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這個異世界的闖入者,她像一扇門,開啓的是任之信那條康莊大道所不能到達的世界。這一條羊腸小道,蜿蜒,九曲十彎,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的臉在陽光的映忖下甚至看得清楚皮膚上的淡淡絨毛,青春的我們從不知青春的誘人,如同真正的美人常常漠視自己的美麗。
她的沉默和冷靜有着超乎同齡人的成熟,她看似經歷若干事,紅塵踏過,偏若驚鴻;但她也會猶如小兔般受驚,年輕的本性與故作成熟的練達交融在一起,成就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像伊甸園的那顆蘋果,吐露着青澀的誘惑,欲罷不能。
是毒吧?會上癮吧?這樣的滋味纔是愛情?
蘇紫的心思簡單太多。她問,只是出於防備,出於自衛。很早很早之前,她已明白這樣的滋味。第一次質問她的時候?第一次幫她解圍的時候?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她不知道過程,但結果明白無誤。任之信,是與衆不同的,她需要仰望才能企及的一個人,他高高在上宛若神坻,她執迷,她感激,這樣的愛卑微而又渺小。她將它深置於內心,只是偶爾看見手腕間的鏈子,會允許自己遐想,但片刻之後,她便六神歸位,她很早就明白,這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遊戲規則,但它們都有同樣的禁止條例,那就是肆意妄爲。不是你想要的你就會得到,不是你喜歡的他就註定是你的,夢想成真這碼事後面常常會跟着另外三個字:空歡喜。
任之信的答案並沒有令蘇紫滿意,甜言蜜語,她有天生的免疫力,因爲站得低,反而少了患得患失,乍悲乍喜。
“那又如何?”蘇紫淡淡開口。她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的表白,每次她都會說謝謝,對不起。因爲看得太清楚,她與他,他們,終歸不是一路。她甚至能夠聯想到此後的若干情節,他們會因爲什麼樣的事情爭吵,他又會因爲什麼樣的事情漸漸對她灰了心絕瞭望,因爲清楚以後會如何,她總是能理智地說謝謝,然後對不起。但跟任之信,能如何?
她不知道,是一種未知的風險,像黎明到來之前的大海,上一秒或許還是歲月靜好,下一秒便是驚濤駭浪。
“我不知道。”任之信專注地看着她,目光灼熱。他比她想得更深更遠更早,那又如何?這個問題盤恆良久,但他沒有答案。曾經一度他以爲找到了答案,就是不如何。於是他選擇退了一步,許她一個成全。
然而,這世間欺人容易,自欺何其難?或許她並不想要他那樣的成全,那何不互爲成全?
至於那又如何?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