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庭聽了二黑的解釋默默不語,把這麼多事情湊到一起看,原來不但自家的買賣是冬兒的主意,看來蔡家的買賣也和冬兒的提議有關。也許冬兒真的是個管理買賣的人才也說不定。
鄭氏卻說:“你看看,我早就讓她不要張狂,不要多事,當個乖順的女兒家,她就是不聽。還有你們兩個,逞着她攙和家裡的買賣。一個女孩子,寫什麼章程,這下好了,惹了人家的眼了,看看這下子該怎麼辦?”
端着茶上來的冬兒聽到鄭氏的話,很想不通,這樣的話鄭氏居然也說的口。自己參合家裡的買賣,那一次不是賺錢的,她居然說的出這樣的話。
二黑也聽不下老媽不講理的指責,把冬兒想的說了出來:“娘,您說的什麼啊?沒有冬兒的章程,只怕咱家的糖作坊,到現在還亂糟糟的不出活兒呢。”
鄭氏卻不這麼認爲:“人家別人家沒有章程,照樣做買賣掙錢。作坊剛開始有些不順,那是難免的,過些日子自然就好了。熟能生巧,哪家不是這樣?怎麼唯獨到了咱家,就都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功勞了?”
冬兒斟好了茶,端到個人面前,連連說:“喝茶,喝茶。”又堵住二黑要說的話“二哥,喝茶。走了老長的路,潤潤嗓子。”有什麼好說的,自家老媽認定的事,那能解釋清楚嗎?
楊秀庭喝了口茶,問二黑:“張爺和你說只是想讓冬兒給他管買賣?冬兒要是管不好呢?”
二黑說道:“張爺說就是冬兒沒那麼能幹,也會好好對待冬兒。”
大春嗤笑道:“二黑是給你東家做說客來了。”
二黑沒功夫理會大春的挑釁 只是想到將要說出的話,心裡替冬兒擔心。二黑相信,以自家妹子的精明、看事情的通透,當然不會把她自己陷進一個進退維谷、甚至吃虧的地步。可是自己將要說出的事情,一定會讓自家孃親對冬兒窮追猛打吧!
二黑有些遲疑的繼續對楊秀庭說:“張爺還說,霓霞染坊的廉伯把冬兒當親孫女一樣看待,就算男人的承諾靠不住,廉伯也斷不會讓冬兒受了委屈。”
楊秀庭和鄭氏齊聲驚道:“廉伯!”
二黑心裡嘆息,說道:“霓霞染坊是張爺的買賣,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鄭氏厲聲喝問冬兒:“冬兒,你還說你和張爺沒瓜葛?”
冬兒垂首站在地上:“是沒瓜葛。我只是在那裡做工掙錢,從不知道染坊是什麼人的買賣。不單我不知道,在染坊做活兒的人,大概都不知道染坊的東家是哪個。娘要是不信,等姚嬸嬸下工回來,您問問她,看她知不知道。姚嬸嬸在染坊做工可比我年長多了。”
鄭氏氣急:“聽到染坊是張爺的買賣,你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像不知道的嗎?”
冬兒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今天,讓我意外的事情多了去了,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驚訝。”
鄭氏聽了冬兒的話,咬着牙看了她好半天,斷然扭過頭,不再看冬兒一眼。
楊秀庭有冬兒掉進天羅地網的感覺,當時不過是普通的漂洗工招募,冬兒居然就能進了張爺的買賣,在人家眼皮子低下而不自知。
楊秀庭問二黑:“那廉伯是怎麼回事?再得勢也不過是張爺名下一個買賣的主事,他憑什麼能保證冬兒的將來?”
二黑說:“具體情況我不知道。張爺說廉伯是張老夫人陪嫁帶過來的世僕,從小看着張爺長大,又帶着張爺出來,拼出如今的家業。廉伯就是張家買賣老太爺一樣的存在。”
楊秀庭頭痛的想着冬兒的事情,冬兒原本就難嫁,讓這個張六奶奶這麼一來,更是把事情做的讓自家沒了退路,以後冬兒可怎麼辦呢?
事已至此,也講究不了那麼多的忌諱。楊秀庭轉向冬兒,問道:“冬兒,你的意思呢?”
“啊?”冬兒奇怪道:“我的什麼意思?”
楊秀庭艱難的張口:“張爺納你做側室,你願不願意?”
鄭氏驚叫道:“孩子爹,你說什麼呢?這怎麼能願意。”
冬兒對着楊秀庭挑挑眉,然後說道:“我沒什麼意思,聽爹孃的。”
鄭氏才鬆了口氣。
楊秀庭則不滿意冬兒的答覆,說道:“當然要聽爹孃的,只是爹想聽聽你的意思,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婆家?”
一邊的鄭氏聽得直咬牙,自家的這個家主,已經把個丫頭逞的招惹下這麼大的事端。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問她對婚事的意見,真真的沒個規矩、沒了方圓。
對於這個話題,冬兒情緒不高,她不情願的說道:“我真沒別的什麼意思。無論找什麼樣的婆家,都躲不過伺候公婆、姑嫂、丈夫幾十年。就是進張府,也是一樣的伺候人,不過多伺候個正室,少了姑嫂而已。至於找什麼樣的婆家,能有什麼區別?”
楊秀庭聽了這個話,心裡竟有些無所適從,冬兒說的話雖然有些叛逆,可是居然沒什麼不對。
二黑偷偷的瞄了冬兒好幾眼,這個妮子,竟然這麼沉得住氣。從自己進來到現在,無論鄭氏說什麼,都沒落了下風,枉自己還爲她擔心的不得了。
這時,大春插嘴道:“那個張六奶奶給咱家送了見面禮,不少東西呢。咱該怎麼處理?”
楊秀庭見大春這麼久,只說了一句話,還是關於張府的貴重禮物,心裡有些不悅,淡淡的說道:“不是說送給冬兒的嗎?先放着吧,等事情有了結果,再看看怎麼送回去。”
聽到不是即刻讓二黑把東西帶回張府,大春鬆了口氣,旋即又爲楊秀庭說的話不滿意,大春對着楊秀庭說:“爹,您是沒看到那是些什麼東西,好多的。一定不是單單給冬兒的。”
看來當初真的不該讓大春跟着羅木匠去學徒,楊秀庭甚至有些後悔和羅家的婚事。看着滿心滿眼都是期待的大春,楊秀庭冷淡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二黑試探的問道:“爹,我回去張府,張爺要是問起,該怎麼說?”
楊秀庭苦惱道:“主要是,經張家奶奶這麼一鬧,冬兒就難找婆家了。先放一放吧,若是張爺問起,你就說不知道,家裡還沒想好。”
看來老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豆豆回來的時候,家裡基本上恢復了正常。至於鄭氏、大春和冬兒不對付,那是全涼山街都知道的事情,豆豆當然不會在意。
而在回家路上,那些閒人們打問和打趣的事情,豆豆更是不願理會。家姐冬兒說了,最討厭那些長舌婦們,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整天吃自家的飯,操別家的心,好沒意思的。
豆豆對於冬兒的這個說法極其贊成,與其整天想着怎麼讓別人看好自己,累死累活的。遠不如,問心無愧的過自己的日子。
所以,豆豆沒理會人們的閒言碎語,也沒有探問自家孃親的臉色爲什麼不好,只樂滋滋的拿着二黑帶回來的畫冊來看。
晚歸的秦希頡則遠沒有那麼開心,他默默地坐在自家炕上,則臉色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