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梅斯雖然是面向池塘,卻不是在觀賞金魚。他與關客的對話已經結束,但他也不像是在思考。他似乎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從回想中清醒過來。他打開電腦,阿梅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依舊是那身黑色的職業套裝。
赫爾梅斯:“阿梅,你就沒有其他的衣服嗎?你穿不膩,我看都看膩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問過一次了。
阿梅:“對不起,先生,我沒有換衣服的功能...”
赫爾梅斯:“好吧好吧,那個懶散的傢伙根本就沒想做是不是?換不了衣服就換不了吧,看得久了也就看習慣了。”
阿梅:“關客是SS001嗎?”
赫爾梅斯:“我不能確定,不過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猜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吧。他到現在還能活下來,真是一個奇蹟。我記得在他離開的時候,他腦部的陰影還在。雖然他的父母千方百計的想要治好他,但最後還是沒有辦到。基地裡對他的檢查結果是全部正常,說明他的腦瘤已經好了,難道是注射諸神之怒的原因嗎?”
赫爾梅斯的眼睛裡閃了一下光芒,很亮很亮,但也只是閃了一下,他的神態很快又恢復成了平常。阿梅雖然看見了,卻只假裝沒有看見。
阿梅:“可是如果諸神之怒能治療好他的病的話,那爲什麼在基地裡的時候,他的腦瘤還在呢?”
赫爾梅斯:“你不相信關客就是SS001?其實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是那對夫婦的孩子。把那孩子帶出去的那批人手腳做得很乾淨,肯定會抹去孩子身上所有可能辨別出身份的東西,這對他們來說並不難做到。要想根據明白無誤的線索去找到這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剛纔和他談了一會兒,心裡面越加認定他就是那對夫婦的孩子。他的心性雖然與他的父母不同,但我還是看出一點相同來。雖說據此來判斷兩人是不是有些血緣關係是很牽強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肯定就是SS001。
“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再回到這裡,真是大出意外。”
阿梅看得出,赫爾梅斯對出現的這種意外很高興。
阿梅:“那以後就不讓他參加實驗了?”
赫爾梅斯:“那些老醫生私自把關客拉去做實驗,本身就做得不對。不過考慮他們也是爲了公司的經濟考慮,也無法怪罪他們。你只要告訴他們,不要隨便拿人做實驗就好了。
“至於那個年輕人,實驗室雖然暫時比較拮据,也應該讓他生活得好一些。我看過他的房間,一張牀,一張茶几,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這可不行。”
阿梅:“那應該給他安排什麼樣的待遇?”
赫爾梅斯:“就按旁邊博士的房間來佈置吧。”
--圓形大廳裡只留下關客一個人,他坐在小板凳上,坐了很久也不見有人來。就在他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時候,那兩個把他帶上來的士兵出現了。
兩個士兵沒有架着他,而是扶着他原路返回。關客能感覺到他們態度的變化,他們變得對自己恭敬了,這讓關客有些詫異。
關客也不好向他們開口,因爲即使問了,他們也不會回答。回到房間裡後,關客發現屋子裡多了很多東西。兩張沙發,數張桌子,桌子上也堆得滿滿的。茶几上擺放着可不只一種水果,待遇幾乎可以和隔壁的博士相提並論了。
最令關客感到驚奇的是,桌子上竟然也擺放着一臺電腦,從外形來看,和博士的那臺很相像。關客向隔壁的博士比了個手勢,用口型發問:“怎麼回事?”
博士聳聳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
在他還沒有被帶上去之前,房間裡只有一個茶几和一張牀,等到他回來後,這裡已變得滿滿當當。關客既驚訝於落博爾特的辦事效率,也奇怪於整個基地對他態度的改變。
關客並沒有因爲待遇提高而變得高興起來。剛纔上去時和赫爾梅斯的一席談話,一定透露出了一些消息,赫爾梅斯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待遇纔會變好。至於到底知道了什麼,因爲關客並沒有與赫爾梅斯面對面,因而也發揮不了他的異能,也就無從知曉了。
關客很在意這件事,很在意赫爾梅斯知道了什麼。他想,也許能從那些老醫生的頭腦裡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關客沒想到的是,第二次與赫爾梅斯會面結束後,他就再也沒有被帶到實驗室裡。第二天,一個五人組成的醫療小隊出現在房間裡,給他測量體溫,血壓等等各個方面的健康指數。
這個醫療小隊是由兩個老醫生和三個年輕人組成的,像這種規模已經快趕上了博士的醫療小隊。博士的醫生也是五人一組,不過沒有年輕人,全部都是有經驗的醫生,年齡最小的大概也有三十五歲了。
關客每天的伙食沒有重樣的,擺放在茶几上的水果也沒有重樣的,這讓關客感覺自己像個貴族,而不是囚犯。彷彿這整個第六十八層就是他的宮殿,所有人的服務對象就是他一個一樣。
關客也沒有客氣,茶几上的盤子每次都會變得乾乾淨淨,送過來的三餐也常常是連渣都不剩。過去的幾十天裡,關客也過得確實清苦。除了茶几上的香蕉還算美味外,他攝入身體的能量都是注射進去的。旁邊的博士爲了照顧他的感受,從不在關客清醒的時候吃飯。他要麼背對着關客,要麼等關客睡着了再解決送進來的飯菜。
像這樣過了兩三天,關客的待遇一直和博士等同。關客總算是過上了幾天正常人的日子,然而這卻讓他感到不安。這就像古代的行刑犯在到刑場之前,監獄會讓你吃飽喝足了一樣。
博士對他的態度也有些模糊不明。博士刻意與關客保持距離,兩人各吃各的,不再有一句言語上的交談,就連目光交匯時,也會迅速移開,就好像兩個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關客稍微想想就明白,博士這麼做也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兩個沒有任何關係。
關客每天也會打開電腦,儘管無法上網,甚至連局域網也登不上,但電腦既然搬了進來,不用白不用,而且一個人在房間裡也無事可幹,正好琢磨一下以打發時間。
電腦裡面只有左邊一列軟件,遊戲只有簡單的兩三款--這電腦不是給人用的,更像是裝飾品。
關客每天都會和AI打牌。遊戲分爲簡單,普通,困難三種難度,自從第一天關客選了一次普通,被AI吊打一局後,他就一直選擇普通的難度。但即使如此,十局之中也會輸掉五六場。
大概在第四天,五個醫生過來檢查完畢,走出去以後,他就把茶几拖到電腦旁邊,一邊把水果往嘴裡邊塞,一邊無聊地和AI打牌。
這一局又是天胡牌--胡的不是關客,而是AI,關客再次成爲蹂躪的對象,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也就懶的去想,有什麼牌打什麼牌好了。
隔壁的博士向這邊看了一眼,他的神態有些奇怪,不過關客沒有注意。
等到關客把水果消滅一空,而AI已經把他壓着打的時候,電腦突然彈出了一個黑色的對話框,上面自動出現了一行字:
嘿嘿,兄弟,我們又可以愉快的聊天了。
關客被嚇了一跳,他對電腦也算是很熟悉的,電腦裡已有的任何一款軟件可都不會彈出這種窗口。他偏着頭向隔壁望了一眼。
博士悄悄的對他眨了眨眼,於是關客立刻知道,那彈窗確實是博士的傑作。
關客開始在彈窗裡打字:
你是怎麼辦到的?
根據博士剛剛眨眼的動作,關客可以確定這黑色彈窗一定沒人可以監測到,所以不必擔心談話會泄露。以博士的水平,恐怕無人能攻破他所設計的軟件。
不知道博士是不是故意的,他自己打的字是白色,關客打出的字則是紅色。關客看着那紅得要滴血的字,眉頭直皺,又加了句:能不能把字的顏色改了,我不喜歡紅色的字。
博士:哦,我以爲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都喜歡大紅大紫,既然你不喜歡,那就換一種好了。
關客:都被關在這裡了,還怎麼大紅大紫?
關客看着打出的字,再一次皺起了眉。這次他打出的字不是紅色,而是改成了黃色。
關客馬上在後面追加:能不能給我一個正常的字體顏色?
博士:我聽說了你的光輝業績。你竟然可以說動兩個女實習生去殺教授,實在厲害。我想你哄女人一定有一套,黃色字體和你很配。
關客:配個屁!趕快改了,我要和你同樣的字體!
博士: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就改成和我一樣的白字吧。
關客胡亂敲了幾個字母,果然變成了白色。這行字的前面加了個001,以區別打字的人。他猜博士的前綴是000,再接着看時,下面新出現一行白字前綴果然是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