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槍聲,立即將原本還在圍觀着演講着的人羣驚嚇了,許多的記者都向槍聲傳來的方向跑過來,已然忘記了他們本來的目的所在。
看到自己的狗被一槍打死,那個矮個子男人十分震怒,他幾乎是衝到了翁覺民的面前,此時的翁覺民正將那條狗踢到一邊,扶起王進,察看着他胳膊上的傷情,便是連江炳雲也走過來,一起幫助着扶起王進。就在這個時候,矮個子男人跑過來一腳踹到了翁覺民的襠部,痛得翁覺民捂着自己的下部腹下身去,險些坐到了地上。但是這個矮個子男人並不罷休,突然從自己的身上拔出了一把手槍來,對準了翁覺民就要開槍,而這個時候,江炳雲卻是眼疾手快,一把將那把槍奪了下來。這個矮個子還在與江炳雲糾纏之時,翁覺民忍着劇痛揮起拳頭,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拳正打在這個矮個子男人的胸部,這一拳打得太兇,矮個子男人沒有站穩,向後倒退了兩步之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也是在這時,汪紀泉叫着航空隊的一羣隊員們衝了過來,他們遠遠得便看到了矮個子放狗咬人,以及還要準備用槍打死翁覺民的過程,一個個早就怒不可遏了,在這個矮個子男人還沒有站立起來的時候,便一擁而上,哪還管得這個人是誰,紛紛揮動着拳頭打下來,便是拳頭夠不着之時,便用腳來踢,將這個矮個子圍在當中便是一頓猛揍。開始的時候,矮個子還想要起身反抗,但是到底人單勢薄,哪裡還有還手之力,打到後面只能抱住自己的頭縮成一團,任由這些航空隊的隊員們拳打腳踢。
這邊的景象,遠比那個在高臺上高談闊論的政客的演講要生動得多,許多記者都跑過來把聚光燈對向了這裡,而將高臺上還在演講的政客晾到了臺上。也許在這些記者的眼裡,航空隊的隊員聚衆鬥毆纔是一條最大的新聞,可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更大的新聞還在後頭。
在打了一拳之後,翁覺民雖然一隻手還捂着自己的下體,但是另一隻手卻愣愣地還在高舉着,好像不知道要放下來一樣。他有些奇怪,因爲自己剛纔那一拳打中的身體處軟綿綿的,並不象是個男人的身體,更確切得來說,應該是個女人的乳房。
“別打了!別打了!”江炳雲大聲地呼喝着,想要阻止這場圍毆,但是他的聲音還是被淹沒在衆人憤怒的罵聲當中,根本就沒有人聽他的。他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這些下屬們,剛纔這些人對這個矮個子還顯得畢恭畢敬,而這個時候他們的臉上卻又都帶着一種幸災樂禍般的神色。實際上,江炳雲又何嘗不想懷着一顆幸災樂禍之心呢?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必須要保證這裡的安全。情急之下,他只得也使用了自己的槍,本來他的手上就有從這個矮個子手裡奪下來的槍,此時只能對着天空“砰、砰”地連放了兩槍,這聲音比剛纔翁覺民的槍聲還要響亮,還要刺耳,也同時將最後幾個還圍在那個演講的政客面前的人吸引開來,更確切得說應該是嚇跑了;而那個在
臺上誇誇其談的政客,顯然也被三聲槍響所驚動,也不知道是因爲覺得沒有了聽衆?還是覺得在這裡演講有些不安全,所以只得匆匆得收場離去。
槍聲的確很有震懾力,那些正圍着矮個子羣毆的航空隊員們紛紛停止住了動作,轉過頭看着江炳雲,江炳雲示意着身邊的一個便衣特務過去將那個幾乎已經頭破血流、衣衫襤褸的矮個子扶了起來,不等江炳雲多作解釋,已然有旁邊圍觀的記者發出了驚呼來:“哎呀!這不是孔二小姐嗎?”“是呀!是孔二小姐!”“孔二小姐怎麼會被人打了呢……”……大家都在議論紛紛,王進和翁覺民這才知道他們闖了禍。
雖然穿着男人的服裝,打扮成男人的樣子,但是女人到底還是女人,在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女人的弱點也就暴露了出來,原來裝出的粗聲粗氣,已然恢復成了尖碎的叫聲,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對着這些敢於動手打她的航空隊的隊員們怒吼咒罵着,並且指着翁覺民發着誓要置他於死地。面對着孔二小姐的威脅,翁覺民卻是不冷不熱地回覆着她:“我們當飛行員的,早就把生死置之於度外了,幹着九死一生的事,還怕你的威脅嗎?”孔二小姐愣了愣,看到面前的這個人真得就是一個不怕死的愣頭青,也毫無辦法,便又將一腔的怒火發泄到了江炳雲的身上,可能是在責怪着他不應該奪下自己的槍。在孔二小姐大罵的時候,江炳雲一聲吭,一直到她罵完了,江炳雲這纔不緊不慢地道:“二小姐,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攔,恐怕你早就已經被人打死了!”
“就算是我被人打死,要你來管嗎?”女人就是女人,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孔令俊在這個時候儘管模樣已經不堪入目,但還是這般無理取鬧。
江炳雲也只是微微一笑,冷冷地道:“我們軍統局的人不會給人擡屍體!”說完,也不再等孔二小姐發脾氣,轉身快步地走了。
孔令俊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看一看身邊的這些人,知道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個記者在拍着她的照片,閃光燈晃悠了一下,刺得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上還痛疼難當,奔過去一把奪過了那個記者手裡的照相機,“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然後又用腳使勁地踏上了一腳,氣乎乎地揚長而去。那個記者撿起自己的照相機,早已經成了摔得稀爛了,卻也只能輕嘆一聲,自認倒黴。
王進早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胳膊上還掛着被狗咬過流出來的血,翁覺民這才一瘸一拐得走過來詢問着他的情況,倒是楊英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條狗的屍體,忍不住地問着:“這條狗怎麼辦?”
“有什麼怎麼辦的?”翁覺民頭也不回地道:“拉回去,把皮剝了,燉肉吃!”
“好勒!”楊英華笑顏開來,抱起那條死狗就走,邊上的幾個便衣特務看着這些航空隊的隊員們,就如同是看着一羣怪物一樣,也許還在奇怪着他們難道就不覺得自己是在闖禍嗎?
高飛和
何立民也是聽到了槍聲跑了過來,但是,這兩個人到達案發現場的時候,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除了還有幾個圍觀的記者沒有離去,就只剩下了他們航空隊的一些隊員們。當從汪紀泉、王進和翁覺民的敘述中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兩個人這才知道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們自然也是聽說過關於孔二小姐的事情,馬上覺得事情的不妙,看看王進還帶着傷,何立民讓汪紀泉送他去醫務處包紮,並且叮囑着一定要讓王進打狂犬病疫苗。
看到王進被汪紀泉帶走之後,何立民和高飛一臉陰沉,把翁覺民叫着,再一次到了何立民的辦公室。翁覺民也一直低着頭,這已經是他在還不到十天裡,第二次因爲打架而進入何大隊長的辦公室了。
在辦公室裡,翁覺民祥細地向自己的大隊長和副隊長講述了這件事情發生的經過,說到最後,他還是帶着憤怒的樣子,對着何立民道:“大隊長,那個孔二小姐真得是欺人太甚,我和王進根本就沒有招惹她,她竟然就放狗來咬我們,要不是王進捨身相救,只怕我的脖子已經被那條狗咬斷了!當時她打扮成男人的樣子,誰知道她會是一女的?就算是到現在我還覺得,不把她打死,已經是便宜她了,她就是一個人渣!如果你們因爲這件事懲罰我,我死也不服!”
翁覺民和高飛面面相覷,翁覺民的話說得的確不錯,孔二小姐就是重慶的一個魔女,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兩個人同時也知道,就是這麼一個誰都討厭的女人,卻是孔祥熙夫婦管不了、而又讓宋美齡十分痛愛的孩子,也正是仗着宋美齡的痛愛,孔令俊所以纔敢這樣無法無天,橫行霸道。有一件事情在重慶的大街小巷裡大家都知道,有一次,蔣介石要過江到南岸去,所以過渡碼頭一早就被軍隊封鎖,但是這位孔二小姐卻闖了過去,當衛兵阻攔的時候,她不但不配合,反而揮手打了這個衛兵幾個耳光,並且這還不算,氣頭之上的她還掏出槍來準備要這個衛兵吃子彈,這個時候正好蔣介石到了,知道這個情況之後,也只是象徵性地把孔令俊責罵了幾句,然後便帶着她一起過渡走了!所以在這裡也有這麼一句陰損的話,如果兩個人要打賭發誓,往往會說:“如果怎麼怎麼樣,那麼就讓我出門就遇上孔二小姐!”
“高飛,這件事你看怎麼辦呢?”何立民在拿不定主意之前,總是會徵求高飛的意見。
高飛也是緊緊地鎖着眉頭,他看了翁覺民一眼,卻以十分堅定地口氣對着何立民道:“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爲覺民並沒有什麼錯!都被人騎在頭上拉屎了,再不還手就是怯懦!想當初日本人欺負我們中國的時候,我們太過柔弱了,所以纔會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所以纔會倒致如今這樣的後果!如果被打了還不還手,那就是李鴻章,那就是張學良!一人人要是連這點兒的脾氣都沒有,那活着跟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呢?”
見到高飛也這般義憤填膺,翁覺民不由得對這位大哥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