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中旬,大楚上下即將迎來最重大的節日——除夕。
有條件的莊戶人家已經開始殺豬宰羊,準備過個肥年,好好犒勞一下辛苦操持大半年的家人;居住在京城的附近的鄉里人涌入城內,置辦過年所需的物品,不少商鋪的老闆早在半個月前就存儲了充足的貨品,打算趁着年節大賺一筆好回家過年。
大街小巷全是摩肩擦踵的人羣,充斥着濃重的節日氣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滿足的笑容,哪怕熊孩子哭鬧着要買糖葫蘆糖人兒,大人們也不再像平時那樣出聲呵斥,而是顏悅色的買下一串給孩子甜嘴。
正值晌午,京城有名的大酒樓匯賢居里,此時賓客如雲,座無虛席,稍稍來晚的客人連最偏僻的席位也尋不到一個,只能攜着親友遺憾離去。
與一樓二樓的喧鬧不同,三樓十分安靜,絲毫不受樓下的影響,這一整層只有區區六個風格各異,奢華大氣的貴賓室,非權貴不可入。
此時一間臨街的貴賓室裡,房門緊閉,窗戶大開,一個目若朗星,器宇不凡的年輕男子慵懶的靠在窗前的貴妃榻上,修長如玉的手把玩着玉骨折扇,狹長的鳳眸似笑非笑的睨着眼前額上冒冷汗的中年男子,像是一隻狡黠的狐狸。
頂着莫大的壓力,就在中年男子兩股戰戰,幾欲昏厥時,年輕男子終於大發慈悲的開口了:“小強,你自己說本公爺該怎麼懲罰你纔好,嗯?”
上揚的尾音讓本就入魅三分的聲音變得更加魔魅,被稱作“小強”的中年男子抽搐着鬆垮的麪皮,臉色哭喪着跟上墳似的,卻不得不賠着笑臉求饒道:
“爺,只要讓小的繼續管着匯賢居,要打要罵罰銀子都隨爺高興!”
“嗤!”年輕男子冷嗤一聲,不意外的又看到“小強”的麪皮抖了抖,倒是來了幾分逗弄的興致,不禁惡趣味道:“爺是君子,不興打罵那一套,也不缺那幾兩銀子,爺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收拾收拾,趁早滾去莽州!”
一聽到“莽州”,“小強”哆嗦的更厲害了,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還好死不死的趴到了年輕男子的膝頭,他就勢抱着男子的膝頭,痛哭流涕道:
“爺,別啊,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的奶娃娃,就憑這把老骨頭,怕是還沒到莽州的地界兒就沒了,爺您就寬限幾日,小的一定把事兒辦成,求爺饒了小的這回吧!”
莽州,又窮又亂的地界兒,到處都是土匪刁民,那是官員寧可一頭撞死都不肯去的地方,他這把老骨頭過去,還不被那幫莽民撕嘍!
男子嫌棄的踢了踢,讓他鬆手,打開玉骨扇掃了掃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強”一番,一臉希冀:“你這把年紀還能生出三歲的奶娃娃,可是有什麼秘方?”
聽着主子不着調的話,“小強”的臉皮抽的更厲害了:“爺,那是小的孫子,是小的大兒子的兒子。”
男子一聽,頓時失望至極:“還指着你有辦法讓老傢伙再騰出個小娃娃給爺玩兒,這下又沒戲了。”
“小強”眼皮抽了抽,腹誹道:真折騰出來那也是您的親叔叔,您敢玩兒?不過想到這位一向不按理出牌,說不定是真這麼想的。
想到這裡,“小強”一陣蛋疼,竟是慶幸這個小娃娃不存在。
男子也失了逗弄的興致,揮了揮玉骨扇不耐煩道:“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你要是再弄不到那戶人家種植蔬菜的秘法,爺絕不讓你待在京城過年!”
“小強”一聽,先是一喜,隨即又苦逼着臉,想再求求情,讓主子寬限一段時日,只是見主子已經背過身去,也不敢再開口,生怕真惹惱了他,只得耷拉着肩膀,滿臉愁苦的退出了房間。
“刑掌櫃,小公爺咋說的?”
門外,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見“小強”也就是刑掌櫃刑強出來,快步上前緊張兮兮的問道。
刑掌櫃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悲慼道:“小朱啊,咱們完了,三天之內要是弄不到秘法,咱倆就得滾到莽州去。”
莽州?那個人人喝血吃生肉的莽州?
小朱一聽,嚇得差點尿褲子:“刑掌櫃啊,這可咋辦啊!俺上有八十歲奶奶,下有三歲的弟弟,可都指着俺呢,嗚嗚,俺還沒娶媳婦兒呢!”
說到最後,小朱傷心的哭了起來,整個走廊都回蕩着他“嗚嗚”的哭聲。
“閉嘴!”刑掌櫃低喝一聲,額角突突直跳,見小朱還要哭,連忙拖拽着把人往樓下的休息室拉去,生怕吵着了屋子裡的人。
門後面,顏君煜側耳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嘴角露出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玉骨扇輕擊着掌心,想到大半個月那蔬菜秘法還沒弄到手,顏君煜狹長的眸子閃過一抹意趣,或許他該親自出馬,有挑戰纔有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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