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段明宇終於被自己說動了,王風覺得剛纔的那一番口舌總算是沒有白費,他也跟着暗暗地長長出了一口氣。
“好吧,你想知道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絕不會隱瞞!”段明宇就好像作出了決定來,在王風的面前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王風點了點頭,這一次他相信段明宇應該會跟他講真話。
“好!”王風讚賞地對着段明宇道,問着:“咱們先說那把槍吧!”他說着停了一下,看到段明宇的表情有些沮喪,自然也知道他的倒黴就是源於那把女式的左輪手槍。“你告訴我,你身上怎麼會有那麼一把女人作的手槍呢?”王風問道。
段明宇看了他一眼,道:“其實,我個我在昨天就已經講過了,那把槍是我託一個美國朋友從香港買的,我剛纔也跟你說過,我妻子已經有了身孕,我不想再因爲她受到驚嚇而流產,所以那把槍是我爲她買的,要她用於防身!”
“原來是這樣!”王風點了點頭,段明宇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他又問道:“那麼,這把槍你是一直帶在身上的嗎?”
段明宇道:“我從陸大出來的時候,換了西服,本來打算赴完方文清的飯局後,連夜坐船回磁器口,把那把槍送給我的妻子,所以就帶了出來,但是我並沒有帶在身上,而是放到了書包裡。因爲我的身上還有自己的一把手槍,那是一把勃朗寧手槍……”
“你等一下!”王風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是說那把槍,你放到了你的書包裡?”
“是!”段明宇肯定地點着頭。
“從你出來,一直到最後回去,中間你從來沒有拿出過那把槍嗎?”王風追問着。
“沒有!”段明宇還是十分得肯定。
王風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中,依稀記得蜀香閣的堂倌醜娃兒專門跑出來跟他們說起過,在段明宇和方文清從蜀香閣離開後,曾丟下了一個書包,但是在半個多小時之後,那個書包又被方文清回來取走了。
“那麼,那個書包在你回到陸大的時候,還在身邊嗎?”王風又問着。
“在呀!”段明宇道:“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喝多,是方文清把我送到了東門旅社,到清晨的時候我就醒了過來,只覺得頭有些沉,但是洗了把臉之後就清爽了許多,因爲那天是星期日,學校也不上課,所以我惦記着我的妻子,連忙背起放在牀邊的書包就出了門,那天的霧很大,我走到朝天門碼頭,但是那裡船不開,只好等到時近中午的時候才坐上船,可是到磁器口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了,我匆匆地跑到伯倫診所和我的妻子說了會兒話,就趕緊往學校裡趕,因爲學校會在晚上六點的時候點名,七點鐘有夜課,所以背在身上的書包我也一直沒有取下來,那把槍又帶回了學校,忘記給她了。”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有些遺憾。
“你從東門旅社離開的時候,是幾點鐘?”王風問道。
“六點鐘!”段明宇明確地答着:“當時我看過了我的手錶,而且我也知道在六點半鐘的時候,有船從朝天門往北碚去,路過磁器口,那應該是重慶最早的一班船。”
王風點了點頭,段明宇對他的問話對答如流,也不再似剛纔那樣惜字如金,而是盡數相告,想來真得是把他當成了可以救自己出火坑的救命稻草。
想一想,
方文清被殺,應該是在五點鐘左右,如果兇手用段明宇的手槍殺完人之後,再悄悄地把槍還回來,這個時間倒是也夠的,但是王風卻又突然想到了另一個細節:東門旅社的那個老闆只跟他們說過,方文清離開那裡是在半小時之後,但是在他離去之後,便沒有說他再回來呀?如果方文清真得沒有再回過東門旅社,那麼段明宇的書包又是怎麼跑回到了他的身邊去的呢?毋庸置疑,方文清在離開東門旅社之後,又回到了蜀香閣去取段明宇的書包,只是方文清在取回段明宇的書包之後,他如果沒有回到旅館,那麼又會去了哪裡呢?
“方文清爲什麼要請你吃飯呢?”王風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段明宇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其實他早就欠着我一個人情,我跟他是老鄉,而且我也並不是在意要來吃他的這一頓飯,但是他卻盛情難卻,我無法推掉,只好答應了。”
“哦?”王風又來了興趣:“他欠你一個什麼樣的人情呢?”
段明宇皺了一眉頭,有些不願意回答,考慮了一下,還是問道:“這個問題跟這個案子有關聯嗎?”
王風道:“你最好還是告訴我,也許會有關聯!”
段明宇思忖了一下,終於開了口,道:“好吧,既然是如此,我也就沒什麼不好說的。他得了梅毒,下身已經在潰爛,他去找了很多野醫都不管用,是我介紹馮醫生爲他治療,而且控制住了他的病情!”
“原來是這樣!”王風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天是他帶的酒嗎?”
“是!”段明宇點着頭。
“是什麼酒?”
“瀘州老窯。”
“是瓶裝的?”
“是!”段明宇答着:“那應該是一斤。”
“呵呵,你們兩個人喝一斤酒,你就喝得爛醉,看來你的酒量實在太差了。”王風說着,又問道:“段明宇,你原來從未喝過酒嗎?”
段明宇搖着頭,道:“雖然我不怎麼喝酒,但是平時的時候,我的酒量也不是那麼差,喝個三四兩應該不是問題的,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們兩個人其實喝得都差不多,他喝了一半,我也喝了一半,我卻醉得一沓糊塗,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他卻沒有什麼事一樣。”
“事後,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他給你喝的酒裡有問題嗎?”王風提醒着他。
段明宇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跟他已經有幾年的交情了,在我剛剛帶着妻子到重慶來的時候,他還幫了我不少的忙,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會害我!再說,我就是一個陸大的學員兵,他把我灌醉了又有什麼企圖呢?”他說着,又想了想,道:“我想,可能是那天我的狀態不是很好吧!”
想一想,段明宇的話也有些道理,如果方文清要圖謀段明宇,真得不知道會圖他什麼。
“你們在喝酒的時候,有沒有人第三個人過來跟你們說話呢?”王風又問道。
段明宇仔細地想了想,卻是又搖了搖頭,道:“那天的許多事,我實在是記不得了!”
“那麼,你還記得是誰把你背到東門旅社去的嗎?”王風又問道。
段明宇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半天之後,依然十分無奈地搖着頭,對着王風道:“對不起,我真得記不得了。”他說着,用雙手捂着自己的頭,顯得十分痛苦,道:
“那天要是我沒有喝多,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方文清也就不會死,要說的話,我還是有罪的!”
王風怔了怔,分明聽得出他這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自責。
回到家的時候,又是到了很晚,王風發現自己承租房中又亮着燈光,他知道一定是裴芙蓉又來了。
果然,當王風走進了家門後,馬上便見到小表妹雀躍般地從王進的屋子裡衝出來,見到他之後便劈頭蓋臉得問起段明宇的情況來。王風還以爲梅蘋也在這裡,便讓裴芙蓉把梅蘋一起叫出來。
“今天她沒有來!”裴芙蓉告訴着王風:“她昨天就覺得有些太唐突,打擾你的休息了,所以今天她就沒有來!”
王風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苦笑來,對着小表妹道:“芙蓉,人家知道讓你過來,就什麼都瞭解了!”
“什麼呀!”裴芙蓉叫道:“纔不是呢!是我覺得梅姐怪傷心的,所以自己要來等你,問一問段大哥的情況的!”她說着,又緊追不捨地問道:“大表哥,段大哥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王風只得如實相告着:“那是一件兇殺案,而且那把兇器就是段明宇的手槍,就算是他被陷害的,但是這個有力的證據卻讓他無法洗淨自身,他還是有着最大的作案嫌疑!”
“怎麼就憑着一把槍,就說段大哥是壞人呢?”裴芙蓉爲段明宇叫着屈:“就算是用他的槍殺的人,你們誰又看到了?誰都可能有槍的,怎麼就硬說是他的槍打的呢?”
王風知道這個小丫頭片子根本就什麼也不懂,有心不去理會,卻也知道她會沒完沒了地纏問,當下只能耐下心來向她作着解釋:“每把槍打出來的子彈的痕跡都是不一樣的,因爲根據開槍的次數,以及槍支在生產過程中的些微區別等各種因素,每一把槍的膛線磨損程度都會不一樣,就好像是每個人的指紋都不一樣。這樣通過查驗留在被害人身體裡的子彈,就可以利用彈道分析和彈痕檢測,判斷出到底是哪把槍打出來的子彈。”
對於王風的這一番話,裴芙蓉卻是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大表哥既然這麼說出來,定然是有道理的,只得無奈地問道:“那麼,就算是段大哥是被人冤枉的,也無法洗清嗎?”
王風看了她一眼,還是告訴着她:“這件案子正在調查之中,我們也不會光憑着手槍是誰的,就把誰當成兇手,你可以回去告訴梅護士,讓她安心勿躁,如果段明宇真得是被冤枉的,我自然會還他一個清白!”
聽到大表哥這麼一說,裴芙蓉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準備回伯倫診所,但是王風看了看時間,已然是深夜了,還是將她攔住了,讓她就住在與自己隔壁的王進牀上。當提到王進的時候,小表妹不由得又有些嬌嗔了起來,對着王風道:“大表哥,小表哥已經走了好久了吧?我真得有些想他了,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他呀?”
王風驀然一愣,忽然想到自己的弟弟真得是去了好久,其實仔細算一算,也不過是走了三天而已,這幾天的辦案,都讓他把弟弟王進快要忘記了,此時被裴芙蓉如此提及,馬上就對弟弟有着一種無限的相念,他當即就對着小表妹答應着:“好呀,我看我們就這個週日的時候,去白市驛探望他去,看一看他到底在那裡做些什麼!”
“真得!”聽到大表哥如此答應下來,裴芙蓉興奮得就彷彿是一個小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