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蘭平時少言寡語,在過往的人生中,說過這麼長話的不超過十次,他現在苦口婆心地勸關客,可見是真的希望關客能同意下來,把雪兒帶往總部。
關客不置可否,問:“你們能出多少人?”
帕蘭的臉上現出了略微激動的紅暈。關客這麼問,可能代表他要同意了。“我們會把徵召令上的報酬翻上一倍,相信會有更多的異能者加入我們。軍隊方面,會有一支異能小隊過來,負責秘密押韻--不,保護你們。”帕蘭太過激動了,說出的話有些詞不達意,好在糾正了過來,他不希望引起關客的過度反感。偷看了一眼關客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他也不知關客聽沒聽見押運這個詞。
但關客的關注點不在這裡,他所在意的是另外一個詞:“秘密,爲何要秘密地保護我們?爲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保護我們?我們又不是小丑,更不是過街的老鼠,爲什麼不能行走在陽光下?”
“聯邦政.府和落博爾特暫時還是合作的態度,雖然貌合神離,但還沒有到公開撕破臉的程度,所以需要秘密保護。”
關客冷笑一聲,“得了吧,無論聯邦政.府還是落博爾特都心知肚明,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特別是像這樣大規模的政治團體,更是把這一條當作是永恆的箴言。在從對方的手裡拿到想要的東西同時,都在謹慎地防備着對方,這是從古至今政治裡面常玩的遊戲。落博爾特能不知道聯邦政.府的意圖嗎?它知道,只是沒有表示出來而已,你不要告訴我說聯邦政府不知道落博爾特已經知道政府對它想要動手,那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彼此心知肚明,卻又心照不宣,政治家嘛,很會把控好一個度的。現在你告訴我,爲什麼不直接派一架飛機,把我們所有人都接走?沒幾個人的,除去徵召的黛,就是我,盼月,花木清,雪兒,一共四個人,一趟飛機就可以接走了。”
“爲什麼不這麼做呢?因爲聯邦沒有底氣。一方面害怕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枚導彈,把載運我們的飛機轟成渣;另一方面更害怕落博爾特以此來開戰。天上那麼多衛星在運轉,計算飛機的運行軌跡不是什麼難事。即使一發不中,也可以百發,千發的追蹤,總有一顆能中的。”
“你們沒有信心能夠抵抗得了落博爾特的進攻。我們不會去你們的總部。”關客做了最後的總結。
帕蘭沒有說話,他臉上激動的紅暈正在慢慢消失。
愛麗絲卻是橫眉怒目,越聽越不開心,等到關客說完,她已出離了憤怒,“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們。帕蘭,和這種人廢什麼話,我們一開始就不應該派人過來。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被子彈打成蜂窩。我們休息一晚,明天就會去,讓上級把徵召的命令全撤了,我看他成了一個光桿司令,是否還像現在這樣神氣活現?”
關客不爲所動,神色看不出喜怒哀樂,“我很感謝你們的到來,但要去你們的總部,我是不會同意的。”
愛麗絲說:“你同意不同意都無所謂。我忽然想起來,這次任務的主角並不是你,搞得好像你是電影裡的主人公似的。我想你沒有權力替別人作決定。我要去問雪兒小姐,她纔是真正的主人公。”她轉身離開房間,尋找雪兒去了。
關客沒有起身,因爲帕蘭也沒有起身。
帕蘭說:“我尊重你的決定。”
關客說:“我很感謝你的幫忙。”
兩人都聽出了對方話語間的真誠,於是他們知道他們的友誼並沒有因爲剛纔的意見分歧而產生裂痕。
“早點休息吧,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帕蘭還想爭取。
“就在來這裡的第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事要自己解決,依靠外界的力量,總是會不踏實的,所以你提出的建議,我是不會考慮的,但仍然要感謝你的好意。”
帕蘭起身要走。
“走的時候把燈關上。”
帕蘭沒有問什麼,離開的時候按了一下牆壁上的按鈕。
啪的一聲,整個房間裡的燈光都消失了,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關客試着傾聽遠方的聲音,但什麼也聽不見。沒有隱約的槍聲,沒有風聲在嗚咽,近處更沒有蟲鳴鳥叫。萬籟俱寂,是安靜也是死寂,這完全由人的心情來決定。
凌晨兩點鐘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睡着了,只有雪兒的房間還亮着燈。橘黃色的溫暖燈光染着窗戶,歸家的旅人看到這一一幕,心裡面一定會感到很溫馨。
敲了一下門,在得到允許之後,關客和盼月一齊走進了房間裡。
雪兒得到了充足的睡眠,精神很好,臉色也很健康。她坐在沙發裡,茶几上放着一杯熱騰騰的茶,正看着一本英文書。書名狂飛亂舞,關客認不得。
關客坐在雪兒的旁邊,伸手端走她面前的茶水,輕抿一口,不是很燙,於是一仰脖,就把整杯茶灌了下去。
雪兒把本頁的內容看完,才放下書,轉臉微笑着問:“是爲愛麗絲的事嗎?”
愛麗絲說要向雪兒告他的狀,關客自然很清楚。
“不完全是。”關客說。他重新將茶杯倒滿,放在原來相同的位置上。
從側面看去,柔和的燈光照着關客的側臉,顯現出冷硬柔和的線條。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他眼底裡有一線紅絲,但如果忽略不計的話,關客的這張臉在燈光下也可算的上英俊了。
“盼月,去門口站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關客吩咐了一句。
盼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思考什麼,這個過程經歷了兩秒,她才陡然轉身離開了。
待關門聲傳來,關客擡頭,正想說什麼的,卻發現雪兒正在脫衣服,動作一絲不苟。她身上沒穿幾件,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衣。現在外衣已經除下,她正在解睡衣的鈕釦,並解到了第三顆。
“你這是幹什麼?”關客瞪大了眼睛,連忙阻止。
“這麼晚了,當然是睡覺了。”
“可你剛醒過來。”
“但你還沒有睡。”
雪兒仍然在繼續解着鈕釦,衣服上沒剩幾顆了。關客很想按住她的手,但最終只是伸到了半空,就停了下來,因爲他覺着那樣很不禮貌。
“我找你來真的是想談點事情。”關客已別過頭去。
他的語氣認真,雪兒這才覺得誤會了他的意思。“很抱歉,你這個點過來,我還以爲...畢竟我們很久沒有在一塊兒了,又結婚了那麼久,我以爲你有那方面的需求。”
說的好像之前就有過什麼似的。
“先把釦子扣好,我們再慢慢談吧。”
雪兒重新把衣服穿戴整齊,關客這才正視過來。
“愛麗絲今天來找你,是想說要你去總部的吧,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如果你同意,我們就過去。”
她蜜色的肌膚還在腦海中晃動,閃爍着攝人的光芒。關客很想移開目光,不過他止住了,強迫自己直視着雪兒的雙眼。他沒有斟酌詞句,而是直接開口,因爲他覺得現在是必須要說的時候了,再不說一切就都遲了: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哇,真是個天生的領導者,氣場強大得和國家首腦似的。你說的每一句話,聽到的人都會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所有人都會認爲是正確的。”
“而且你確實有這方面的能力。無論氣質,思維,我拍馬都趕不上。我很有自知之明,在身體沒有被改造之前,只是個尋常人物,頂多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已。一路以來,都是我做決策,讓你碰到了很多危險。現在隊伍雖然也就這麼幾人,但已明顯壯大了很多。我相信,以你的人格魅力,又救治了那麼多人,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我們的隊伍會進一步的擴大。”
“我不適合做一個領導,更適合做一名服從領導的騎士。以後,就由你來帶領我們吧。愛麗絲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你纔是我們團隊的核心。”
雪兒靜靜聽着,暫時沒有回答。良久,才問道:“花木清怎麼樣了?”
關客不知道雪兒的思維竟然跳躍到這個程度,明明是在談論領導者的話題,卻問起了花木清的傷勢。氣氛一下子由嚴肅轉變成了舒緩,關客還有些不適應。 Wωω◆ttКan◆c ○
“她受傷很重,被軍方的人接過去了,應該還臥病在牀吧。”
“不,她不會躺在牀上的。讓聯邦把她送過來吧。”
“可她還需要休息。”
“一個有心事的人,是休息不好的。”
“好吧,我會和帕蘭說的。”
“那麼現在,我們關燈睡覺吧。”雪兒說着,又把外套脫掉了,手伸向了脖頸間的衣釦。
關客的眼神閃爍,說道:“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需要好好休息。”說完,逃也一樣跑出了雪兒的房間,好在臨出門時,還記得把門關上。
就着門縫中隱約透出來的一絲光線,關客發現盼月一雙靈動的眼睛,正滴溜溜地往他身上看着。那平時沒有表情的臉,似乎也帶着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