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走到王胖子家附近,我看見外面的小鬼少了一大半,而屋子裡面的孕婦仍然在鬼哭狼嚎。
我找了一圈,沒有看見呂先生的影子,我拽住一個小鬼,問道:“呂先生去哪了?”
小鬼說道:“被王胖子請進去了。估計是他老婆難產,所以想讓呂先生看看。”
我笑道:“這不是胡鬧嗎?呂先生能懂這個?”
我又問道:“其餘的人呢?陽關道和鬼道士去哪了?”
小鬼說道:“也進去了。”
我問道:“也是王胖子請進去的?”
小鬼搖了搖頭:“王胖子哪能看見咱們?是陽關道等不及了,生怕有人搶了他的胎,所以帶人進去了。剩下的我們幾個膽子太小,不敢去,所以留下來給你們報信。”
緊接着,小鬼又感嘆道:“這可真是怪了。今天怎麼不打雷了?有點不正常啊。”
旁邊的接死婆問我:“年輕人,你在和誰說話?”
我微笑着回過頭來,問道:“你看不到?”
接死婆疑惑的問道:“我看見什麼?”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我心裡面想:“你連小鬼都看不到,談什麼和閻王爺彙報工作呢。”
我和薛倩把接死婆請到了王胖子家裡面。院子裡面已經擠擠挨挨,全是小鬼了。幸好接死婆看不到鬼魂,不然的話,她肯定得嚇一跳。
這時候沒有打雷,電力在正常供應,可是王胖子也沒有開燈。他在桌子上面點了兩支蠟燭。
我奇怪的問道:“爲什麼不開電燈?點着蠟燭不會太黑嗎?”
王胖子又露出那種生無所戀的樣子來:“反正過一會就會打雷,然後會停電。乾脆提前把蠟燭點上吧,免得還要適應光線。”
這個解釋讓我有些無奈,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我看見陽關道率領着一種小鬼貼牆站着,正冷眼旁觀這一切。
而王胖子的父母,以及岳父岳母都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面,腰背挺得筆直,一動不動。
屋子裡面的氣氛很怪異,這樣一比較,我感覺接死婆簡直正常的有些過分了。
接死婆走進屋子之後也沒有耽擱,吩咐道:“去燒熱水。”
王胖子站在旁邊說道:“已經燒好了。”
接死婆點了點頭,先用熱水洗了洗手,然後就鑽到產房裡面去了。
過了一會,她又面帶喜色的走出來,說道:“來得及,還來得及。”隨後,她吩咐王胖子的母親與岳母:“你們兩個女的跟我進來,打打下手幫忙。”
她們兩個動也不動,非但不動,像是沒有聽到接死婆說話一樣。
王胖子代爲答道:“她們兩個耳聾眼花,恐怕幫不了你的忙了。”
接死婆嘀咕了一句:“看起來比我還年輕,難道要我一個老婆子獨自幹這個嗎?”
接死婆已經很蒼老了,走路都有些打晃,可是見了產婦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她嘴裡雖然不住的抱怨,但是我看她的意思,似乎真的打算一個人做這些。
眼看她又要鑽進產房,這時候王胖子的母親忽然說道:“保小孩。”
接死婆愣了:“你說什麼?”
那老太太面無表情的重複了一遍:“保小孩,不保大人。”
接死婆有些不快的說道:“今天他們兩個都死不了,母子平安。”
然而,老太太還是搖頭:“我的意思是,只保小孩。”
接死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來:“你的意思是,讓孕婦死?”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你號稱接死婆,你所接生的胎兒必活,孕婦必死。我將你請過來,你還不知道什麼意思嗎?”
接死婆滿臉怒氣,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婆媳不和,不過我告訴你,兒媳婦的命也是命。我今天偏偏要讓他們母子平安,想要產婦死,門都沒有。”
隨後,接死婆一掀簾子,鑽到產房裡面去了。
王胖子的母親臉上露出一個陰慘慘的微笑來,她說道:“兩個都想救活?口氣倒是不小,我只擔心,你根本沒有那個本事。”
說了這話之後,她就呆坐在椅子上面,不再動彈了。那種景象,就像是機器人完成任務之後被斷電了一樣。
而王胖子在這過程中一言不發,像是一個窩囊廢一樣,看着這自己老媽要弄死自己老婆,居然一句話都不說。
呂先生走到我身邊,小聲的說道:“我剛纔看過了,這四個老人,都沒有魂魄。”
我心中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我當初猜對了,憂的是這裡確實有一隻厲鬼,過一會對付起來,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我聽見鬼道對陽關道說:“老哥,你還不快去投胎?過一會接生婆把孩子接生出來,裡面卻沒有你的魂魄,那可就變成死胎了。”
陽關道激動地身子微微顫抖,我看見他臉色漲紅,像是昨天的酒還沒有醒一樣。
他衝我們抱了抱拳,說道:“各位,多謝你們了。”
衆人齊聲說道:“你放心去吧,我們在外面幫着你,不會有危險的。”
陽關道答應了一聲,就鑽到了產房裡面。
然而,他前腳剛進去,一秒鐘都不到,我們就聽到外面傳來十幾聲小鬼的呼喊:“雲彩又來了,又要雷罰了。”
這叫聲開始的時候是在院牆外面,等叫聲結束的時候,已經到外面的街上了。看來那些報信的小鬼已經提前逃走了。
王胖子一臉茫然地站在地上,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們都緊張起來了。
我問呂先生:“今天那隻厲鬼採取什麼措施沒有?”
呂先生搖了搖頭:“我們堅持了很久。他們什麼也沒有做。”
薛倩說道:“照你這麼說,等一會雷罰下來的時候,豈不是會正對着這屋子?”
呂先生沉重的點了點頭。
隨着呂先生點頭,屋子裡面的小鬼少了一大半。他們都逃跑了。
鬼道着急的問呂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
呂先生苦笑一聲,說道:“那可是雷罰。我能有什麼辦法?本來抱着僥倖的心理,以爲上天有好生之德,雷罰不會來了,沒想到終於還是來了。”
他揮了揮手,說道:“事已至此,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了。咱們還是趕快躲躲吧。順便把陽關道和接死婆都叫回來吧。”
隨後,呂先生向院子裡面走去了。凡是有逃跑的事,他總是不甘人後的。
我們走到院子裡面之後,我擡頭看了看天空,我看見今日的雲層比任何一天都厚。而且雲層中在不斷地閃着白光。隨着白光的閃動,我似乎看到了一條銀色的巨龍,在雲層深處蜿蜒盤旋。
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就是這種神秘感,讓我心中更加恐懼了。
我正要催促呂先生退遠點,退出小院。然而,王胖子的母親忽然走過來了。她看着呂先生,淡淡的說道:“我有辦法擋住雷罰。”
呂先生皺着眉頭,明知故問道:“你有辦法?你一個普通的老太太罷了,能有什麼辦法?”
王胖子的母親忽然笑了,她說道:“呂道士,我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你心裡面清楚得很。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合作一次,怎麼樣?”
呂先生說道:“那你要先告訴我,你是什麼身份。”
王胖子的母親笑道:“和你徒弟猜測的一樣,我是厲鬼。”
呂先生點了點頭,問道:“你爲什麼要救這個孩子?”
王胖子的母親搖了搖頭:“這個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只想看着孩子平安降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