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紅豔處心積慮的想要消滅張鬍子,而此時張鬍子正帶着紅娘子以及十幾個弟兄在長白山內打獵。
張鬍子這一次從朝鮮回來之後,心情出奇的好。一方面是殺了岸谷隆一郎這個雙手沾滿了關東山弟兄鮮血的仇人,算是了卻了心中的一個心事;另一方面得知老高家還有後人,而且生活的不錯,這讓他由衷的爲高平安這個異性兄弟感覺到高興。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非常充足。張鬍子早早起來之後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幹些什麼。訓練士兵的事情已經由劉江全權負責,劉江在蘇聯軍隊當營長的經歷讓他做起這件事情來得心應手;而建設長白山的事情則有雷老五主持,有這個清朝大匠作後人監督把關,張鬍子沒有絲毫可以擔心的事情。
百無聊賴之中張鬍子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在大雪天進關東山撿野雞和野兔的事情,一時間心血來潮,帶着紅娘子離開了山寨,進入了大山。
在山區生活的人都知道,一旦山林中下起大雪。第二天只要去野雞和野兔經常活動的地方肯定能有不錯的收穫。厚厚積雪上野雞和野兔無法與地面接觸,一旦進入積雪他們再想出來基本上比登天還要難。
所以張鬍子準備帶着自己的媳婦重溫一下兒時的感覺,就這樣張鬍子一行人離開了山寨,鑽進大山之中。
今年的雪不是一般的大,雖然這些天沒有下雪,不過地面上的積雪也有兩尺多厚。人走在上面像是踩在棉花上,感覺有些吃力。不過張鬍子的心情大好,也就不覺得這是一件苦差事,走累了就找個地方休息一會,恢復了力氣之後繼續前進。
半路上張鬍子看到了一窩小狼,這些小狼在看到張鬍子等人之後,警惕的發出了威脅性的咆哮。
原本對狼並沒有什麼好感的張鬍子因爲心情大好發覺這些小狼也順眼了,不僅沒有殺掉這些狼而且還對身邊的紅娘子說道:“媳婦,看到沒有,我地盤上的狼都這麼有血性,不愧是我張鬍子眼皮底下的狼,以後肯定能當狼王。”
紅娘子聽着張鬍子自戀的話語,臉上笑開了花,對張鬍子說道:“你就能肯定他們能當狼王?”
張鬍子鄭重其事的點點頭,一臉正經的回答道:“敢跟我叫喚的狼肯定是狼王。你沒聽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嗎?這麼點的小傢伙就知道保護自己的家,等長大了肯定不得了。”
張鬍子的話把紅娘子逗的哈哈大笑,紅娘子一邊笑一邊對張鬍子說道:“三歲看小,七七歲看老那是說人呢,你怎麼能用到狼身上。”
張鬍子和紅娘子一路說笑着繼續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前面探路的弟兄出現在張鬍子的面前,向張鬍子說道:“大當家的,前面有一支二十多人的隊伍。有男有女,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非常單薄,乍一眼看上去像是逃荒的,但是這些人中有兩個人身上有槍。大當家我們該怎麼辦?”
張鬍子一聽這個消息,立刻對手下的弟兄說道:“圍上去,全都殺了。他媽的,老子剛把李東國給幹掉,這長白山裡面就中又來了不怕死的。既然他們不怕死,老子就成全了他們。”
張鬍子說完之後從腰裡刷的一下拉出雙槍,帶着隊伍跟在探路的弟兄身後向目標靠了上去。而紅娘子在這個時候也杏眼圓翻,從火紅的披風下拿出雙槍,緊跟在張鬍子身後。
紅娘子自從嫁給張鬍子之後越來越討張鬍子喜歡,不爲別的,就因爲紅娘子這一身的膽量就讓張鬍子愛的死心塌地。
張鬍子等人剛剛接近對方的駐地,就被對方的哨兵發現。哨兵端着一把老套筒向張鬍子等人大聲喊叫着:“什麼人,你們是幹什麼的,趕緊停下,要不然我開槍了。”
“開槍,開你媽。這長白山都是老子的地盤,老子還沒問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你個兔崽子到問起老子來了。弟兄們給老子圍上去,敢反抗的直接殺了。”張鬍子對着哨兵一通臭罵。
張鬍子帶領着手下衝到了這些人身邊,手中的武器指着這些人的頭顱,只要張鬍子一聲令下,這些人立刻就會血濺五步。
張鬍子來到這些人的面前,皺了皺頭。眼前的這些人卻是和剛纔報信的兄弟所說的一樣,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要不是這些人之中還有兩個人眼神清澈,張鬍子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當成逃荒的乞丐。
張鬍子帶着人呼啦一下將這些人圍在中央,面對着張鬍子手下黑洞洞的槍口。這些乞丐一樣的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取暖的火堆旁站了起來,把一身病重的男人圍在中央,用身體組成一道人牆。
張鬍子隔着空隙看向人羣中的那個病人,只見這個人身體不斷的打着冷顫,嘴脣寡白,身上沒有一絲的血色,緊閉的眼睛上兩道眉毛因爲身體的痛苦而擰在一起。
張鬍子凝視這個眼前的男人,一句話不說,只是在靜靜的看着,他已經認出來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是張鬍子的內心卻在掙扎。他相救這個人,卻又不願意救。
良久之後,張鬍子轉過身對紅娘子說道:“媳婦,你帶兩個弟兄先回山寨,回去以後讓山寨的劉大夫帶上藥品和棉衣趕到這裡來和我匯合。這人……我認識!”
張鬍子說完之後,轉身離去帶着手下的士兵來到這些人宿營地旁邊的小山上坐了下來。現在他的心中亂成一團,這人是楊靖宇的老部下,當初張鬍子不止一次見過他,他的名字叫周建華,是抗聯第三師的政委。按理說張鬍子和楊靖宇不止一次合作打過日本鬼子,不應該見死不救。可是張鬍子吃過陳斌的大虧,而陳斌是抗日聯軍第一師的師長。正是因爲陳斌這個人,張鬍子不僅僅沒有妻子,而且三歲大的兒子也死了,幾年積攢下來的基業毀於一旦。
要說張鬍子的心裡不恨抗聯的人那是假的,甚至張鬍子在後來重新回到關東山之後一直只是承認他和楊靖宇是朋友,而不承認他曾經和東北抗日聯軍一起合作打過鬼子,儘管楊靖宇是抗聯的軍長。
昏迷之中的周建華不知道,就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內他和他的戰士們已經幾次到了死亡邊緣,然後又幾次死裡逃生。如果他們身上的衣服再厚一點點,只需要一個棉坎肩,張鬍子都會下令將他們射殺,可惜他們身上都是秋天的單衣,而且很多還被樹枝掛出口子;如果不是這些人寧死都要保護周建華,這些人也會成爲張鬍子的槍下之鬼,正是這些人的表現讓張鬍子不得不承認這些人不是日本奸細,儘管他非常不希望把這些抗聯的人想成好人。
張鬍子帶人離開,而抗聯的這些戰士依然小心翼翼的戒備着,他們不明白眼前這個土匪頭子將會做出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心中清楚,就算是死也要讓政委最後一個死。
張鬍子坐在小山上,腦子裡面回憶着跟楊靖宇一起戰鬥的日子。那個高大的身影彷彿來到了他的面前,就站在雪地上睜着雙眼看着他和手下的這些矢志不移的部下。
看向張鬍子的目光中充滿了愧疚,看向部下的目光中充滿了關懷和心疼。張鬍子用力的搖了搖腦袋,他卻發現這一幕依然還在。
張鬍子擡起頭對着虛空中的楊靖宇說道:“老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我會讓他們都活下來的。”
張鬍子說完之後,眼前恢復了正常,楊靖宇的影子不在了,只剩下了皚皚白雪。
張鬍子站起身來,脫下棉襖外面的大衣,來到抗聯的戰士身邊遞了過去,口中說道:“給他穿上吧,要不然他可能堅持不到山寨的大夫趕來。”
張鬍子脫下衣服之後轉身離去,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完成了楊靖宇亡靈的託付。隨着張鬍子脫下棉大衣,他身邊的弟兄也脫下了自己外面的棉衣送給這些抗聯的戰士,他們和張鬍子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靜靜的離開重新回到張鬍子的身邊。
“爲什麼要幫助我們?如果想要賞金死人也一樣!”抗聯的一個女人向張鬍子問道,語氣中充滿了戒備。
“義氣。”張鬍子只吐出了這兩個字,他確實是因爲和楊靖宇之間的義氣,但是這些人恐怕不能理解。
“我們不認識你,哪來的義氣?你不會是準備把我們送給日本人吧,畢竟活人要比死人多三千大洋的賞金。”女人繼續向張鬍子說道。
張鬍子擡頭看着天空,他不願意和這個女人說話,因爲此時他根本就沒有心情。周建華的死活已經涉及到了張鬍子的信用,就在剛纔張鬍子已經向楊靖宇承諾要讓這些人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