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客和雪兒都沒有睏意,因爲他們都剛剛纔睡醒。雪兒的胃口比白天時大了些,多吃了兩條魚。關客把餘下的魚全烤熟了,待雪兒不吃了,就把它們全部解決掉。
海邊是個很好的冥想環境,所以雪兒很快閉上眼睛,進入思想放空的狀態中。
關客打算睡上一覺。雖然辜負如此美景,有些遺憾,但他明天白天還要捕魚,也就不得不這樣做了。
兩個人的姿勢幾乎沒變,還是互相依偎着,直至黎明。
第二天關客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升得老高。天氣還是如昨天一樣,晴朗中帶者點燥熱。
關客轉頭看了看雪兒。她雙眼緊閉,高聳的鼻樑下抿着單薄的嘴脣。蒼白的面色上似有愁容,似乎遇到了一點問題。
關客知道她並沒有睡着,還是清醒的狀態,便對她說了一聲,我去捕魚去了。
有了上次捉魚的經驗,關客站在齊膝深的海水裡,很快捉到了第一條魚。每捕到一條魚,他都會把魚甩到岸邊上。不到半小時內,他已捕到了十幾條魚。白色的沙灘上,幾尾魚挺着尾巴,想要跳到海里面去。可是它們跳的不夠高,也跳的不夠遠,只能是在原地徒勞地蹦躂幾下,是跳不到海里面去的。
經過一天一夜的慢慢修養後,關客的體力恢復了好多,雖趕不上全盛時期,但也恢復了大半。不過關客在捕到了十幾條魚後,就再也沒有收穫了。
肯定是魚羣察覺到了海岸邊的危險,不往這邊過來了。
關客等了一會兒,不見水裡面有大魚出現,也就不在等。十幾條魚已經夠兩人吃了。
他從海水裡面走出來,準備砍樹。關客的揹包裡面放着五花八門的東西,斧子,鋸子,繩索都有,再加上關客的大力氣,想要製造一個簡易的木筏不是問題。
沙灘上的求救符號有些模糊,不過從遠處仍然能看得清楚。從昨天到今天,依然沒有船隻過來,關客也就不抱有希望了。
他從揹包裡面拿出工具,走得遠一些,找一兩棵年齡不是很大的樹木砍伐。關客的體力雖然恢復的差不多了,不過砍樹仍然覺得有些吃力。
電鋸是不能用了,因爲它已經沒電了,關客得要用斧頭劈。那麼粗的一棵樹要想砍斷,還真有些費力。關客也不知道斫了那棵樹多久,纔將它斫斷掉。
他滿頭大汗,用手臂擦了擦汗,擡頭時,才發現太陽已經移到了頭頂正中。
關客來到雪兒身邊,點燃樹枝,用鐵籤穿上捕到的魚,架在火焰上烤。
他聽着柴堆裡畢畢剝剝的聲音,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休息了一會兒。
他想,乘着自己做的木筏在海面上漂流,可真是一件異想天開是事。要是放在以前,關客連想都不會想,而現在卻可以輕易做到了。
等到魚烤好了,關客叫醒雪兒。兩人一塊兒消滅了十幾條魚。當然還是關客吃地較多,雪兒只吃了兩條。
雪兒復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復精神力中,而關客則把砍到的樹拖了過來,準備將之砍成一截一截的。雖然關客有一把子力氣,但是工作還是不好做。他費了半天勁才砍下一截樹木,要想再砍一截下來,已是提不起勁了。
下午,雪兒的氣色變好了很多,臉上有了些血色。她從冥想中回過神,就看見關客坐在那邊有些犯愁。
雪兒:“遇上什麼難題了?”
關客:“砍它太費力了,照這樣砍下去,還不知道要砍到什麼時候呢!”
雪兒:“你再休息一會兒,等你的力氣完全恢復了,就很容易了。”
關客:“說的也對。”
於是關客開始欣賞起大海的遼闊來。
兩個人安安靜靜看了一會兒大海壯麗的景色,過了一會兒,關客突然問:“你現在好點了麼?”
雪兒說:“已經能正常思考了。”
能正常思考就代表着她已無大礙。
關客說:“我把精神力傳給你吧,你先走,然後我在做木筏離開。一個人的木筏做起來要簡單一點。”
雪兒:“不,萬一我先走了,你被他們抓到了怎麼辦?”
關客:“到現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應該還沒追上來。再說,一個木筏,我很快就能做出來的。你也說了,我的體力如果完全恢復,把一棵大樹砍成幾截不是很容易的事麼?”
雪兒:“可是你怎麼把精神力量傳給我?”
關客:“我和那個老光棍--也就是劉選啦--學了一手。“
雪兒望着海天交接的地方,許久沒有說話。的確,兩個人的木筏的確要比一個人的木筏更費材料,而且一個人逃跑也更具靈活性。只是...
雪兒:“我想和你一塊兒走。”
關客:“我知道,我們這只是短暫的分別。我們很快會相聚的。”
雪兒:“你和愛麗絲他們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關客:“但我並沒有食言。我們相聚的時機還沒到,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肯定大家再聚一聚。”
雪兒:“可我總感覺你在騙我。”
關客:“我可以騙任何人,但不會騙你。”
此時,太陽依舊耀眼,空氣裡沒有風,海面上也是平靜無波。兩個人的身後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鳥鳴蟲鳴。這一切好像都表明着,兩個人正處在無人打擾的環境中,沒人會闖進來打擾他們。
雪兒:“那你要答應我,等離開這裡後,一定要找我。”
關客笑着說:“當然。”
其實在數月前的夢境裡,他曾夢見過這樣的情景。他和雪兒兩人衣衫襤褸,身上還帶着血,和夢裡面一模一樣,但與之不同的是,關客沒有說“我是你的騎士,希望你能記住我”的話。
他想,預見的未來是可以稍作改變的。即使結局相同,也不必那麼悽惶。
他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笑得自然,說出的兩個字也是如往常那樣沒有絲毫起伏,任誰也不會了解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雪兒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好吧。”
關客握住了雪兒的手,兩人雙雙閉上了眼睛。他調動着自己頭腦裡磅礴的精神力量,沿着雙臂穩定地輸進雪兒的體內。
關客的周身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但雪兒的身體卻是開始泛起朦朧的銀光。一開始只是淡淡的豪光,強烈的太陽光照下來,完全遮住了她身上的光芒。
後來銀光越來越盛,完全蓋過了太陽的光輝。雪兒大放光芒,像一輪近在咫尺的月亮,光芒耀眼地無法直視。
經過了兩個小時後,關客幾乎把他所有的精神力都灌輸到了雪兒體內。即使他並沒有睜開眼,也能感受到雪兒身上散發出的光芒的柔和。
當他慢慢抽回手時,他聽見雪兒對他說:“你不和我一塊兒走麼?”
關客睜開眼,看着沐浴在銀色光芒中的雪兒,微微搖了搖頭,說:“我坐船就可以了,你先走吧。”
他其實有一點動搖。他也想和雪兒一塊兒逃出去。跨過不知名的空間,或許也會跨過許多時間,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但他清楚的明白,他頭腦中的精神力量不足以讓兩個人進行空間轉移。
借來的精神力量終究是借來的,始終不如自己原本的能夠運用自如。
雪兒知道他決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說。她重新閉上眼睛,催動頭腦中的精神力量。她周身的銀光再次大盛,很快,關客已看不清雪兒的身影了。
在銀色光芒強烈到極點的時候,它開始收縮。在不到一秒忠的時間裡,銀光縮成了一個小點,最後消失不見,連帶着雪兒也消失不見了。
關客沒有感到意外,他移動了一下身體,坐在雪兒曾經坐過的地方,望着她曾望着的遙遠天際,一下子覺得輕鬆很多。
他想,一切到此爲止,他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他的精神力已被抽得所剩無幾,所以他有些犯困。
關客感到疲累,但那是身體上的疲累,而精神上正與之相反。他很想好好的睡一覺,他記得在夢境中自己的確睡着了。
關客看了看散放在火堆旁的樹木,掙扎着站了起來。他不要睡着,他想繼續做他的木筏。
一陣天旋地轉,關客差點跌倒在地。頭腦深處傳來陣陣刺痛,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因爲自從被檢測出腦瘤後,他就時常會有這種感覺。
他好不容易纔抓起斧子,結果卻好半天沒能拿起來。爲了能讓雪兒成功進行空間轉移,他幾乎沒給自己留下多少精神力量。現在他頭腦裡面思維混亂,他的身體極度渴望睡眠,但他卻強撐着不讓自己睡去。
他一心只想着要造木筏。
關客在陽光下站了一會兒,突然揚起斧頭,向下面劈了下去。他聽到一聲脆響,一截樹木被砍了下來。
他還想再砍一截下來,但頭腦中的刺痛感變得更強烈了,像是數萬根針同時刺進了頭腦最深處,除了痛還是痛,痛中還夾雜着眩暈的感覺。
關客現在真的是什麼也想不了了,他手上的斧頭被他放在了一邊。
他跌坐在地上,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