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男子把灰紅的皮夾克撩開,摸出了內兜裡的手槍。他們對帕蘭的警告不理不睬,緊跟着年輕女子。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帕蘭看到對面的卡車上,一個軍人站在車廂上,手持着***,向着兩名男子掃射。0.1秒的時間裡,兩名男子就被掃成了馬蜂窩。他們沒能把手槍拿出來。
這批軍人身上的制服與那天夜晚運走小瑤的軍人制服相同,同屬z府軍,隸屬於異能特警隊。帕蘭得知醫院出事後,上面要求他與這批軍人合作,共同鎮壓醫院裡的暴亂。是的,z府部門直接把醫院裡的騷亂定性爲暴亂,軍人開槍射擊並不違法。
拿着***射擊的軍人,身上穿的制服顏色比周圍的人深一些,如果帕蘭猜得沒錯,他就是這批軍人的隊長了。遠遠看去,帕蘭猜測他有三十多歲了,正值壯年。
一梭子子彈掃死了兩個人後,所有人都平靜下來。就連毒蜘蛛和日本男子,也難得地分開到兩邊,向着卡車上望去。
中年隊長殺了人以後,把***遞給旁邊的人拿着,又從另外一人的手上拿來了白色的大喇叭。
卡車上的士兵,都把***平舉,對着外面的人羣。士兵們面無表情,神情堅毅,一個個像釘子一樣站在車廂上,彷彿一個個雕塑。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中年隊長一聲令下,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把在場的所有人掃成爛泥。
與一觸即發的形勢不同的是,從喇叭裡傳出來的中年隊長的聲音很溫和,領導開會時都是用這種語調說話。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來自什麼地方,我給你們半分鐘的時間。半分鐘後,如果我們還能看到你們,一律以機槍射殺。”中年隊長捋了下衣袖,看了一眼露出來的手錶,說道:“現在開始計時。”
他的話中正平和,但話中的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慄。道路兩旁的人們開始散去,三下眨眼的功夫,一小部分人已經看不見了。
帕蘭感慨了一句,“果然還是要見血啊。”
半分鐘後,醫院外面的街道已經乾乾淨淨,只剩下毒蜘蛛和日本男子兩個人。
士兵們有序的從卡車上下來,把兩個人圍在了中間,槍口對準着他們。
帕蘭也從車上跳下。他首先確認了一下雪兒的狀態,判斷只是昏迷後鬆了口氣。將雪兒抱起帶走了。臨走時,想到了什麼,對中年隊長補充道:“她還有一個同伴,你們找一找。”
中年隊長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毒蜘蛛和日本男子看着帕蘭遠去的身影,都有些無可奈何。軍隊就是軍隊,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抗衡的,即使你的個人能力很強,也抵擋不了鋪天蓋地的子彈。
“兩位,我們很忙,時間很寶貴。我不想向你們開槍,你們肯定也不想吃子彈。爲了大家好,我們各自退一步吧。你們馬上離開這裡,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大家皆大歡喜。”中年隊長望着被士兵包圍起來的兩人,說道。
有軍隊摻和進來,人肯定是抓不到了。毒蜘蛛和日本男子都知道這一點,也知道和軍隊硬剛那是自尋死路。
中年隊長觀察着他們的神情,知道了他們的選擇,揮了揮手,士兵就散開了。
帕蘭已經帶着雪兒坐上了車,開車走了,早已看不見蹤影。毒蜘蛛和日本男子望着帕蘭離去的方向,什麼話也沒說,離開了。
醫院的走道里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殘留的血跡和雜物表明着這裡曾經發生過戰鬥。
一個穿着病服的老大媽守在花木清的身邊,有些不知所措。花木清身上全都是傷口,她看着都覺得可怕。鮮血緩慢流出,老大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沒有學過急救知識,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花木清身上的傷口。
槍聲響的時候,病人和家屬趕緊躲了回去,那些來找聖女麻煩的,不敢出醫院的門,原路退了回去。
老大媽親眼看着走廊瞬間變得空空蕩蕩,不由得感慨士兵的威名果然不是蓋的。那羣歹人有可能去而復返,老大媽給自己找了一個守在花木清身旁的理由。她擋在花木清的身邊,沒人能夠再給她帶來傷害。
中年隊長把帕蘭的話記着,帶着人到醫院裡找雪兒的另一個同伴。他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個傷痕累累的女人斜靠在玻璃門上,氣息奄奄。這個年輕的女人應該就是同伴了,總不可能老大媽纔是。
和穿着病服的老大媽聊了聊,他就把花木清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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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客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個大晴天,天很藍,看不到一絲白雲。他面朝着大海,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風,連微風都感覺不到。海面沒有大浪,只有細小的漣漪。
太陽高懸,是一個明亮的圓。海中有它的影子,如果不是波紋盪漾,就是另一個海底太陽。它沒有夏天那麼熾熱,但比夏天的太陽高遠。
陽光溫和,天氣晴朗,適合出遊。關客看到自己坐在草地上,望着無際的海洋發呆。關客一直在想,自己在思考什麼呢?
周邊是樹林。樹木有高有矮,有粗有細,彼此之間的距離並不規律。這片樹林不是人工製造的,而是本來就有。後面起伏的小山丘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
它們的枝葉上已經抽出了新綠,相信不久,就會長成一片片肥大的樹葉。
雪兒坐在他的身邊,支頤看海。關客已經很熟悉她了,以至於她那稍稍帶有歐洲特色的面孔,現在看起來也覺得一點也不奇怪了。
他們兩人身上都很糟糕。灰塵滿面,衣服褲子上都是泥土。關客更是狼狽,臉上,脖子上有很多的血口,身上的衣服褲子多出被劃開。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們雖然模樣狼狽,但心情看上去不錯。不論誰在這樣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心情都會不錯的。
在兩人面前的地面上,放着很多東西。有揹包,砍刀,手槍,***,礦泉水等等,不遠處還有兩截砍下的樹樁。樹樁的周圍散落着劈好的木片,長短大致相同,有兩到三米那麼長。
雪兒旁邊,有一堆熄滅了的篝火,裡面全部是灰,只餘下兩三根短小的木柴。篝火上支起了鐵架,上串着只野味,不知是兔子還是山雞。
如果能在這個地方蓋一個房子,就此住下來,也不失爲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和你一塊兒走吧。”令人熟悉的柔懦嗓音,聽着都有種讓人沉醉的感覺。關客希望能夠天天聽到她的聲音,百聽不厭。
“木筏只能載一個人。不要擔心,我在大洋上飄個幾天,就回到岸上。這幾天風和日麗的,不會有風浪。”男人說話的低沉嗓音,那是自己的聲音。
關客看到自己不由分說,抓住了雪兒的一隻手,眼睛直視着雪兒的眼睛。自己的眼底顯現出藍光,而雪兒的眼睛則變成了銀色。
關客眼底的那抹藍光一閃即逝,而雪兒雙眼中的銀色由淡變濃,成了兩個小小的漩渦,慢慢旋轉。旋轉的速度加快,她眼中的銀色越濃。關客看不到她的眼白,也看不到她的眼瞳。她的雙眼很有吸引力,讓關客想到了天上的銀河,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開了。
這一過程很短暫,雪兒的雙眼漸漸恢復成正常狀態,她變得更精神了。她的眼睛像兩汪潭水,明亮美麗。
關客看到自己憔悴了很多,腦袋總是會低下,但馬上又擡起來。
“走吧。”自己不再和雪兒對視,轉頭凝望着寬闊無邊的海面。
高樓大廈裡的陰森,遠不如此間的明媚。自己再次看到了海,甚至能感受到大海的呼吸。空氣中有鹹溼的味道,自己很喜歡。
“他人的精神力量不能在體內存留太久,快點走吧。”自己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催促着。
雪兒一直看着自己,看了很久。等到再催促了一遍之後,她的周身慢慢泛起了白光。這光芒似乎比太陽的還要純粹,不是銀色,是最爲純淨的白。
白芒越來越盛,直至最後包裹住了雪兒。轉頭看去,已看不清裡面的人影。在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後,這片耀眼的百芒迅速收縮,眨眼間變成了一個光點,最後消失不見。一起消失的,還有雪兒。
緩坡草坪上,只有自己一人了。旁邊消失了一個活人,他對此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仍就看着天與海的連接處,良久,他才聽到自己說:“我也算得上你麾下的第一騎士了,希望你能記得。”
自己的臉面贓污不堪,泥土混着血液,已看不清本來的面貌。不時地開始打盹,頭垂下又擡起,最後終於抵不住睏意,睡着了。
夢做到這裡結束了。鼻尖再次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關客頭疼欲裂,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剛有一線光亮透入,他立刻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