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這麼走,只會更引人注意。”龍澈不是胡鬧,本來他們三個進來就惹人注意,再這麼刻意躲避,只會讓人更加懷疑。
雖然武功暫時沒有恢復,但是他的眼力還在,剛纔進客棧時,他迅速的一瞥,發現三樓一個角落有一張熟識的臉一閃而過,在他目光轉向那裡的時候,窗子很快關上,唯恐被他看穿些什麼,可是他已經看見了,所以故意大聲宣稱葉落爲娘子,就是想讓樓上那人聽見去告訴她的主子,然後這裡的局面就會一團亂,雖然這事情對葉落有很大的助益,可是卻不免要他做出一些犧牲,只是這其中的緣由,龍澈卻不想葉落知道。
葉落覺得有理,便依了龍澈坐下。
糖糖有些不解的看着龍澈和葉落,脫口問道:“哥哥,爲什麼你說姐姐是‘我家娘子’?”
這一句在安靜的客棧裡清清楚楚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龍澈若無其事的拍拍糖糖的肩膀:“好兄弟,我和你姐姐成親了,當然就是一家人了,不但她是我家的,就是你不也一起過來成了我家的,你還這麼親熱的叫我哥哥,怎麼現在又弄不清楚了?”
哦,原來這是個傻子,姐姐出嫁也搞不清楚,看來家裡再沒有別人,所以這做姐姐的不放心,把傻弟弟帶着一起出嫁。
聶振海一夥人倒有點同情起龍澈來,小夥子長得多好看,怎麼就娶了拖着個傻弟弟的女人?好在這傻弟弟看來對他還挺親熱,不叫姐夫叫哥哥,感慨了一下,那些人又開始划拳地吆五喝六自顧喝酒去了,不再直盯盯地看着他們三個。
龍澈忽然一呲牙,糖糖奇怪的問:“哥哥,你牙疼啊?”
“沒,我腳疼。”龍澈咬牙低聲道。
“我們剛纔騎馬來的,沒有走路,怎麼會腳疼呢?”糖糖天真的看着龍澈。
“因爲他嘴巴不好,所以牙疼。”葉落冷冷道。
龍澈能不腳疼嗎?他說什麼成親起葉落就狠狠地踩了他的腳不放,還暗暗用力,越來越重。
嘴巴不好怎麼會腳疼?糖糖更加糊塗了,還想問,龍澈將剛剛端上來的一盤白斬雞,撕了雞腿,一把就塞進了他的嘴裡。
糖糖喜笑顏開,忙將小可愛從胸前的布帶裡取出來放到腿上,小傢伙最近長得很快,糖糖那大腦袋已經躺不下了,於是葉落就縫了個布袋,糖糖把這個小夥伴天天背在身上,一人一鳥只顧大快朵頤,終於將糖糖的嘴封住。
這頓飯只有龍澈吃的輕鬆愜意,在填飽自己肚子的同時不忘做個好夫君,給葉落添飯加菜,對糖糖更是雞鴨魚肉添加個不停,叫他嘴裡一刻不得閒,淨忙着吃,完全沒有功夫說話。
葉落則很小心將臉藏在風帽裡,不讓自己露出破綻來。
一路上難得吃到這麼熱乎乎的飯菜,三人都感覺很滿足,吃完準備上樓休息,小二聽到龍澈叫,忙跑過來,這桌客人對人隨和,他打心裡願意伺候他們,非常殷勤地帶他們往樓上走去。
“公子夫人,剛纔小的幫你們把被褥都換了,屋裡生了火盆,現在應該熱乎了,還有熱水,等下就給你們送去……”
“等等,”聶振海忽然起身,大踏步上前,站在了樓梯口,小二的笑頓時僵住了,站住腳步,害怕地問:“聶大,大爺,您有什麼吩咐?能不能等小的帶他們去……”
“不能,老子現在就想問清楚,剛纔不是說過了?老子的人多,你這客棧剩下所有的房間都包下,不準再接待別的客人,怎麼又有房間給他們?”聶振海說着一把揪住小二的脖領,幾乎將他提了起來。
小二嚇得舌頭打結,一時說不出話來,葉落正好站在小二身後,冷然道:“這房間我們早就訂下了,難道我們也不能進來?”
聶振海先前以爲他們只是進來吃飯,沒想到居然還要住宿,小二掌櫃的都對他們那麼客氣,覺得受了輕視,心裡火冒三丈。
“你算個什麼東西?”聶振海立刻將矛頭對準了葉落,出手就要去推搡她。
龍澈上前將葉落掩在身後,陪笑道:“聶英雄,我娘子不太會說話,但是我們先訂下了房間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
這一聲英雄,叫聶鎮海聽得心裡爽,頓時有了面子,態度鬆動了些,居高臨下地對龍澈道:“算你還會說幾句人話,不過,老子在這裡有重要事情要辦,所有空餘的房間全部包下,你們要住去別處找。”
葉落的手在披風裡握成了拳,只聽龍澈用討好商量的語氣對聶鎮海說:“聶英雄,你看夜深風寒,再找客棧不易,我們提前定下客房,做生意誠信爲本,店家給我們留出來也不爲錯。今晚聶英雄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這裡是老子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聶鎮海一口回絕。
“唉,聽說英雄都是扶危濟困的,算了,聶英雄肯定是有爲難之處,”龍澈十分惋惜地對葉落和糖糖說:“好在剛纔遇見那個自稱什麼龍虎門的高英雄說,如果咱們有困難可以找他……”
“龍虎門不過是個小小的幫派,在江湖上的名頭怎麼比得上奪命金鐗?”聶鎮海來了脾氣,一把又揪過小二:“老子今天就要留下他們,不過這些客房老子說了全部包下,就不能再給他們,你找找還有什麼地方能留他們住一夜。”
“聶大爺,房間早就沒有了,除了他們預先定的,就連我們平時不用的房間都加了鋪,除了柴房不能住人,實在沒空地方。”小二磕磕巴巴的說。
“那就叫他們住柴房。”聶鎮海又衝龍澈叫道:“別說老子沒關照過你們,住不住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怎麼看龍澈一行的衣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當初葉落定的也是最好的房間,住柴房?小二想這位聶大爺也太欺負人了,那位龍公子也不會答應啊。
就連糖糖也說:“柴房?會很扎人,糖糖不怕,可是姐姐會不舒服,會不會還很冷啊?”
“不高興住就滾,老子還不耐煩給你們張羅。”聶鎮海說着,帶着血絲的眼珠子鼓突,看得糖糖將身子往龍澈身後縮去。
“住,當然住,謝謝聶英雄。”龍澈藉着披風的掩護,暗暗摸到葉落的胳膊,捏了一下。
葉落很生氣,這小鎮離濯香門不遠了,是門中弟子下山必經之地,正好有兩日距離,所以長期定有客房,住進這裡門中很快就會知道弟子的行蹤,這次她出去離預計的歸期晚了許多,又一路艱險,怕楚玄玉會擔心,想盡快告知他自己回來的消息好讓心上人安心,可那屋子被聶鎮海強行霸佔了去,就來不及通知楚玄玉了。
她的手按上七彩皮鞭,蓄勢待發,心念一轉,一個聶鎮海不難對付,但是這裡聚集了這麼多武林中人,顯然又是衝自己來的,這一出手,馬上就會暴露自己的行蹤,不是給他們可乘之機衝進濯香門去?
所以,此時,她倒是顯得平靜了,順從地隨着龍澈而去,身後傳來聶鎮海和他手下的鬨堂大笑,不過一個富家公子,一個弱女子,一個傻胖子,這就是來給他們欺負添樂子的。
門板漏風,牆角掛着半張殘破的蜘蛛網,窗紙破損處被夜風吹得輕輕作響,屋子裡一股柴草和灰塵的味道。
小二一邊麻利地收拾,一邊說着抱歉的話,龍澈偶爾搭訕兩句,葉落一直站在一邊沉默着。
小二搭好了一大一小兩張牀,鋪好乾淨被褥退了出去,帶上了門離開,龍澈見屋中氣氛沉悶,笑道:“落落不用跟那種人一般見識,早點休息,只是這牀該怎麼分配呢?我可不和男人一起睡……”
龍澈逗了幾句,沒見葉落搭腔,一看,她正將無名劍從行囊裡取出來擦拭,就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了。
“落落,你不會埋怨我這個‘夫君’沒本事讓你睡柴房吧?”龍澈往那大牀沿上一坐,拍了拍,看起來他感覺並不差。
“注意你的嘴巴,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葉落瞪他一眼,將劍背在背上,端坐在桌子邊,半邊銀色面具在有些搖晃的燭火下發着冷清的光芒。
“你怎麼了?難道不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剛纔我那麼做只是不想被他們發現你的身份,生個什麼氣?”
“我不是指這個,以後你再編造什麼夫君娘子的關係,就走着瞧,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葉落語氣惡狠狠地。
糖糖見他們吵起架來,忙說:“哥哥姐姐,好晚了,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你們把小可愛都嚇着了。”
“糖糖,你睡吧,我還有點事情,忙完就睡。”葉落等糖糖上了牀,幫他掖好被子,將小可愛放在他枕邊安頓好,很快這一大一小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這些天又是躲着那些武林人,又是趕路,實在太辛苦了,葉落有些歉疚地看着糖糖,才走到龍澈身邊說:“明天你就走吧,如果你不方便糖糖我帶着,你要帶他走也行,我想辦法籌些銀兩,他飯量大,你別委屈了他。”
龍澈先前看見葉落凝視糖糖漸見溫柔的模樣,那半張露在面具外少女的臉龐籠着一層暖暖的光暈,楚楚動人,竟然挪不開目光,此時聽到她開口說話才忙掩飾地轉轉眼珠乾咳了一聲說:“怎麼?嫌我現在是累贅要丟下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