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沒有察覺我和陳姐的反應,看得出來,他已經完全陷入和陳伊咪的這一段愛情裡了。小高興致勃勃地說:“伊咪聽到陳姐你寶寶出生了開心死了,她說她也要來看你呢。”
話剛說完,小高的電話就響了,小高指着電話說:“你們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們先聊會兒,我下樓去接她去。”
陳姐和我點了點頭,小高走後,陳姐看着我笑了笑,我也笑了一下,陳姐說:“哎,小高這孩子機靈是機靈,就是在感情上單純了點兒。”
我不好多說什麼,於是只能把話題轉移到沈白身上,我說:“姐,沈白要是有你一半的淡然,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了。”
陳姐拉着我的手,她說:“你只要記住一句話,花無百日紅。主持人吃的是青春飯,要早爲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我點點頭,她滿臉慈愛地看着襁褓里正睡得香甜的孩子,幾位老人坐在孩子的旁邊,看着孩子越看越叫一個喜歡。一個新生命的到來,給了一個家庭多少歡樂。
小高拉着陳伊咪走了進來,陳伊咪抱了一束鮮花,一進門就直奔陳姐的病牀,往日裡和陳姐並不熟悉的她對陳姐左一個姐又一個姐地叫得特別歡騰,又跑到小寶寶的面前從頭到腳誇了一遍,陳姐迎合地笑着,臉上卻止不住的疲倦。對於她這個在電視臺呆了多年的老前輩來說,一切的心機和野心都瞭然於胸。
我捅了捅小高的肩膀,然後讓他隨我一起出來。到了門外,他一臉狐疑地問我:“怎麼了?”
我說:“陳姐剛生完孩子,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而且到現在東西還沒吃呢,一會兒肯定也有不少人來探望,我們速戰速決吧。你和陳伊咪知會一聲,我們一會兒就走。”
男人都比較粗線條,他這才明白了過來,他一拍腦門,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哦,對,我把這茬兒給忘了。行,那一會兒看眼色行事。”
我們合計好,走進去再稍稍逗留了一會兒這才和陳姐還有她的家人告了別。出來的時候陳伊咪依舊戀戀不捨,她嘟着嘴對小高撒嬌地說:“親愛的,小寶寶真可愛啊,我也好想有一個這樣的寶寶。”
小高自然聽得美得屁顛屁顛的,小高說:“這還不好說啊?等我們結婚了就趕緊要一個,生完你照樣可以上班,孩子不用你帶,我媽會帶。”
我當時忍不住打趣道:“你們這小兩口還怪甜蜜的麼?都開始商量要孩子了?”
陳伊咪有意無意地秀着她手上那顆三克拉左右的鑽戒,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她美滋滋地靠在小高的身上,然後說:“是啊,炎顏姐,我們打算訂婚了呢,可能過完年就擺酒席。”
我“噢”了一聲,我說:“真速度啊你們。”
小高埋汰我說:“這事兒必須速度,你也趕緊的吧,別忘了你男人身邊還有個最佳替補隊員呢。”
我瞪了他一眼,我說:“你也多提着點心吧,你們家伊咪的追求者可也不少。”
陳伊咪甜蜜地摟着小高的手臂說:“也沒有啦,自從和小高談戀愛了,我就把其他人都拒絕了。哎,我這個人不圖外表不圖富貴,圖的就是真心對我好就行了。”
我分明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慾望和野心,但是她在小高面前掩飾得真好。也許,擅於戴面具的女人才能在這殘酷冰冷的社會裡迅速上位吧。
後知後覺的我側面打探了一下小高的背景,這才發覺原來小高和臺長都姓高,我原本以爲小高是臺長的兒子,後來組裡的另一位同事告訴我,小高是臺長的侄子,不過臺長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把小高當兒子看,小高的家境非常不錯父母都是經商的,所以平時小高在臺裡怎麼胡鬧大家都沒怎麼管,知道他上面有人。
同事敘述完之後用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看着我,他問我:“你和小高那麼好的關係,你都不知道他和臺長的關係?”
我搖了搖頭,我說:“他從來都沒和我提起過,我也從來沒問過。”
同事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說:“你真行。小高剛來臺裡實習每個月什麼都不幹工資就和正式員工一樣了,這事兒大家都知道,全臺估計就你不知道。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爲你聰明老早就和小高攀上了關係呢。現在人和陳伊咪好上了,有了這層關係,我估計陳伊咪以後比你發展得要好。女人,還是要懂得及時抓住機遇啊。”
同事的話讓我不禁汗顏,導致我一下午都在恍惚之中度過,發現自己這方面的神經真的很大條。從第一次見小高起,他都表現出一副對這份工作的不屑,那時候我只是想當然地以爲他太年輕太單純,後來他多次開玩笑地提起他有背景和關係,我卻都沒有當回事。怪不得他以來就認識臺裡那麼多的人,怪不得每個人都和他的關係那麼好,怪不得他知道那麼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兒。呵呵……原來太單純的人是我。
沈白被勒索的事情很快就全臺皆知了,臺裡的高層領導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商量了解決辦法之後,很快,沈白就被臺裡辭退了。
她走的那一天特別的淒涼,大概連日以來被敲詐勒索所以沒有睡好,眼窩深陷眼皮耷拉着,頭髮亂亂地披在肩膀上,看上去一下老了十歲。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收拾東西,很多同事在外面議論紛紛,這幾年她在電視臺裡囂張跋扈已經讓很多同事看不慣,如今牆倒衆人推,大家都等在外面看她的笑話……
我沒有去看她的笑話,我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裡看着窗外的楓葉飄零靜靜地發呆,我可以想象她此時此刻內心的淒涼與惶恐,有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爲此深深的自省並且警戒自己千萬不可以走她的後路。
沈白來找我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她說有很多話想和我說,問我願不願意和她一起坐坐。我沒有多想什麼,徑直就下樓去了。
走到對面咖啡館裡,看到坐在窗邊臉色一臉蒼白的她,當時心裡有些莫名的淒涼。她遠遠見我過來了,有些無力地倒在椅子上,單手撐着腦袋坐在那裡,有氣無力地說:“你沒說來不來,我以爲你不來了。”
我笑了笑,我說:“怎麼會,我們不是敵人,只是對手而已。”
她說:“敵人和對手有區別嗎?”
我說:“自然是有。敵人是發自心底咬牙地恨,看到你倒下會恨不能再踩你一腳;對手不一樣,對手是看見你倒下會反思自己,用你的失敗來告誡自己別走同樣的路。”
她笑了笑,她說:“你倒是分析得挺透徹。不過,我不是倒在你的手裡,倒是倒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陳伊咪手裡,讓我特別的意外。”
我說:“是啊,真沒想到,我也意外。”
她突然眼裡射出兩道仇恨的目光,她說:“她裝得真好啊,叫她怎樣她就怎樣,我原本以爲她足夠聽話,沒想到,會咬人的狗不叫。”
我不解地問她:“爲什麼這麼說?她除了和小高交往,也沒做別的什麼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她說:“她沒做什麼……她做的事情可多了。我的照片,那個假扮富二代的男人,我酒裡的藥,呵呵……還不止呢,你只知道她和小高談戀愛,你怎麼會知道,她上過高臺長的chuang……陳伊咪,將來會是你最大的敵人。炎顏,你自求多福吧。”
此刻的我,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了,我問道:“那你爲什麼選擇告訴我這些?你大可以看着她把我幹掉自己坐上一姐的位置。”
她笑了笑,她說:“這就是你說的,敵人和對手的區別。炎顏,你只是我的對手。可是她,卻是我恨之入骨的敵人。”
她的頭髮依舊亂糟糟的,眉眼之中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光彩,本來年歲就大了,路越走越窄,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再加上她之前的聲譽,她主持的這條路算是就這樣斷送了……此刻看着她,並不覺得昔日的她讓人反感,反而有一種莫名地悲。人性的險惡與較量,女人之間的弱肉強食與爭風吃醋,何止只是在宮閨爭鬥之中,現實更加殘酷。女人越多的地方,不見血的紛爭就越多。
此刻的我特別冷靜,也特別冷漠,我說:“不妨說說看她是如何算計你的。”
她輕笑了一聲,反問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我雙手一攤,我說:“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我相信你會說的。不然今天,你憑白無故怎麼會叫我來?”
她便笑了,她說:“你挺聰明。”
我淡淡地說:“不,我一點都不聰明,至少比陳伊咪傻多了。你看她,多麼會走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