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呂先生,說道:“這也太神了吧,你看清楚了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當然看清楚了。你看見他們的手勢沒有?這是臨死的時候用的,意思是屍體留在這裡,魂魄要飛昇成仙了。”
我盯着那猴子屍體看了一會,緊接着,我發現,這猴子的手勢,似乎和顛道人臨死的時候頗爲相似。
薛倩對呂先生說道:“貴派收徒簡直不拘一格啊,連猴子也要?”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笑眯眯的盯着我。我冷笑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我對呂先生說:“猴子喜歡模仿人的動作,這裡曾經死過不知道多少道人,他們能夠擺出這個動作來,是不是看慣了那些道人臨死時候的情景?”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有這個可能。不過,就算是這樣,這些猴子似乎也太聰明瞭。”
過了一會,羣猴留下了兩隻,剩下的全都四散離開了。
我們不知道這些猴子在搞什麼名堂,全都莫名其妙的等着。過了一會,那些猴子們回來了,這時候,他們人人手中抱着一大束枝葉。
他們將枝葉在石頭上搗爛了,砸成漿糊一樣的東西,然後抹在了猴子屍體上。
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水鬼說道:“這種草叫龍鬚。你看它頭頂上的那些東西,絲絲縷縷的,像不像是鬍鬚?”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他們把龍鬚抹在猴子身上,這是什麼意思?”
水鬼苦笑道:“趙大人,這我可不知道了。這裡的猴子古怪得很,誰知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對這種草似乎情有獨鍾,時不時就要搗成漿糊,抹在身上,有時候還要吃下去。”
他笑了笑,說道:“我們這些水鬼,和猴子們也算是鄰居了,朝夕相處,經常見面,所以對他們比較瞭解,其他的人,可就不明白這些猴子的習性了。”
一整晚,猴子們都在繞着屍體來回的轉圈。嘴裡面嗚嗚做聲,似乎在爲死去的亡魂送行一樣。
我看見他們排列成隊伍,前後進退,有一定的規矩在裡面。
我問呂先生:“這也是跟人學的?”
呂先生眯着眼說道:“這一套規矩,是給魂魄送行用的。如果猴子能學會這些,他們也算得上是道士了。”
我們盯着猴子看了一會,他們始終在那裡來回的進退,沒有什麼新花樣了。
我看了看水鬼,隨口問道:“你們水鬼在這江中,也禍害了不少人吧?”
水鬼的面色很尷尬,他說道:“以前確實曾經害過幾個人,不過最近可沒有了。”
我又問道:“你們找到了替身。爲什麼不投胎呢?”
水鬼笑了笑,說道:“投胎有什麼好?來生做人,勾心鬥角的,還要受苦。倒不如做水鬼來的痛快,一旦得到了空亡屋的重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做人不是好得多嗎?”
我笑了笑:“你這個觀點倒是不錯。”
這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水鬼說道:“幾位大人,你看我這個……”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先回去吧。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水鬼點了點頭,也沒有客氣,就轉身要走。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說道:“趙大人,那件事……”
我笑道:“你們放心,回去之後,我肯定會爲你們求情。”
水鬼大喜,向我連聲道謝,然後走了。
水鬼走了不久,雞就叫了。那些猴子猛地停了下來。
薛倩看的嘖嘖稱奇:“這些猴子不錯啊,居然還知道聽雞叫。”
呂先生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他們真的是猴子嗎?”
只見那些猴子慢慢的把猴屍放倒在地上,然後開始把石塊堆在他的身上。他們放的小心翼翼,似乎擔心壓壞了屍體一樣。過了一會,那些石塊變成了一個墳包的樣子。而猴子們也散掉了。
呂先生從包裡面取出乾糧來,分給我們兩個,問道:“咱們怎麼辦?”
我苦笑了一聲:“呂先生,你一直是我們的主心骨,怎麼反倒問我們怎麼辦?”
呂先生笑道:“你不是頭腦聰明嗎?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計策?”
薛倩呸了一聲:“你們兩個別互相捧了行嗎?來點實際的。”
我指了指那猴屍,說道:“我總覺得,那些龍鬚是關鍵。”
呂先生點點頭:“凡是用在屍體身上的東西,肯定都不尋常。以往的那些道士這所以折在裡面,恐怕就是因爲沒有摸清猴山。但是水鬼們就不同了,他們長年累月呆在這個地方,和猴子們朝夕相處,他們覺得奇怪的地方,肯定大爲可疑。”
薛倩問道:“你們兩個的意思是,咱們在身上抹上龍鬚搗成的汁,進猴山就安全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是這麼想的。”
薛倩撓了撓頭,說道:“這個畢竟是咱們推論出來的,沒有什麼證據。應該派一個人去試探一下。如果確實沒問題了,咱們再進去不遲。”
薛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轉,我連忙說道:“我可不去,你們別找我。”
呂先生衝我笑了笑:“怎麼就嚇成這樣?”
他伸了個懶腰,說道:“咱們都不用去,我也有辦法試探。”
我問道:“怎麼試探?”
呂先生卻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說道:“忙了一夜,現在太困了,我先睡一會。”然後,他眯着眼睛睡着了。
我和薛倩對視了一眼,都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三口兩口把乾糧塞進嘴裡面,也閉上了眼睛。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電話響了。我隨手摁了接聽鍵,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趙大哥,我是醉鬼。”
我迷迷糊糊的說道:“原來是醉鬼啊,你在哪呢?”
我問了這一句話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頭頂上的太陽仍然在高高的懸掛着。
醉鬼說道:“趙大哥,我這次沒有睡着。”
我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有些興奮,又有些迷茫的說道:“你活到天亮了?”
醉鬼說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死了,是睡着了。”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慌張的說道:“我看見白天了,也看見太陽了。”
我笑道:“感覺怎麼樣?”
醉鬼緊張的說道:“很害怕,街上有很多人。我幹什麼他們都能看見。”
我笑了笑,問道:“你這一次爲什麼沒有睡着?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嗎?”
醉鬼想了一會,說道:“其實我睡了幾分鐘。然後我又做了那一個夢。我夢見那位巨人倒下了。然後你出現了,把巨人叫醒了。他醒過來之後,我也就醒了。然後發現我還是我。這次沒有換身份。”
我和醉鬼說了一會話,就再也沒有得到其餘的消息了。最後他說要來這裡找我,要了地址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了看錶,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坐在草地上,看着遠處的江水出神。
過了一會,薛倩也坐起來了,他問道:“剛纔你在和醉鬼打電話?”
我點點頭,說道:“這一次,他沒有死。活到了白天。”
呂先生仍然閉着眼,不過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這個地方,真的是朝菌的故鄉。咱們三個到這裡來,可能被妖骨感覺到了,所以在朝菌身上,也產生了一些變化。”
然後他坐起來,說道:“剛纔猴子們找來的那些龍鬚,你們都認識了吧?咱們也找一點,然後準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