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張鬍子滿腦子都是“臨死拉個墊背的”思想,在這些土匪的字典裡面沒有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高風亮節,他們都是亂世的產物,在這個四出混戰的時代中他們所作的一切僅僅是爲了能活下去。
而現在日本鬼子不讓他們活下去,他們自然也會坦然的面對死亡。當然前提條件是一定要殺的夠本,殺的痛快,殺的無愧我心!
吉野中隊用一種近乎於無視生命的姿態出現在張鬍子的面前,而張鬍子所帶領的關東山衆家弟兄則是以更強硬的姿態來面對吉野中隊。
幾頁中隊擺着方陣,邁着正步端着槍衝鋒,希望用這種行動來證明他們的強悍!而張鬍子所帶領的關東山好漢則是着胸膛,無視身上那些傷口,迎着吉野中隊的正面發動衝鋒。在這種戰鬥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技巧可言,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要人命。
昔日讓岸谷隆一郎引以爲傲的吉野中隊這一次遇見了強大的對手,他們自以爲天下無雙的整個日本男人都崇拜信仰的武士道精神在這羣土匪只想活下去這個簡單的信仰面前變得一錢不值,甚至在無形中還隱隱落於下風。
戰鬥打響了,讓岸谷隆一郎心中滴血的一幕出現在他的面前。吉野中隊的士兵在這羣土匪面前失去了往日那無堅不摧的威力!在雙方之間的相互射擊中,吉野中隊的士兵和對面的土匪的身體都出現了一陣陣的抽搐,然後倒在血泊之中。
張鬍子倒下了,他的身體被對面飛來的子彈射中了小腹和胸膛,日本鬼子的三八大杆槍的子彈穿透力極強,在子彈穿過張鬍子身體的那一瞬間,張鬍子感覺力量突然之間一下子就消失了,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只有手中的機槍依然在向對面發射着憤怒的火焰。
張鬍子的倒下讓他身後的土匪原本就在拼命的情緒立刻上升到不死不休的程度,所有人都跟發瘋一樣衝了上來,十多個關東山的弟兄圍着張鬍子,用身體擺成遮擋子彈的人牆,後面的人紛紛用最猛烈的攻擊壓制着吉野中隊的衝鋒……
幾分鐘過後,在四道嶺訓練場上吉野中隊完了,而關東山的土匪則保護着張鬍子撤退到忠義堂附近,找了一個地方將張鬍子放平,把毒郎中配置的特效金瘡藥不斷塗抹在張鬍子的傷口上。
現在的四道嶺全山寨一千多人只剩下五十多個尚存一絲戰鬥力的弟兄,這些人分別聚集在霍剛和孟罡兩個人身邊,用生命阻擊着日本鬼子的進攻,給毒郎中醫治張鬍子爭取着寶貴的時間。
狹小的作戰空間內,關東山的好漢死死的頂着外面人數衆多的日本軍隊的攻擊。現在他們已經無處可退,再後退就是張鬍子的家人以及劉益老爺子的住所。一羣老爺們還不能保護婦孺老人,這在他們看來是一種奇恥大辱。所以他們寧願站在在這裡也決不後退一步!
戰鬥的艱難程度已經大大出乎與岸谷隆一郎的意料,就忠義堂這個陣地他手下的軍隊就整整打了一個鐘頭卻依然沒有前進一步。
爲了儘快結束戰鬥岸谷隆一郎找來了叛徒陳斌,向陳斌問道:“有沒有小路可以繞過這裡,從後面對這些土匪發動攻擊?”
陳斌低着頭回憶着當初張鬍子帶着他炫耀四道嶺防禦工事時候的情景,片刻之後他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四道嶺四周被羣山環繞,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沒有地方可以潛伏進去。”
剛說到這裡,陳斌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來當初張鬍子帶着他觀看四道嶺防禦的時候有一座高山距離忠義堂非常近,在高山上可以直接攻擊到下面的忠義堂。陳斌心情一陣激動連忙向岸谷隆一郎說道:“有一座山的攻擊位置相當好,站在上面就算用石頭都可以直接攻擊到這羣土匪據守的忠義堂,我這就帶人去。”
聽到了陳斌的消息,岸谷隆一郎也是非常興奮,就像是一個在黑夜中行走了一夜突然看到天邊出現了晨曦的人一樣,立刻讓陳斌帶着他的討伐隊前往那座高山,從忠義堂的上空發動對土匪的攻擊。
漢奸就是這麼的可恨,他們用同胞的生命和鮮血鋪墊着自己榮華富貴的道路。陳斌不僅僅將楊靖宇將軍的抗聯隊伍迫害的沒有補給,而且還將關東山的衆家弟兄逼上了絕路。而此時的陳斌腦子裡面卻是樑紅豔的身影,在思想着這一次的戰鬥結束之後他會不會再見到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並與之共效于飛。
關東山敗了,沒敗在日本人的手中卻毀在了漢奸的手裡,張鬍子輸了,卻輸得那麼蕩氣迴腸,氣壯山河!忠義堂變成了一遍瓦礫,但是在這一片的瓦礫中卻傳出來一陣陣密集的槍聲……
岸谷隆一郎笑了,忠義堂的方向槍聲越來越弱。他手下的部隊前進的速度漸漸在加快,距離剛纔那個猶如絞肉機一樣的戰場他手下的士兵只有二十幾米的路程。二十幾米也就是幾十秒鐘的事情,這就意味着這一次對四道嶺的攻擊還有二十幾秒就會結束,以皇軍的勝利而告終。
此時的岸谷隆一郎心中卻有意思淡淡的失落,他是一個非常鐵血的日本男人。他這一生只崇拜英雄。在中國東北這一片土地上,他心中認爲沒有一箇中國人能配得上“英雄”這個字眼。但是今天他突然發現就在他對面這羣名不見經傳的土匪每一個都是英雄。這樣的人值得他去尊敬。
就在岸谷隆一郎胡思亂想的時候,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突然出現。就在這二十幾米距離外的忠義堂突然就想復活的復仇者一樣,爆起一陣陣槍聲,在槍聲中夾雜着手雷的爆炸聲,將這二十幾米的距離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所有走在這段路上的日軍就好像是被綁在案子上的牲口一樣,被死灰復燃的土匪用鋒利的武器解剖成了無數份。
岸谷隆一郎看到眼前的情景倒吸一口冷氣,在心中感慨着:“天啊,這到底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竟然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
岸谷隆一郎正準備下令重新組織進攻的時候,在四道嶺山寨的外面突然響起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這是中國人憤怒的咆哮。在中國已經生活了不少年頭的岸谷隆一郎還是能夠聽得出來中國話的。
大驚失色的岸谷隆一郎急忙回頭觀看,他突然發現了一支土匪武裝正在從他們的身後向他們發動了攻擊。這些人和被圍困的人一樣,一個個渾身上下佈滿了傷口,血水正順着身體向下流淌,但是這些人就像是打不死的戰神一樣,一個個無視死亡吼叫着衝進了四道嶺。
高戰平來了!鐵環來了!劉滿屯也來了,他們殺出重重包圍,不顧後面日軍的追趕拼着性命從其他的三家山寨趕到了四道嶺。三個人帶着各自的隊伍在四道嶺山寨下匯合的時候看到彼此目光中那種會心的微笑。
部隊聚集在一起又分開了,鐵環帶着手下的弟兄停在了原地,他自願擔任着阻擊後面尾隨而至的日軍部隊的任務。
整個關東山的戰鬥在這一刻似乎都集中在了四道嶺這個山寨,岸谷隆一郎要剿匪,而高戰平等人要搶人。
岸谷隆一郎看到身後突然出現的土匪心中一陣高興,暗道:“這一下省的我親自去找你們。”於是他對忠義堂圍而不打,擺下陷阱讓支援而來的土匪跳。
高戰平等人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把張鬍子搶出來。有了張鬍子關東山早晚還是中國人的關東山,所以就算明知道是刀山火海,也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
霍剛和孟罡兩個人發現外面的鬼子停止了對忠義堂的攻擊,兩個人長出一口氣小心戒備着。現在的忠義堂中只有八個活人,完好無缺的一個都沒有。他們兩個人也是身上掛了彩,只不過依然尚存着戰鬥力。而給張鬍子醫治傷口的毒郎中也被鬼子的流彈擊中,現在倒在地面上咬牙堅持着。一個一輩子行醫身體孱弱的醫生在這個時候竟然一聲不吭,這讓霍剛和孟罡兩個人非常的敬佩。
張鬍子現在已近恢復了神智,看着身邊爲數不多的幾個弟兄,他眼中淚下了滾滾熱淚,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就在這個時候,忠義堂通往後宅的廢墟中傳來一陣虛浮的腳步聲,張鬍子勉強回頭觀看,他發現劉益老爺子渾身是血,臉色慘白的搖晃着走了過來。
劉益老爺子對着張鬍子苦笑着說道:“鬍子,活着出去。然後回來給我們報仇。山寨藏東西的地方你都知道,有這些錢和槍在,你一定能夠東山再起。爲了……爲了讓你了無牽掛,爺爺……爺爺我,爺爺我親手把你的家人都……都殺了!”
劉益哽咽着說出了這最艱難的話語,他殺的人都是他自己的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張鬍子能夠無牽無掛衝出關東山,養好傷之後捲土重來。劉益非常清楚這些人落在日本人手中會是一個什麼結果,在後面他是含着眼淚一個個說服了他的兒媳和孫女,咬着牙閉着眼睛將他們殺死的。
劉益老爺子再講完之後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臉上佈滿了皺紋。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中的槍,在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讓張鬍子如同五雷轟頂一樣昏迷了過去,關東山內有關於他的一切都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在這一刻一個不留的全都離開了他。現在他的心中之後無窮無盡的仇恨。
忠義堂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高戰平那能嚇死驢的叫聲已經遠遠的傳到了霍剛和孟罡兩個人的耳中。兩個人將劉益老爺子的屍體擺放好,用衣服擦淨他額頭的鮮血,等待着援軍的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