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直射,照在身上火辣辣的,青璃從卿和堂出來,迫不及待地上了馬車。秋老虎一來,早晚溫差巨大,晌午又熱得讓人煩躁不堪,這種溫度差異明顯,一直要到農曆九月纔會中止。
坐在馬車上,青璃口乾舌燥,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慵懶地靠在車壁上,等了又等,也不見自家堂姐莫青菊和麥芽上馬車。
“小姐,雲家少主不愧是京都第一美男啊。”
麥芽眼神裡泛着水光,激動的很,身後的堂姐莫青菊也是臉頰紅潤,對雲少主讚歎不絕,雲家少主待人和氣,斯文有禮,菩薩心腸云云,就這麼短的時間,立刻成了雲隆豐的粉絲。
“零歡和羊羊都很喜歡雲少主。”
青璃晃動着茶杯,面帶懷念之色。從前在京都的時候想回到鳳陽,覺得這裡纔是自己的家鄉,等到回來之後才豁然明白,京都的一切已經成爲她記憶中最深刻的一部分,四年多,有很多歡樂的時光。
現在京都關閉了城門,信件往來極其不方便,她有點想念自己的好姐妹們,特別是水零歡和趙羊羊,兩人要知道她見到了雲少主,定會抱怨一番。
“小姐,水小姐和趙小姐眼光不錯啊,雲少主很親切,剛纔還和奴婢說了幾句話呢。”
麥芽捂着心臟,現在還砰砰地跳動,她沒有那麼多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單純覺得,京都第一美男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存在,能和她一個小小的婢女那麼客氣,真是燒了高香。
“是啊小妹,就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雲少主。”
莫青菊點點頭,非常認可麥芽的話,兩個人湊在一起小聲嘀咕,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那一定是優雅的高門嫡女吧?”
麥芽有些不確定,雲家在京都的地位非比尋常,族人做官經商都很有成就,可謂是有權有錢,雲隆豐是雲家少主,將來就是雲家的族長,要尋找族長夫人,不單單要禮儀得體,還要有手段,有魄力,讓人敬仰,實則很難。
“他一定不知道,你們兩個爲他的親事這麼操心。”
青璃白了二人一眼,心裡盤算賺銀子的事,鳳陽那邊的生意,交給各個店鋪的掌櫃打理就好,她想把富順一家接到平陽城來,準備新開玉器鋪子,必須用一個穩妥的人,家裡新買的這些下人,青璃信不過,還是覺得富順做掌櫃最爲穩妥。
和雲隆豐約定,明天晚上起程回到莫家村,他要親自去看甜瓜,這次出行,青璃因爲有事情不能同行,要讓堂姐莫青菊帶路,她心裡有點隱約地擔憂,堂姐不會對雲家少主有什麼想法吧?
青璃擡起頭,從果盤裡拿出一個杏子,隨手掰開,杏核直接掉出來,她沒有扔掉,這是甜杏,把杏核砸碎,裡面的杏仁也能吃,甜甜的,能做拌菜,做杏仁餅,還能做糖果,香甜的很。
空間裡樹上的杏子太多,她摘下一些做了果脯,杏核全部砸出杏仁,自己試驗,用綠豆粉做了粒粒杏仁餅,好吃香甜而且不膩,她自己享受了幾天,沒有拿出來,想等到八月十五中秋節,多做上一些。
“小姐,這是去哪啊,先去新宅嗎?”
沒幾天就要中秋了,家裡的下人們很是忙碌,青璃給了管家銀子採買,讓大家在中秋都能穿上新衣裳,新鞋襪,在吃食上也絕對不虧待,中秋前後,河蟹正是肥美的時候,在集市上常有周圍莊戶人家用簍子裝過來販售,青璃遇見個大的也會採買一些,給家裡下人添菜。
“先去城北大營,給你那虎子哥送東西。”
青璃似笑非笑地看了麥芽一眼,這丫鬟實誠,有點小心思全表現在臉上,這不一說去城北大營,立刻面色酡紅,安定很多,不在和剛纔一樣扭動。
“虎子哥是誰,麥芽定親了?”
莫青菊很快從二人的語氣,麥芽的反應上察覺到一些東西,她笑意盈盈地道,“恭喜麥芽了,等你成親之日,定送上添妝。”
“菊小姐,您也打趣奴婢!”
麥芽和小媳婦兒差不多,嬌羞地低着頭,快把頭埋到腿間去了,一直到馬車停在城北大營的門口,她這才恢復了神色,故作鎮定。
“堂姐,咱們下車跟去看看熱鬧。”
馬車停住之後,麥芽很快地拎着包袱下了馬車,青璃坐在馬車裡,心裡盤算,中秋也快到了,要在這一天犒勞一下將士們,前幾天,送家書的人陸續回來,太遠的地方來回要兩三個月,暫時還沒能收到回信,但是周邊幾個城池的將士們都收到了家書,被她暫時壓下來,想等着中秋那天,給大家一個驚喜。
空間裡準備了一些山雞野兔,還有她放進去的野豬,狍子,就等着中秋運出來,讓大家吃到肉,爲了應景,每個人也要發些月餅和小點心。
和管理的後勤的士兵溝通了一下,對方一臉感激,中秋,在關外的將士們因爲還要守衛大營,暫時只能提供肉食和糕餅,而在城北大營訓練的將士們,青璃是準備籌劃一場中秋晚會,到時候在沙場上舉行。
來到大周有五年的時間,青璃一共過了五個中秋節,第一年是跟着家裡人,大伯一家和爺奶一起過的,等到第二天被擄到了京都,陪同過中秋的只有四叔,四嬸,後來多個小子祿,今年別出心裁,她準備給淳于諳一個驚喜。
“少夫人,您說的那些食材,咱們庫房這邊稀缺,人手倒是沒啥沒問。”
負責後勤食材的士兵抓了抓頭,很是不好意思,這麼說好像在和少夫人要東西,可是雞鴨魚肉,這也太多了,他們在大營訓練的士兵有將近二十萬人,怎麼也湊合不出來。
“無礙,既然我提出來,當然是我來出,不過你們要嚴格保密,不然軍法伺候!”
青璃故意板臉,這次的中秋晚會,大家要在沙場上歡度,進行一些小表演,也是爲了提高士氣,前一段和大秦日夜戰鬥,士兵們幾乎人人掛彩,身心疲憊,藉着這個機會讓大夥高興高興。
“是,少夫人!”
士兵立刻站直,對着青璃行軍禮,青璃又說一些安排,這才放過他,轉回頭一看,麥芽拎着包袱,和一個小夥子在角落裡說話,對面的那個小子沒什麼表情,不住點頭,看起來心情不錯。
“小妹,咱們到馬車上吧,這太陽太足。”
前段時間天天在瓜地裡面看守,莫青菊的臉被曬黑了一層,嚴重的時候脫了皮,光陽一照,生疼的,後來用了青璃給的藥膏,等了好幾天才恢復過來。原來的曬傷的皮膚脫去一層,長了新的。
“也好,麥芽看來有很多話說。”
青璃拉着堂姐一起,她暫時還不能離開平陽,中秋節二人也不能在一起,但是給大伯一家的年禮,她早就準備妥當,就是一些吃食和布料。
如今大伯家也有生意,大堂哥莫子冬和二堂哥莫子華兩個人肯吃苦,小鋪子也開的有聲有色,不缺銀錢,送什麼也沒有吃食布料實在,家裡人用得上,還有一些新鮮的果子,這次讓堂姐帶回去,給有了身孕的二堂嫂。
“小妹,中秋你在平陽過,就把小子喜接來吧。”
莫青菊嘆息一聲,望着京都的方向,眼神迷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的人能真正的團聚。
“恩,他們學堂放假,是要接回來的。”
青璃點點頭,早做了打算,只是麥冬現在重傷,她只好吩咐淳于諳的隱衛,子喜也有個武學師父在身邊,暫時不需要擔心。
那些甜瓜,經過包裝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雲隆豐精明,直接全部收購,用來做生意合作伙伴的中秋節禮,有銀錢也沒地方買的果子,比那些家家都不缺的布料,金銀器物要更有誠意,這麼一算下來,他還省了銀錢,白得了個人情。
等了有一會兒,麥芽這才臉頰紅紅地回來,手裡還攥着一個鏤空的銀鐲子,看上去成色不錯,鏤空花紋有些粗糙,不像是大珠寶鋪子裡面售賣的。
“小姐,這是虎子哥送奴婢的。”
青璃和莫青菊眼神盯着麥芽的手,麥芽被看得羞澀,她伸出手,露出銀鐲子的全貌,原來在鏤空的部位鑲嵌了一塊碧色的翡翠,樣式還算新穎。
士兵們每個月的軍餉有限,大周國庫許久都沒有拿出銀錢,全靠四皇子耶律楚陽和淳于諳兩個人貼補,二人也是拆東牆補西牆,捉襟見肘,虎子攢了銀子,能買這樣一個鑲嵌翡翠的銀鐲子很不容易,可見對麥芽上心。
剛過了午時,三人坐在馬車上,趕到新宅。麥冬的狀況不太好,經常不是發冷就是發熱,傷勢反覆,於嬤嬤怕新宅的丫鬟笨手笨腳照料不好,主動請纓,每天都會過來,用山參熬雞湯給麥冬補身子。
或許是這次受傷與以往不同,身邊得了人無微不至的照料,麥冬也不如曾經那般冷漠,對於嬤嬤態度好了很多,沒有旁人在的時候,兩個人還能閒聊幾句,打發時間。
“小姐,麥冬剛睡過去。”
於嬤嬤端着水盆,輕手輕腳地從內室出來。原本她覺得麥冬不是很討喜,發生這件事之後,看麥冬蒼白脆弱的小臉,身上滿是深深的刀口,想到他的兒子,也是這樣的年紀,在外面無依無靠,心就軟了些。
“恩,我進去看看,不會吵到她。”
青璃走進內室,這裡被於嬤嬤重新佈置,桌子上鋪上了碎花綢布,在窗臺上,擺放着兩盆鮮花,一進內室就能嗅到花的香氣。
屋子裡擺放着冰盆,紗帳被放下,青璃給麥冬把脈,又試探了一下額頭的溫度。鬼羅剎的成員被下了一種毒,這種毒素,類似南疆所養的蠱蟲,只能控制,不能徹底解毒,除非有施蠱人幫助。
“小姐,晚膳您在這裡用嗎,想吃點什麼?”
青璃從內室出來,於嬤嬤已經擺放好茶點,又沏了熱茶,站在一旁服侍着,又轉身問莫青菊,“菊小姐,您想用點什麼?”
“於嬤嬤,您太客氣了,我又不挑食。”
莫青菊擺擺手,喝了一口涼茶,昨夜一直趕路,又折騰了一個上午,現在感到疲累。新宅這邊有丫鬟婆子收拾好一間屋子,擺設也是她喜歡的樣式,連紗帳也換成了淺淺的黃色,很是周到。
“於嬤嬤,就做幾個北地的特色菜就成。我晚上不在這裡用。”
青璃和雲隆豐約定好,申時在興順酒樓見面,對方要給她引薦一個人,那個人擁有東大街衆多鋪子,若是能談下來,她玉器鋪子就有了着落,貨源沒問題,師傅也請到了,簡單裝飾一下就能開張。
眼看到了要出發的時辰,青璃帶着麥芽趕往興順酒樓,在平陽還好一些,雲隆豐出行比較隱秘,沒有跟蹤過來的小姐們,此刻已經到了飯點兒,興順酒樓的一側弄堂之內停滿了馬車,門口的夥計正在一臉笑容地迎接客人。
一提雲家少主的名字,夥計立刻丟下手頭的雜事,畢恭畢敬地把青璃請上了二樓。
“小姐,在裡面,這是我們酒樓最好的雅間。”
夥計連連施禮,介紹了一番,這才退下樓去。
剛纔青璃上樓的時候,發現一樓大堂幾乎是座無虛席,而到二層之後,全是雅間,就比較冷清,她還沒聽到有人的說話聲。
“你是……”
推門進入,窗邊站着一個青衫的男子,臉色瘦弱蒼白,身量筆直,正在往窗外眺望,聽見門口有聲音,他轉過後,見青璃也是一愣,“莫小姐?”
“你是陳公子?”
青璃略微拍了一下頭,她早就該想到的,前段時間這個陳公子還在平陽公開招親,最後選中了季悠。雲隆豐說東大街的鋪子大半屬於這個公子,在平陽鉅富,能有此實力的,非陳家莫屬。
“怎麼,你們認識?”
雲隆豐剛走進雅間,見青璃和陳公子很是熟稔的樣子,眼神閃了閃,馬上又恢復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淡笑道,“若是如此,到省了我的事。”
“老雲,原來陳公子是你的老友。”
青璃見都是熟人,也沒客氣,她拉着椅子坐下,讓麥芽給二人倒水。上次季悠離開了之後,這個陳公子也沒有再出現,她都快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是啊,相識多年。”
雲隆豐面上帶着微笑,讓人覺得很是舒服,他先和陳公子說了一番近期的狀況,也不冷落青璃,三個人在一起交談,聊得很是熱絡,這個陳公子面容清秀,自有風骨,看着真不像一身銅臭的商賈。
當然,雲隆豐更不像,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陳公子除面色蒼白一些,看上去還比較正常,記得車伕曾經說過,陳家子嗣一向艱難,並且每個掌家人都活不過四十。
“莫小姐,實不相瞞,陳某正有一事相求。”
很快的,酒樓的夥計就上來了菜,菜品五花八門,也並非都是北地特色,有京都的幾樣藥膳,看來是爲照顧雲隆豐的口味,青璃點點頭,覺得此人心細,人還不錯,從待人接物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哦?”
青璃輕輕地應聲,用勺子舀了面前的甜湯,是京都人比較喜歡的松子甜湯,加了一些玉米粒,又甜又糯。既然有事情相求,青璃能得個人情,也好開口鋪子的事。
“剛纔聽阿豐說你想在東大街開玉器鋪,可是苦於沒有合適的,陳某家裡只好有一家銀樓,一共上下兩層,最近正打算轉手。”
陳公子說的很是謙虛,青璃明白,在這種地段開鋪子只有賺沒有賠的,沒有人會輕易轉手,最多自己不做生意租賃出去,想要買下一個鋪子比登天還難,有了雞都想留着生蛋,沒有人願意賣了雞。
“若是莫小姐仗義,願意幫忙,陳某就把銀樓當成謝禮。”
陳公子給青璃來個糖衣炮彈,卻沒說具體要幫什麼忙,這個謝禮讓她很心動,畢竟是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青璃淡淡一笑,慢慢悠悠地道,“陳公子,不知道小女子有什麼能出力的地方?”
只要不是原則上的問題,對青璃來說,幫忙也是應該的,她比較好奇的是,雲隆豐就坐在旁邊,有什麼忙是他幫不上的。
“莫小姐,上次招親,陳某選中了季小姐,就已經認定她,無奈季大人嫌棄陳某商賈的身份,所以……”
陳公子眼中帶着失落,家裡族人確實有在京都做官之人,不過最近皇上駕崩,京都一團亂,太子之位沒有下來,自家的一些親戚忙着拉幫結夥明爭暗鬥,聯繫不上,沒有人能給他做主,季大人又有心攀附權貴,是不會同意他和季悠定親的。
“所以呢,想讓我幫忙搞定季大人?”
青璃眯了眯眼,對那種寵妾滅妻的小人沒有任何好感,想到住在隔壁噁心人的季盼,她眼眸深了深,這個忙也不是不能幫。
“非也,只要幫某送一封書信給阿悠。”
陳公子搖搖頭,他只不過想知道季悠對此事的看法,若是她也堅定,那麼他一定會放手一搏,如果季悠也不滿意這門親事,強扭的瓜不甜,他想他不會打擾,就算死心了。
“就這麼簡單?”
一封書信換一個鋪子,青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恩。”
青璃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下來。本來她是不準備去鳳陽的,既然陳公子有求於他,又拋出這麼大的誘餌,跑腿一次也沒什麼,還能順路接回小弟子喜。
達成一致之後,衆人相談甚歡,青璃也得知一些陳家的情況,在平陽這裡經營多年,交好的人家衆多,開了玉器鋪,找陳公子從中間撮合一下,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既然雙方商定,青璃也沒有耽擱,用過晚膳之後,她讓麥芽整理了一下行禮,讓車伕回家報信,接到陳公子的書信之後,迅速的抄小路出發,準備在明日午時之前趕到。
月明星稀,一輛馬車穿行在荒郊野外,青璃打開車窗,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這種夜色格外的美,入秋以來,天空更加的高遠,即便是在周圍沒有人煙的地方,也是自有一番愜意,沒有一絲淒涼。
車伕是個老把式,一直走小路,第二天午時,終於抵達了鳳陽城。
鳳陽城絲毫沒有受到戰爭的干擾,依然熱鬧,青璃在街上逛了一圈,再次停留在子歸茶樓門口的時候,無奈地嘆口氣,聽說那些學子們已經到了京都看望自家大哥,可誰成想短時間發生了突變,學子們被困在城中出不來,這些人,成了大哥的累贅。
到鳳陽,青璃先回到自家府邸做了整頓,管家彙報了一些鳳陽的情況,一切安好,附近的田莊也到了收穫的時候,產量不錯,青璃簡單地問問最近的生意,讓丫鬟婆子打來熱水洗漱。
休息了片刻,青璃帶着麥芽直奔知府的後衙,差人遞了帖子,半天沒有得到回覆。
“小姐,可不得了啊,知府夫人病倒,現在府邸是三姨娘把持,竟然把您的帖子給攔了。”
麥芽爲了打探情況,給守門的婆子一把銅板,結果對方撇嘴,不願意收,明顯是嫌少。說季大人清廉,麥芽肯定不信,一個看門的婆子胃口都這樣大!
“她倒是有點魄力。”
青璃諷刺一笑,看來是不想讓她見到季悠,說不定心裡有鬼,三姨娘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她成爲季悠的助力。
“走吧,去學堂,等一會兒接子喜回府。”
下晌的陽光還是那麼刺眼,青璃拉上了馬車的窗戶,讓麥芽點上了油燈,她垂眸不語。
“小姐,您就這麼回去?”
麥芽眼裡帶着不解,小姐和陳公子做了交易,是必須要見季小姐一面的,現在找人通報,得不到迴應,就這麼回去,不是白折騰一趟。
“先接子喜,用了晚膳再說。”
趕路一夜,在馬車上顛簸,青璃也覺得很不舒服,她是答應了陳公子交給季悠信件,她不想管季家那些烏七八糟的破事,知府夫人自己提不起來,被小妾姨娘折磨的不像樣,幹她何事?
送信也不用走正門,等天黑之後,照樣能進去,皇宮大內都攔不住她,區區一個知府後院算什麼?
申時,子喜下了學堂,自己背上書箱,他身邊沒有書童,也不需要,白日在學堂唸書,用過晚膳後要習武一個時辰,短短的日子,小臉曬黑了一些,個子也拔起來,看着壯實了一些。
“四姐,你咋來了!”
見到青璃,子喜很是驚喜,他不像在學堂的穩重,又變得和小娃一樣,拉着青璃的胳膊,挺着胸脯,和同窗驕傲地介紹自家四姐。
“你這小娃,當然是來接你過中秋的。”
青璃和子喜的同窗打了招呼,都和子喜差不多的年紀,她讓麥芽去馬車上取來一些空間裡自己自制的乾果和酥糖,分給幾個調皮的小娃,客氣了幾句,讓大家多多關照子喜。
“咱們回莫家村嗎?”
一聽說過節,子喜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上了馬車還在自顧自地說話,去年中秋的時候他還在許願,希望今年中秋和四姐在一起,結果爹孃爺奶他們都不在,他真的和四姐在一起了。
“這次不是哦,是去城北大營。”
青璃說了一些安排,她要組織一個篝火晚會,有士兵們表演節目,還有一些抽獎環節,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大家一起歡度中秋。
“四姐,我想去!”
子喜立刻舉手,他學武之後,對士兵們很崇拜,特別是未來的姐夫淳于諳,那可是威風凜凜的將軍呢,在他幼小的心靈裡面已經有了兩個崇拜的人,一個是大哥莫子歸,一個是未來姐夫淳于諳。
青璃當然不知道,知道的話一定要勸導自家小弟,千萬別那麼想不開,大哥是好,可身上總是揹負着那麼多的責任,似乎不是爲自己活着,淳于魔頭更不用說,每天一張面癱臉,差點娶不到媳婦兒,也是他運氣好,坑了她。“子喜,你不如表演個節目吧!”
青璃突發奇想,立刻忽悠自家小弟,之前總覺得軍營中缺少點什麼,後來一想,就是缺少軍歌,每天就是那個幾個口號,喊來喊去的沒意思,冬日裡寒冷的時候,衆人圍坐在篝火旁邊,能唱歌多好。
在現代的軍旅歌曲很多,有一首膾炙人口的《咱當兵的人》,其中有那麼一句歌詞,青璃覺得很應景,“頭枕着邊關的明月,身披着雨雪風霜”。
“四姐,我……能行嗎?”
子喜怯怯地看了自家四姐一眼,聽說那天會有十幾萬將士,讓他唱小曲,他怕在衆多士兵面前丟臉,這不是給四姐和未來姐夫丟人嗎。
“當然能行,你也不看你是誰弟弟。”
青璃摸着子喜的頭,繼續鼓動,剛纔教子喜唱了兩句,這首歌的旋律簡單,還是很好學習的,子喜的聲音清亮,到時候她在用樂器幫着伴奏,一定能起到震撼的效果,第一遍,士兵們認真聽,唱到第二遍,大家一起哼唱,那聲音絕對氣吞山河,鼓舞士氣!
“四姐,那我聯繫聯繫,到時候你教我。”
子喜晃晃腦袋,這小調還挺好聽的,就是有點奇怪,和山村小調,戲班子的曲調都不太一樣。
敲定了一個節目,青璃美滋滋的。等到晚膳之後,她把歌詞寫下來,其中有幾個詞需要修改一下,其餘都沒有什麼問題,教了子喜幾遍,這小娃悟性不錯,馬上就能唱出來。
子喜這麼一唱不得了,門外站了幾個路過的丫鬟婆子,她們不捨得離開,這小曲沒聽過,可是聽到之後,不自覺地讓人熱血沸騰,有流淚的衝動,都沉默地立在原地傾聽。
一直練習到月上中天,青璃用胖大海泡了水給子喜,讓他保護好嗓子,自己則回到院子草草地洗漱,等夜深一些,她換了一套黑色的緊身衣,和麥芽打了招呼,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鳳陽知府的後宅,只有幾個打着瞌睡的值夜的婆子,青璃很輕鬆地就跳到圍牆裡,她來過,對地勢很熟悉,兜兜轉轉,來到季悠的房間。
“嗚嗚……”
一陣輕輕地啜泣聲,是季悠傳來的,有丫鬟正在小聲地勸着,“小姐,您傷心也沒有用,三姨娘現在是擺明了想把您和夫人攆出去,自己一家獨大,而且她一個族裡的堂兄似乎發了家,有了銀子,正愁沒有門路,上趕着攀附上來,也是給三姨娘做主的……”
“憑什麼,爹爹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當年若是沒有外公外婆……”
從聲音來看,季悠很是激動,她是個急脾氣,立刻出聲反駁。
“我的好小姐啊,您可小聲點,咱們院子都是三姨娘的耳目,萬一聽見可不得了!”
丫鬟壓低了聲音,還是傳到青璃的耳朵,她心想,難怪三姨娘這麼囂張,連她的帖子都趕攔截,原來最近有了靠山,正準備磨刀霍霍地上位呢,肯定不願意見到她這麼強大的助攻出現。
“聽見就聽見,反正爹爹也想休了孃的!”
季悠冷靜了一些,她分析道,“只是我們母女沒有多少銀子,出府之後如何生活?”
“小姐啊,您不能這麼想,您可是老爺正經八本的嫡女,不像那位,賴到平陽不回來,還不一定打什麼主意呢!”
青璃聽了一會,她用石子打了一下窗戶給二人提醒,這才走進了屋子,差點把二人嚇破了膽子,季悠正要尖叫,青璃拉下了面紗,“阿悠,是我。”
“青璃,你怎麼來了,還是這幅裝扮?”
季悠趕忙命丫鬟上了熱茶水,鳳陽早晚寒涼,青璃只穿了一套黑棉布的緊身衣,她接過茶杯,對丫鬟點點頭,把下晌來送帖子的事說了一遍。
“三姨娘她,真是太過分了!”
季悠氣得想摔了茶碗,丫鬟連忙上前阻止,她用手指了指隔壁,隔牆有耳,而且本來自家小姐就不討老爺喜歡,若是鬧起來,更麻煩,最後受苦的都是夫人,老爺又會到夫人那裡吵嚷,說夫人沒教育好小姐,然後又說季盼如何如何討喜,夫人因爲此事,氣病了好幾次。
“阿悠,你彆着急。”
青璃坐下,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她覺得,或許出府也沒什麼不好的,她從袖口裡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季悠,“我來,主要是受人之託。”
“這是……”
季悠突然變得面色粉紅,她猶豫了一下,接過書信,也不避諱青璃和自家丫鬟,就這麼對着油燈看了起來,上面字跡整潔,陳公子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詢問季悠的態度。
“小姐,這陳公子……”
丫鬟識字,可見也是季悠的心腹,她猶豫了一下,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小姐幾乎沒什麼朋友,現在最好實話實說,她斟酌道,“青璃小姐,我們家小姐如今的境況並不好,老爺被三姨娘攛掇,想要讓夫人下堂,把小姐和夫人趕到偏遠的莊子上。”
如此,就算知府家的嫡女,也不會尊貴,在親事上完全做不得主,落在三姨娘手裡,絕對討不到好,現在夫人重病,也有些神志不清了,小姐處境很是危急。
陳公子看上季悠,到底是因爲她知府千金的身份,還是隻看上這個人,這對季悠來說,很是重要,因爲或許明天,她就是一個被爹爹拋棄的棄女。
“既然如此,你就回信一封,我正好要回到平陽,幫你送過去吧。”
青璃點點頭,知府家後院的事她不想攙和,那些鶯鶯燕燕的小妾姨娘一向小人得志,隱忍多年好不容易上位,骨子裡扭曲,季悠落到三姨娘手裡,親事上肯定不會好。
陳公子家財萬貫,族人也有人做官,算是有錢財有權勢,主要他是雲隆豐的好友,就這點,就很不簡單了,雲家地位超然,雲少主在京都的好友只有兩個,一個是白若塵,一個是淳于諳。
兩個人湊成一對,這是好姻緣,到時候可以把知府夫人接出府邸,至於季知府,有他哭那天,因爲庶女季盼得罪了她,她就等着秋後算賬。
“恩,我這就寫書信,青璃,謝謝你幫我。”
季悠拉着青璃的手,眼光帶着真誠,她是個直爽的性子,想通之後也不再糾結,上次見到陳公子本來有點好感,此刻更是把這門親事當成救命的稻草。
“這還真不算幫你,是幫他,我可是得到了謝禮的。”
青璃眨眨眼,坐在椅子上,等候季悠寫書信,她要在最快的時間趕到平陽去,中秋的日子越來越近,還有一切瑣事需要準備,等她收到了玉器鋪,簡單改造一下,就可以營業。
內視空間中的靈泉,裡面被青璃扔進去太多的玉石和翡翠,還有一些剛開採出來的原石,等待雲少主找來的手藝精湛的師父,把這些玉石變廢爲寶,她要大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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