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薛家母女搬到了新租的宅子裡去, 恰好這一日是李玥然三朝回門的日子, 一大早,程諾和李玥然煥然一新的出了門,程諾親自扶着李玥然上了馬車。
薛家母女在路邊見了, 睚眥欲裂, 薛琅忍不住嫉妒之心,衝了上去,“好你個王氏, 你讓我薛家成了天大的笑話,你還有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李玥然正和程諾說着早上吃的桃花酥和以前吃的味道不同,誰知道,突然一個人影衝到馬車前面, 噼裡啪啦一大堆,李玥然茫然的看着她, “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程諾將李玥然護在身前, “你是什麼人?怎的這般無禮?”
薛嬛看到程諾這麼緊張那個王氏,氣的臉都白了,那個王氏有什麼好,不過是她哥不要的女人罷了, 程公子到底喜歡她什麼?
薛嬛氣不過, 上前幾步,將薛琅擋在身後,嫋嫋婷婷的福了福,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這位姑娘,曾與我家兄長有過婚約,這親事還是先父在的時候,定下的。可成親當晚,我兄長就去了戰場。結果這位王姑娘,就因此叫來了父母,當場取消了這門親事。害的我薛家顏面盡失。不得已搬離了舊所,沒想到在這裡竟然又遇上了王姑娘,我姐姐出於義憤,故而出言不遜,還請公子見諒。”
早上各府各宅出門的不少,薛嬛輕聲細語的話一說出口,頓時又不少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李玥然。
李玥然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薛嬛這些小女兒家的心機她如何看不破。她冷冷一笑,“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也不敢相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有人敢這樣顛倒是非黑白。我之所以在新婚之夜離開薛家,到底是爲了什麼,你們薛家心裡不知道嗎?若你們心中沒鬼,爲何當時不見你們聲張,偏偏這會子,見我另覓良婿,反而在這喊冤抱屈的。我也知道,你這話是說與誰聽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夫君對我當初和薛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必你費心在這裡挑撥了。哼,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我豈不是要白白蒙受這不白之冤櫻桃,那日你壓在,你來說與大家聽聽!夫君,我們走吧!爹孃大伯他們還等着我們回門呢!”
程諾溫柔一笑,掀開車簾,扶着李玥然坐了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二人坐着馬車揚長而去,看都沒看薛家人一樣。
櫻桃是個機靈的,當即就站在街口,一人分飾多個角色,將當晚的對話場景再現了,學的是惟妙惟肖,衆人看的是津津有味。
薛家人則是臉色蒼白,她們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櫻桃噼裡啪啦說完了,“我們少奶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但也是我們老爺太太嬌寵着長大的,雖說女兒家要三從四德,出家從夫,可也不能這麼傻,上趕着讓人算計吧!好在我們少奶奶福氣大,如今和少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你們薛家還有臉在這說呢!若我是你們,早就羞得沒臉見人了。居然還住到了我們隔壁!真是太可笑了!薛老太太,我勸你們啊,還是安分些吧!別自討沒趣!“
說完,拍拍手轉身回了程家。圍觀的衆人拍手叫好,程家門房的人也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櫻桃姑娘好口才!”
櫻桃得意洋洋的昂着頭。
圍觀的人或憐憫或不恥或鄙夷的看了薛家母女一眼,各幹各的事去了。
薛嬛泫然欲泣,薛母面沉如水,“回去!”薛家人進來屋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薛琅薛嬛,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薛家的臉今天都被你們丟盡了!回房去,今日不許給她們吃晚飯。”
楊絮兒雖然也覺得很羞惱,可她還是勸道:“姨母,您也別生氣了,這也不能怪大妹妹二妹妹,她們也是氣不過而已。只是,她們沒料到那王氏竟如此刁鑽,不顧廉恥。哪個女兒家像她那樣,口口聲聲的將夫婿啊什麼的放在嘴邊。姨母您就饒了大妹妹二妹妹這一遭吧!”
薛母嘆了口氣,”我的兒,還是你貼心。可是,被她們這麼一鬧,以後咱們還怎麼和鄰里相處?“
楊絮兒柔柔的說道,“姨母,我還是那句話,一切等表哥回來以後再說。況且,咱們家都是女眷,本就該避嫌的,鄰里相處,相安無事就好。旁人的話,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薛母點點頭,“你說的有理。日後,咱們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吧!”然後冷眼看着兩個女兒,“絮兒和我住在一起,王媽跟着我們住。你們姐妹兩住在東廂,張媽和老張頭住在西廂,順便看門。日後給我安分在家待着,無事不許出去!”說完,狠狠瞪了薛嬛一眼。知女莫若母,薛嬛什麼心思,她這個當孃的還是能看出幾分來的。只是這丫頭,到底什麼時候見過程家小子的?
薛琅薛嬛委屈極了,但不敢反駁,只好出去了。
薛嬛走到門外,回頭看了一眼,楊絮兒正低頭和薛母說了些什麼,薛母忽然就笑了,端的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可惜啊,孃的慈愛通常都只給了表姐一人。薛嬛雖然能理解孃的做法,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委屈。
“嬛兒,你說到底是爲什麼啊?娘只喜歡錶姐,還讓表姐和她住在一起,王媽也跟着她們住,那我們姐妹倆呢!晚上誰來伺候我們?桃兒杏兒也不在,難道要我們親自動手嗎?娘也該讓張媽跟着我們住纔對啊!或者多買幾個下人。”薛琅憤憤不平的說道。
“姐,你就別抱怨了。如今不比以往,咱們家養不起那些閒人的。大不了,讓張媽伺候我們歇下了再去西廂也是一樣的。”薛嬛勸道。
“那我們晚上起夜呢?口渴了呢?怎麼辦?難道要自己動手嗎?不行!對了,娘最聽表姐的話,明兒我讓表姐去和娘說。”薛琅靈機一動說道。
薛嬛見她這時候只想着丫鬟的事,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隨後想起李玥然和程諾,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不要緊,來日方纔,她薛嬛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與此同時,李玥然和程諾在馬車上也在說起薛嬛,“那小丫頭,估計是看上你了。”
程諾笑了,“你怎麼知道的?”
”薛琅薛嬛這兩個丫頭啊,坐井觀天,自以爲是。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她們都是外貌協會的。生平最喜歡的就是長得好看的人,不過薛嬛比薛琅有點腦子,薛嬛挑來挑去,嫁了個落第的秀才,人長得是好看,可惜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因爲王寶釵那個傻的給她配送了大筆嫁妝,她進門沒多久就生了個兒子,地位穩固,那秀才不敢胡來。後來薛仁青回來了,她底氣就更足了,在家說一不二。薛琅呢,沒她妹妹那麼聰明,薛嬛的夫婿好歹有個秀才的功名,雖然屢試不中。薛琅呢,挑了個身無分文,在藥店打工的窮小子,除了長相,喝酒賭錢打老婆,簡直一無是處!最後薛仁青回來了,薛琅的處境方纔好了點。”李玥然說道。
“說起薛家,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晚上回去後我再和你細說。總之,薛家很有問題。”程諾說道。之前幾天,他和李玥然如蜜裡調油一般,無暇說起這些事。
李玥然點點頭。
王家人早就等急了,見他們這會子纔來,難免抱怨了幾句。李玥然笑着解釋了幾句,沒將薛家的事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小事,她自己可以應付。
在王家用了午飯,李玥然和程諾就回去了。
進家門的時候,李玥然特意扭頭看了看隔壁,果然隔壁大門開了條縫,李玥然不屑的笑了笑。
晚間,二人洗了個鴛鴦浴,洗了大半個時辰,弄得浴房裡全是水。之後,二人躺在榻上,程諾將薛家的事告訴了李玥然。李玥然坐了起來,“還有這事?你說那個楊絮兒是韋氏和別的男人私通生下的女兒,不可能吧!這可是抄家滅族的罪過,她怎麼敢?“
“據說韋氏進宮前就和她表哥方弘文有私情。不過韋氏的父親權慾薰心,方弘文當時只是一介布衣,他怎麼肯將悉心培養了十多年的嫡女嫁給這樣的人!韋氏的父親拆散了二人,將韋氏送入宮中。韋氏一進宮,就很得先帝寵愛,先後爲先帝生下一子一女,寵冠後宮。而方弘文也一步一步從布衣百姓爬到了相國的位置。韋氏一族爲了拉攏他,想了很多法子,甚至打算將韋氏的親妹嫁給方弘文。方弘文卻不肯,在朝堂上處處與韋氏作對。廢太子死後,韋氏一黨請立三皇子爲太子,可方弘文百般阻撓。也正因爲如此,先帝一開始纔沒有懷疑方弘文,甚至頗爲信任他。後來不知道韋貴妃用了什麼法子,我估計是美人計吧!先帝晚年頗多內寵,對韋貴妃也就沒有之前那麼熱情,正好方便了韋貴妃。就這樣,韋貴妃和方弘文勾搭在了一起。還珠胎暗結。我估計他們曾經想過移花接木,謊稱這個孩子是先帝的。只是先帝宮中已經七八年沒有喜訊了,他們不敢冒險。韋貴妃只好假稱染了疫病,獨自留在行宮養病。我估計,楊絮兒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其實,若他們就此收手,事情也不會暴露。可沒想到,韋貴妃和方弘文膽大包天,又或者說,方弘文□□薰心,兩人竟還藕斷絲連。卻不曾想被連貴人告發,恰好被先帝撞到了二人顛鸞倒鳳的那一幕,先帝大怒,提着劍就要殺了二人,不想那方弘文爲了保護韋氏,竟欲行不軌,意圖刺殺先帝,被侍衛當場拿下。先帝龍顏大怒,當場誅殺了二人,又親手砍殺了告密的連貴人和三皇子,連早已出嫁的二公主也被一杯毒酒賜死了。哦,那連貴人的姐姐就是方弘文的原配。因爲夫君心有所屬,鬱鬱而終。先帝又下令徹查韋氏的事,知道了那個孩子的存在,也知道了廢太子是被韋氏誣陷的,還知道了很多事,大怒之下,下旨滅了韋氏九族。那一個月,血雨腥風,菜市口的地都被血染紅了。從那之後,先帝便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不管是精神還是身子都大不如前。之後,先帝駕崩,臨終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佈由當今聖上繼承皇位。”程諾雲淡風輕的說着當年的事。
“你怎麼確定楊絮兒就是韋氏和方弘文的孩子呢?他們怎麼那麼大膽,敢將孩子留在京城!”李玥然想起書裡很多細節,覺得程諾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然怎麼解釋薛母對楊絮兒的疼愛呢!
“或許他們也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方弘文是個很聰明的男人,他對韋氏,估計是求而不得的執念。因此對他和韋氏的女兒,他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調查過,韋貴妃和方弘文被先帝抓住的當晚,楊絮兒就被人送到了薛家。之後,薛貴就帶着妻兒回了老家,說是父母去世十週年祭。他們在老家待了大半年纔回來的。“程諾說道。
“你是說薛貴知道楊絮兒的身世?”李玥然說道。
程諾點點頭,“薛貴其人,很有野心。他家境一般,不過長得好看,又能言善辯,自幼便用花言巧語哄騙了舅舅家的表妹與其私奔,活活氣死了舅舅舅媽。聽聞舅舅舅媽的死訊後,他悄悄花錢買通了幾個亡命之徒,殺了舅家的幾個表兄弟。以女婿的身份接管了舅舅的家產。之後,被韋氏的父親看中,有意將外室所生的女兒嫁給他。再後來,薛貴表妹死了,薛貴轉身就娶了那個私生女。也就是今天的薛母。”
“他們的腦子是不是瘋了?這若是被抓到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李玥然不敢相信薛家人的腦回路。
“這就是方弘文的聰明之處了,也不知道他的心腹到底是怎麼和薛貴兩口子說的,之後也是每年給薛家送一次銀子,薛家還經常不收。但對楊絮兒卻比對他們親生的女兒還要好!實在讓人費解!”程諾也不是很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