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老虎的左手狠狠向着傷痕累累的右手上按下去的時候,阿黑很快發現了他的企圖。他再次向王老虎衝去,快逾閃電。
只聽輕微一聲響,彈匣已上了膛。
同時,阿黑的腦袋撞擊着王老虎的胸口,將他撞倒在地,並滑行了一些距離。
王老虎扣動扳機,由於被阿黑撞到,所以槍口向上,子彈射在屋頂上,撲簌簌的灰塵飄落下來。
阿黑踩着王老虎的胸膛,便要向他的脖子咬去。
由於經常使用右手,他下意識地將右手擋在脖子前,以阻止阿黑咬死他。
阿黑瞧準那隻手鮮血淋漓的地方,再次咬向相同的位置,還是那麼用力,把尖利的牙探到他的骨頭深處。
王老虎狂喊出聲,他的左手暫時拋開手槍,摸到靠近門邊的鞋架,便拎起來,向着阿黑砸過去。
阿黑迅速退到一邊,王老虎又一次打空了。
阿黑叼起手槍,便朝着臥室的方向奔跑,同時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
快點過來!阿黑這樣說。
雖然聽自家的寵物指揮有些丟人,但好在沒有別人知道。關客打開臥室的門,取下阿黑口中的手槍,瞄準剛剛爬起來的王老虎。這次他的雙手不再顫抖,精神也好了很多,他相信自己能打中想打中的地方。
王老虎向他衝了過來。
關客對着他的左腿開了一槍,又對着他的右腿開了一槍。
透過嫋嫋的,淡淡的槍煙,他看見王老虎突然跪倒在地,於是他知道自己打中了地方。
……
……
早上,陽光透過飛揚的黃沙照入室內,刺着關客沉睡的眼。昨天晚上,王老虎再次被警察帶走了,而他這次不是被暫時關在派出所裡,而是直接進了監獄。那把點三二消音手槍被沒收了,他有些遺憾,如果能留着防身用也不錯。在警局錄口供的時候,劉常外直接將關客的行爲定義成正當防衛。他似乎對關客身邊的阿黑變得感興趣很多,不過關客並不想多說,因爲他也不瞭解有些事是怎麼回事。
不用多加猜測,關客便斷定王老虎是受了王曉夜的指示,前來殺死自己。要不是他一時大意,被阿黑搶先咬傷了一隻手,關客可能就要提前與閻王見面了。他想,閻王收人果然是準時的,還沒有到時間,你就是想死恐怕也死不掉。
接下來的問題是,自己在紅崗中接的第一個任務到底算是完成還是沒完成。他已經追回了百分之九十的欠款,按照數學的算法就應該算得上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但如果不是這樣的算法,按照另一種理解,只有搞定了一切纔算是成功,那麼關客的任務便是失敗的。有時候對一個問題的定義通常並不準確,關鍵還在於人的看法,所以此次任務的成功與否並不是自己說了算。
爲了獎勵阿黑的衷勇護主,關客決定聯繫一家酒吧,讓他們把酒每天賣給他一瓶。
起身穿戴整齊,關客攔了一輛出租車,說出要去“輝煌大酒店”後,他便閉目不語。
關鍵的事情自然要前前後後得想好,仔細推敲每一個細節。時間不可以重來,過去種種也不可能像電視劇一樣重新播放,事實上,在這殘酷的世界裡,機會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只有一次,錯過了那便是永久得失去。
所以要抓牢機會,珍惜機會。他不知道能否改變一個人的未來,但他願意試一試。一個人的旅途上總有某一兩個重要的轉折點,既不會提前到來,也不會推遲延續,那就是機會。
他曾經看到過好多人的未來,大多是悲慘的,而經他的眼親自認證,他看到過的未來都會變成現實。
關客沒有再夢見到潤可胸膛中槍的景象,但他卻牢牢記住了那個畫面。他明白那一天終會到來,那將會是潤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點,關客不希望那是生命的終點,而是人生的轉折點。
他要試着改變他看到的未來,儘管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到了。”司機低速行駛,慢慢將車開到酒店的大門前。
“多少錢?”
“五十。”關客把錢遞給司機,打開車門站在了路旁。
上個月,例行一次的聚會在月末的時候並沒有召開,而是改在今天舉行。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們嚴肅,沉默,每個人的腰都挺得筆直。一輛輛的各種名牌轎車駛入一旁的停車場,停車場的空地很快就沒了,再來的人們把車停在了人行道一旁的空地上,一字排開延伸到公路上。
名車還在駛來,輝煌大酒店隔着馬路店面的空地上也開始有了車輛,並且數目在不斷的增加着。
李多安站在門口,不時地擡頭張望,一看到關客,便呼喊着走進,說道:“怎麼不讓我過去接你?”
看着李多安那張較爲猥瑣的臉,關客忽然覺得親切許多,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再多看幾眼時,關客越發覺得李多安的面容順眼了很多,當初怎麼會沒發現呢?
“我已經麻煩了你好多,不想再麻煩你了。”關客說道。
李多安攙着他向前走,說道:“咱們誰跟誰啊,還這麼客氣?”
“你的病還發作麼?”
關客點了點頭。
“不要擔心,讓咱們的老大哥幫忙尋一位海外的名醫,你的病不就解決了?”他說的輕輕巧巧,好像腫瘤就是感冒,吃幾片感冒藥便可以痊癒。
關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要不,我把我腦袋裡的東西轉到你身上,讓你試一試海外名醫的技術?”
李多安訕訕地笑了笑:“那倒不必。”
二層樓上已經坐滿了人,席間安靜無聲,一個個挺直了腰板,認真聽着李怡說話。與上一次不同的是,李怡的身邊多了一位穿着紅色旗袍的女人,開叉的地方若隱若現間可見雪白的大腿。
李多安不改他的本性,剛上二樓便瞥了那女人一眼,看的當然不會是嚴嚴實實的地方。關客終於明白旁邊的李老頭爲什麼第一眼就給人猥瑣的模樣了,因爲他總是用現在的這種眼神看人。
關客不由搖了搖頭,但隨即也向那個女人看了一眼。也許是好奇,也許是其他,雖然關客身體有恙,但絲毫不妨礙他窺視別人。
方媛感覺到了視線,轉過臉來,對着樓梯口的兩人微微一笑,典雅大方,溫柔可親。
關客不自然地笑了笑,趕緊跟着李多安跑進了席間。
還是相同的地方,還是相同的飯菜,只是李多安比上次更加大膽了。在寂靜的會場中,他放肆地吃着,咂嘴聲有如山響。不過他對大哥的女人還是比較尊重的,再沒有望過去一眼。
沒人朝這邊瞧過來,但是關客知道,所有人都聽到了李多安咂嘴的聲音,不由地爲他的行爲感到羞愧,作爲一名真正的紳士,不能與之爲伍。他把頭轉過一邊,捂着臉,一副我和他不認識的樣子。
李多安用油膩的爪子捅了捅關客的肩頭,說道:“吃啊,雖然這些菜也是擺設,但口味確實不錯,浪費了多可惜。”他的嘴裡塞滿了食物,說話含糊不清。待慢慢咀嚼嚥下後,又勸關客多吃一些,由於沒有食物在嘴裡,這次說話要清晰了很多。
耐不住李多安的殷勤,關客只好用筷子夾了一片不知是什麼的肉,放在口中細嚼。上次他並沒有品嚐到宴席間的肉,這次嚐到了,果然覺得鮮美異常,浪費掉實在可惜。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你還不相信。咦,你把半邊臉捂着幹什麼?”
關客只假裝沒聽見,繼續捂着半邊臉,吃着容易消化的菜。他吃得很小聲,但是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把面前的一碟兒菜吃了一半。
在嚴肅的會場裡,出現了兩個吃貨,自然有些引人注目。有些人瞪着眼睛注視着他們,裡面已經噴出了火,彷彿是見紅的公牛,就要衝撞過去。
李怡注意到會場的動靜,不再侃侃而談,也向那兩人望了過去。
李怡的說話聲蒼勁雄渾,對於手底下的兄弟們來說,他說的話不啻於聖旨。不一樣的人當然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對於關客來說更像是午夜時分電視機裡傳來的說話聲,只是讓環境不那麼悽清冷寂而已。陡然一下,說話聲消失了,關客不由奇怪地擡起頭。
見李怡微笑着望着他,關客連忙拍了拍李多安。
會場中安靜許多,李多安終於也注意到了不同的地方。不過人經歷的風雨多了,臉皮也會變得越來越厚,他訕訕地在衆目睽睽下,把一片雪白的肉放入口中,這纔將筷子放下,眯着眼一邊咀嚼一邊表示着歉意。
關客頓時佩服地五體投地。也不知是誰說過,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果然是至理名言。換做是他,肯定不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睛下再夾上那麼一塊肉。
一些忠心耿耿的屬下們眼裡的怒火都要噴了出來,有幾個甚至屁股已經離開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