刻間,除了聶鎮海,那些武林人走了個乾淨,就連他的手下也跑到外面去等他,不敢再在這裡停留,因爲拿住他們老大的那個女人雖然看不到臉面,那凌厲的殺氣,乾淨利落的身手,實在太駭人,他們之中,不,就是一起上也未必能討得了什麼好,老大不是也一招都沒過就被拿住了嗎?
他們真是眼瞎了,之前那麼欺負龍澈他們,要是算起帳來不就慘了?要不是顧念着些聶鎮海的主僕情義,他們有多遠已經跑出多遠去了。
現在誰都知道原來這紅衣少女和龍澈他們是相識,顯然這對俊男美女之間是有情愫牽絆的,可是不知何故,男子已經有了“我家娘子”,而那個娘子一身的寒氣殺氣,不好惹啊,這紅衣少女如此純真,怎麼能鬥得過?
“你們退下,好好看守客棧,不要讓人進來。”玲子喝退了官兵。此時客棧大堂只剩下了紅衣少女主僕,聶鎮海,葉落和龍澈。
龍澈飛快起身,將紅衣少女扶起來,卻看着葉落乾笑着解釋:“她叫闌珊,他爹和我爹是——世交,世交!
葉落纔沒興趣知道是他們的爹有交情,還是他們倆有交情,說到:“正好,你們故人重逢,我也可以走了。”說着看看玲子,將聶鎮海往她面前一推:“這人交給你們處置。”
她只需帶走那隻鴿子就行,等天亮將它放回濯香門,早點讓楚玄玉知道她的歸期。
對葉落來說,闌珊出現的正是時候,看這女子不會武功,卻頗有勢力,對龍澈都能捨命相救,必定會對他保護周全,那麼自己的承諾也就可以圓滿劃上句號了。
玲子生怕聶鎮海髒了自己的衣裙一般,後退了一步,看向闌珊,等待她的命令。
龍澈忙鬆開扶闌珊的手,湊到葉落身邊:“落落,闌珊喜歡遊山玩水,自有她的計劃和安排,我還是不要打攪她了。不如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好好歇息,明天一早還是我陪你回師門比較放心。”
葉落看着他殷勤的笑臉,冷然道:“不必,現在需要保護的人是你不是我,相信她們會做得更好。”
龍澈哪肯讓葉落把自己拋下,別說那美人圖的事情,就是自己被女人拋棄,這臉他也丟不起,何況是當着闌珊的面。
“你難道不想和我一起住進你之前預定的房間一雪前恥?”龍澈笑道,他知道這個理由葉落不會拒絕,一雪前恥是假,她渴望進那個房間是真。
果然,葉落神情一變,強硬之態稍稍鬆懈。
玲子見她們就在自己主子面前打情罵俏,終於按捺不叫道:“你們要說這些私密話就不能走遠些?何況這裡現在是我家主子徵用了,誰允許你們任意使用?”
“哈哈哈,姓龍的,我當你有多大本事,能享盡豔福,原來到頭來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要被趕出去露宿街頭。”聶鎮海嘲諷的大笑。
“你住嘴,我的就是龍哥哥的,這裡的房間隨他挑。”一直默不作聲的闌珊柳眉倒豎,盛氣凌人的像個女王,命令玲子道:“把他拖出去,栓在大門口,要象栓狗那樣拴着,看他還敢不敢欺負我的龍哥哥。”
聶鎮海怎甘願受這種屈辱:“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次他怒了,翻臉了,再也不懼怕那面令牌了,要死就死,拉個墊背的也值。
一股惡氣上涌,聶鎮海仍是選擇了最薄弱的環節下手,葉落和玲子想都不用想,闌珊站得離自己比較遠,龍澈可是近在咫尺,他又與這兩個女人糾纏不清,正好抓他做人質。
金鐗剛纔被葉落打落,於是聶鎮海五指一張衝着龍澈就呼嘯而去,只聽得一個憨憨的聲音大叫:“敢欺負哥哥,去死。”
一個來勢更快的呼嘯聲後發先至,聶鎮海只覺手上一麻,再看到了龍澈胸前的手距離怎麼變遠了?
在聶鎮海出手的剎那間,玲子本能的護住了闌珊,葉落的手橫掃過去就要阻止聶鎮海,而龍澈雖然暫時無法動武,但是對聶鎮海早有防備,身子往旁邊一閃,不夠快,卻也勉強能躲開要害。
可是居然有人比他們更快,葉落看見那是來自雲客來的一個小偏門,也就是距離柴房不遠的那一個小門處飛來的一塊木柴,快若流星的正砸在聶鎮海的手指上。
於是,在片刻的安靜後,聶鎮海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看到自己右手鮮血淋漓,四個手指都少了前面兩個關節,一片血肉模糊,鑽心的疼痛感此時才傳入腦際。
四個指頭都掉了前面兩個關節,他這手算是完了,武功也就廢了,聶鎮海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不起眼的傻子,居然一出手這麼狠毒,簡直就和要了他的命沒有區別。
糖糖也傻了,將右手食指塞進自己嘴巴,一面自己叫起來,他沒想到這個人的手指怎麼就會那麼脆弱,一打就斷了呢?
他好心的跑過去,蹲在倒地痛呼的聶鎮海面前,象哄翅膀折斷時的小可愛一樣說:“你別傷心啊,我想辦法要人幫你把手指接回去就不疼了。我沒想欺負你,誰要你那麼兇,對哥哥不好……”
堂堂奪命金鐗,如今被一個傻小子非常內疚的“欺負”了,聶鎮海恨不得馬上撞死,可是他死不了,玲子已經點了他的穴道,象拖死狗一樣將他拖了出去,而後又將他在雲客來門前,真的象栓狗一樣,將他的四肢和頭都栓了匍匐於地,就那麼拴着,一直到這一行人離開爲止,聶鎮海才被他的下屬救起,自此江湖中再沒有了奪命金鐗。
而那些在周圍伺機想窺探闌珊來歷,想知道一些關於那面來自於皇宮的令牌主人一些消息的人,見到聶鎮海的下場,全都在黑暗裡悄然隱沒。
“現在,我可以回房間休息了?”本是應該求人的話,葉落卻說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彷彿能回定好的房間住,是她對龍澈的恩賜。
好在那個人並不計較,只是看向另一側那個臉色忽紅忽白的紅衣少女,微笑道:“闌珊,我們就先休息了,你也累了吧,早點休息,不然明天可就不美了。”
龍澈仍是把自己劃歸了葉落這一邊,儼然是小夫妻要歇息,旁人請勿打攪的姿態,轉身想帶了葉落糖糖上樓。
闌珊咬脣,跑上前,張開雙手攔在龍澈前面:“龍哥哥,聽說你被人欺負,我跑了那麼遠的路來爲你出氣,就想問你一件事情。”
龍澈停下腳步,飛快的看了眼葉落,好言相勸道:“珊妹妹,等我送她們先歇息了再說好不好?”
“不,”闌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緊緊的,說:“你又在想法子逃走對不對?我一定要看着你才行。”
龍澈有些寵溺的在闌珊額前伸了手指輕彈了一下:“難道我睡覺你也一起?”
“我——”闌珊仍是不鬆手:“總之,這次你休想再丟下我跑掉。”
“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回房間了。”葉落覺得在這裡看她們拉拉扯扯真是無聊,從龍澈身邊越過,帶了糖糖想走。
“落落,等我。”龍澈偏偏要拉着她。他要不跟着葉落走,那可真麻煩了。
“這個女人真是你的娘子?”闌珊跺腳叫道。
“是。”
“不是。”
龍澈與葉落同時開口,答案卻截然不同。
闌珊看看龍澈又看看葉落,有些拿不定她們誰說的話纔是真的,一下看見旁邊憨憨的糖糖,衝他囔道:“喂,胖子,你知不知道,她們到底成親沒成親?”
糖糖正跟着葉落她們一會走一會停,幾個人吵吵囔囔的弄得頭暈眼花,忽然見闌珊問自己話,便想了想說:“哥哥說成親了。”
“他說的不算,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闌珊不甘心的問,這個胖子看起來傻傻的,應該不會騙人。
“我沒看見她們成親啊。可是她們真的上了喜堂,好多人都看見了,後來哥哥拉着姐姐的手一起走的。”糖糖從阿海那裡聽說過龍澈去搶與滄蘭覺拜堂的葉落的事情,於是便實話實說。
闌珊卻信以爲真龍澈與葉落做了夫妻,頓時淚雨紛飛:“龍哥哥,你忘了曾經對我說過些什麼?纔多大會功夫,你居然就喜歡了別人,娶了妻子,我,我,我不活了。”
說着,闌珊扭頭掩面大哭着向外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