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關客和盼月出了房門,付了錢以後開着警車離開了,只留下馬韋還在坐位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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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老士兵並沒有騙他,天很快黑了下來,一點光亮也看不到,走在路上,隨時都有被車撞到的危險。
比爾將脖子上的十字架戴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後,不知爲什麼,全身感到一陣輕鬆。那個十字架他已忽視了很久,要不是這次遇到小女孩,他根本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多次攔車徒勞無功。比爾隱約記得以前搭便車並不苦難,只需招手,空車的人自然會載你一程;不能搭車的,也會停下來好心地向你說明原因。
但現在一輛車都攔不到了。背後開來的車一輛輛的駛過,沒有停留。所有的司機對他的招手全部視而不見。更有甚者,搖下車窗向他譏諷謾罵:“嘿,窮鬼,先去賣幾次屁股賺些錢,再買一輛車吧!”說着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比爾不知道話的具體含義,但從那囂張的語氣中,他能聽出並不是什麼好話。
距離遠近是人感官上的判斷,和交通工具的使用很有關係。徒步行走,比爾需要走很長的時間;如果乘車,那麼到達目的的路就不是那麼遙遠了。
原本步行和乘車這兩種方式,對比爾來說都無所謂,但現在他不得不乘車了。命令要求,必須在半個月內抓回ss001,這就意味着,途中不能出現差錯,否則會耽誤時間。
一輛大卡車從身後駛近,明亮的大車燈照在比爾的身上,在他前面拖出一個很長很長的影子。
比爾向左移動,站在道路的中央,轉過了頭。因爲燈光太過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滴滴~~
大卡車發出了長長的鳴笛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是那麼刺耳。
司機狂按着喇叭。正開車的時候,公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是誰都要破口大罵:“艹,讓開,讓開!”
情急之下,司機沒有搖下車窗,他喊什麼比爾並不能聽見。就是聽見了比爾也不會讓開。
司機開始剎車。
燈光晃眼,比爾直接閉上了眼睛。
司機以爲這個人是抱着必死的心的,急的臉上的汗不斷冒出。大卡車的慣性很大,此時相距路中間的人不足五十米,就算他踩了剎車,也會撞在那人的身上。撞死人是要吊銷執照的,他還指着開車吃飯呢。
“艹tm的,滾開啊,你這個傻鳥!”司機終於想起了搖下車窗,向着外面狂喊。
比爾恍若未聞,站立不動如同一尊雕像。
司機氣急敗壞,可是沒有辦法,他以後註定不能再開車了。腳還踩着剎車,眼睛卻已閉上了。他實在不忍看鮮血四濺的場面。
死亡並沒有發生。在大卡車的車頭快要撞到身上的時候,比爾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抵在了車頭的廠商標記上。
大卡車並沒有完全停下來,還是繼續行駛。比爾以一隻手抵着車頭,整個身體被車撞着向後退去,雙腳的鞋底與路面發生着劇烈的摩擦。
司機良久沒有聽到劇烈的撞擊聲,好奇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令他驚訝的一幕:一個人以一隻手抵在車頭上,正在試圖讓大卡車減速。
比爾感應到了什麼,擡頭望去,看到了司機驚訝的臉。他還有一隻手是空閒的,便擡起那隻空閒的手,指了指兩邊的大車燈。
司機看懂了他的手勢。這個人嫌車燈太亮了。司機連忙關掉了車燈。
沒有強光照射,比爾能給把眼睛完全睜開了。他和大卡車都在道路中央,沒有偏移。
大卡車很快停了下來。
司機看着比爾,身體已是在發抖。
比爾沒有說話,他將車門打開,將已經軟了的司機拉了下來,自己則做在了駕駛位上。
發動了大卡車以後,比爾熟練地提速。對於各種車輛的操作,已銘記於他的腦海深處。不需要把這些資料調用出來,只要接觸了方向盤,他就懂得怎麼樣去掌握這輛車。
聽到後面有呼喊的聲音,比爾已聽不清楚。
重新打開車燈,照亮前面的路。光線交錯下,似乎有更多的暗影。黑色的影子舞蹈着,像是鬼魅。
所有的東西都在搖擺,風更大了。
嗚~~
冷風呼嘯的聲音好像東方怨婦的哀泣,初始是細細地低吟,繼而是尖銳地悽慘嚎叫。前方左側的路面上,鬼魅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隨着風聲越來越大,它們地舞蹈跳得也越來越瘋狂。
一切都有種驚悚的感覺,即使比爾現在是混沌的思維,也對那些鬼魅有着本能的畏懼。
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冷風颳得越來越大。腦中豐富的知識告訴比爾,天好像要下雨了。
身後不再有車開來,很可能後面的人都沒有被放行。
比爾的感覺沒有錯,天真的下雨了。冰冷的雨水,砸在樹林裡,砸在公路上,砸在車蓋上,發出了嘩啦啦的響聲。比爾感覺到了寒意,這是溫度驟然下降的體現。等到身體適應,比爾將不再感到寒冷。
車前燈照耀下的鬼魅變得更加猙獰,在雨水的嘩啦聲中張牙舞爪,好像要撲在比爾的身上。
他冷漠的看着前方。世上並不存在鬼魅,如果有,也是心中的臆想,所以他從來沒有看向那燈光交錯的暗影。
雨天總是陰暗潮溼的,周圍的環境全是幽暗冰冷的色彩。環境能夠影響人的心情,比爾感到自己整個人也陰暗潮溼起來。
所以他討厭雨天,尤其討厭冬天的雨,處處充滿着陰霾。如果是雪該有多好,晶瑩美麗,雪停了以後便是銀妝素裹的世界。
有了車以後,距離果然變近了。雨下了沒有多久,他就聽到了海浪的聲音。附近有海,那就說明快要到目的地了。
豐瑞二十五號,出發前,比爾已把這幾個字唸了有二十多便。莫瑞仍然不放心,在紙條上寫下了這個地址,放在了他的衣兜裡。
“到了之後,把這張紙拿出來看看。”莫瑞這樣說。
比爾照做,把兜裡的紙張拿了出來。豐瑞二十五號,沒有錯。
雨一直在下。不知道爲什麼,身上的寒意還有,包圍着他的整個身軀。
比爾想起了莫瑞信心滿滿的臉。“把人帶回來。”他說的是肯定句,好像比爾一定能把人帶回來似的。
海浪的聲音更近了,比冰冷的雨水落在萬物上的聲音更爲好聽。如果大雪紛紛揚揚落在海面上,一定很壯觀吧。可惜今年是看不到了。今年只下了一場雪,持續了很長時間。只有在那幾天時間裡,比爾才稍感愉快。之後再也沒有下雪,多麼令人遺憾。
目的地已到,比爾下了車。接到了這個任務以後,比爾朦朦朧朧的覺得自己並不一定能完成。但任務就是任務,必須有人要做的。
他沒有帶傘,雨滴直接落在了身上。更冷了,寒氣似乎已經侵入到骨髓裡。豐瑞二十五號很好找,因爲大海邊並沒有其他的建築。
有些羨慕住在這裡的人,每天都能聽到海浪聲。儘管下雨天很討厭,但海浪的呢喃細語,似乎也讓冰冷的色彩褪去了一些。
比爾木然地走在小路上,手裡捏着那張紙。紙已被打溼,字跡變得模糊不清。
雨滴打在身上有些痛,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原來還有冰雹。
別墅的鐵門上了鎖,上面尖銳的突起刺向天空。別墅裡燈還亮着,有人未睡。
一扇鐵門對於比爾來說,自然是小意思。只需輕輕一推,就能把它打開。比爾真的這麼做了,而門也打開了。
別墅裡悄然無聲,只有冰冷的雨滴落在地面,落在草葉上的聲音。
走在光滑石板鋪就的小路上,比爾混亂的思緒開始清晰,什麼樣的想法都沒有了。他的眼中只有別墅的那扇木門。只需輕輕一推,那扇木門也將打開。
走近了以後,比爾發現他不必推也能把門打開。門是半掩着的,似乎是特意爲誰而留的。比爾輕輕推了推,兩扇門就向兩邊分開。
腳上穿着的潮溼的鞋,踏在了光滑乾淨的地板上,走過後,就出現了一個骯髒潮溼的腳印。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花木清頭也沒擡,依舊研究着食譜。 在醫院裡,關客和他說過,今天無論如何都會出院,所以花木清纔會等到現在。
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輕,很慢,但好像也很沉重,與關客的腳步聲完全不同。
花木清擡起了頭,就看到了比爾。
花木清還以爲是錯覺。但大廳裡燈光明亮,比爾那張面無表情地黑臉她不會認錯。
她放下了手中的書,站了起來。眼中的神色變得冷峻。
“你來幹什麼?”
比爾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很多人開口說的話,都沒有意義,比爾現在就覺得花木清的話也是如此。
花木清很快想起,比爾現在是行屍走肉,只遵從命令行事,與一個仿真機器已沒有什麼區別了,和他說再多的話也是白費唾沫。
他能夠出現在這裡,那麼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帶走樓上的雪兒。
和一個不能正常思維的人談話簡直是白費力氣,他該怎麼做,還會怎麼做。
比爾看到了樓梯,於是想要上樓。他走的很慢,但他走過的路後都是潮溼的腳印。
花木清自然不能讓他上樓,快跑幾步,就已攔在了樓梯口。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水果刀,對着比爾的b子就刺了過去。導師曾教導過她們,能夠一刀斃命就不要出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