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方嬤嬤雄赳赳氣昂昂的帶着蘋果幾個人去了凌家,將這事如此這般的和老太太說了,然後將人交給了老太太。老太太氣了個倒仰, 等方嬤嬤走後, 老太太氣的將二太太和管家的大奶奶叫了來,罵了個狗血淋頭, “蘋果幾個人的賣身契呢?人既給了清雅,爲何賣身契卻沒給?有你們這麼做事的嗎?你們是不是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了?”
二太太和大奶奶婆媳倆互相看了一眼, 大奶奶有些委屈, 當初老太太給人的時候,沒說要把賣身契一起給了啊!再說了,表姑娘整日在凌府住着, 賣身契給不給又有什麼區別呢!”
二太太王氏到底還是瞭解自己這位婆婆的, 方嬤嬤帶着人一回府,她的耳報神就已經告訴她了,王氏自然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下也不辯解, 直接站起來認錯,“都是我一時疏忽了, 想着外甥女在咱們家常駐, 賣身契給或不給,都沒什麼區別。我媳婦的錯。”
老太太臉色稍緩,“如今清雅將人送回來了,這幾個小蹄子, 往日我看她們倒好,沒想到背地裡這樣壞,竟攛掇着清雅將她們送到玉兒身邊!幸好清雅沒有糊塗,讓方嬤嬤將人交給了我。”
王氏一聽那幾個丫鬟竟敢肖想自己的元安,氣的柳眉倒豎!“這幾個蹄子!”
大奶奶王氏和她姑姑兼婆婆的想法一樣,對於這些整日惦記着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丫鬟們也恨得要死,“這樣的人如何能留,先不說她們幾個之前是伺候表妹的,如果真讓她們如了願,豈不是帶累了元安和表妹的名聲?再者說了,若開了此例,那日後還怎麼管束府裡的丫鬟們?”
老太太喝了口茶,“那依你們的意思,該怎麼處置她們呢?”
二太太王氏心中暗恨,這老東西,只知道自己當好人,惡人都讓別人來做嗎?二太太也不說話,小王氏倒是利落的說了,“咱們府裡向來只有買人的,沒有賣人的,以我看,她們年紀都不小了,不如賞她們幾兩銀子,回家嫁人去吧!”
老太太點點頭,“你說的很好,就這麼辦吧!”
大小王氏走了之後,老太太嘆了口氣,閉目不語,已經嫁了人的白茶,端了杯參茶過來,因爲老太太離不開白茶,因此白茶嫁人後,還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老太太,喝杯參茶吧!”
“清雅這是和凌家生分了啊!”老太太嘆了口氣說道。
白茶也很不解,“按說有方嬤嬤她們在,不至於如此啊!”
老太太無奈的嘆了口氣,“唉,我也覺得很奇怪。按說不應該啊!”
白茶只能絞盡腦汁的勸道:“老太太,您也彆着急,凌家到底是表姑孃的外家,等表姑娘長大了些,經歷了些事情,她自然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我只怕我的籌謀要成空了。清雅對元安無意,二太太又一個勁的將孃家侄女往元安跟前引,恨不得凌家後院全是她王家的女孩兒,虧她還是大家子出身呢,怎麼眼皮子這樣淺?王家和凌家本就是姻親,關係牢不可破,何況凌家大奶奶已經姓王了,她還有什麼不足?”
老太太氣沖沖的說道。
二太太想的是什麼,老太太或許不瞭解,但白茶心裡卻是知道的,長房沒有嫡子可以承爵,老太太一直想着將元安少爺過繼給大房承繼爵位,二太太那樣精明的一個人,如何猜不到老太太的想法。二太太的一切行動都寄託在這一基礎上。大少爺繼承二房,元安少爺繼承爵位,他們的妻子都是王家出身,這樣才能和二太太一條心。這樣的話,二太太就會使鎮國公府實際上的老封君了。
這一切,白茶不知道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或許老太太是知道的,只不過她不說而已。而白茶知道這一切,卻不敢說出來,誰讓她們一家已經踏上了二太太的船了。更何況,如果二太太的籌謀成了真,他們花家也會得利的。
老太太看着低頭不語的白茶,微微嘆了口氣。二太太的籌謀她都知道,不過,她也是這樣打算的。元安出生前的一晚上,她夢見老國公爺抱着一個孩子,對她說,這個孩子是天上神仙轉世,要自己好好待他。等到元安出身,嘴裡竟含着塊玉。這可是她親眼所見的,不會有假的。老太太因此就要堅信元安是神仙轉世,她要給這孩子最好的一切,她堅信,元安會給凌家帶來滔天的富貴。
所以,對於二太太的一些小動作,她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不管過程怎樣,只要結果和她想的一樣,就行了。
老太太正閉目養神,元安忽然跑了進來,“老祖宗老祖宗,我聽說白家來人了,是不是白妹妹來了?”元安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有些失望,“白妹妹沒來啊!”
“到底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我們是比不上了。元安一聽到白家來人了,跑的比誰都快呢!”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相攜而入,後面還跟着一位笑容滿面的姑娘。
元安一看到她,立刻忘了白妹妹,“好姐姐,你也來了?我竟不知道,早知道的話,我就去接你了。”
那姑娘是二太太王氏二哥的嫡幼女王弗,比元安大兩歲,今年九歲了,她生的極好,膚白若雪,體態豐腴,仿若明珠璀璨,“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一向可好?”
老太太笑容滿面的點了點頭,“都好,都好。”
“好姐姐,你怎麼也不理我一理?”元安拉着那少女的手撒嬌道。
“你急什麼,三舅舅點了江西學政,即將出京赴任,太太捨不得表姐,便接了表姐過府,以後有的是時間呢!”四姑娘笑道。
元安大喜,拉着王弗的手,又問她住在哪裡,又問她缺不缺人伺候云云。
就是老太太,雖然不喜二太太的小算盤,但聽聞王弗的爹點了江西學政,也開懷了不少,王家和凌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幾人正說着,趕上大姑娘二姑娘並長房的兩個庶子來向老太太請安,恰好聽到這句話,又看到三姑娘四姑娘臉上的得意之色,幾人的臉色都不好。
大房的幾個子女之間,雖然也有些嫌隙,但事關爵位,幾人的立場還是一致的。嫡出的大姑娘二姑娘也知道,爵位交給庶弟和交給堂弟,區別還是很大的。只可惜啊,大太太江氏是填房,家世不顯,更比不上王家了。沒有得力的外家支持,在爵位之爭上也落了下風。
大姑娘已經定親了,秋天就要出閣了,因此很愛惜名聲,這些事,她向來只出主意,並不參與的。二姑娘今年十二了,性子潑辣,見狀,對着庶兄使了個眼色。
恰好丫鬟上茶了,“四少爺喝茶。”
聽到這稱呼,凌雲哲眼神晦暗莫名,他是大房庶長子,在府裡其實排行第二,不過老太太說,嫡庶有別,因此他明明是府裡的二少爺,卻只能被稱爲四少爺。而且,他和庶弟起名不能用元字,只能用雲。聽說,當初父親給他起的名字叫雲初,寓意爲大房第一個孩子。可老太太說,初和元字意義相同,硬讓父親改了。
凌雲哲看到嫡妹的眼神,垂下了頭,順手端起了茶杯,手一觸到杯壁,心中便冷笑起來,他們這些庶子在府中地位尷尬,連老太太這裡的丫鬟也看他們不起!他相信,元安那邊的茶肯定是溫溫的剛好入口,而他們的茶卻這樣滾燙。
忽然,凌雲哲冒起了個想法,他忍着燙,端着茶杯走到元安跟前,“元安在說什麼呢?讓我也聽聽?”
花楹原本含笑站在元安身後,看到凌雲哲突然走了過來,立刻警惕的看着對方,二太太耳提面命,一定要小心提防大房的人,之前的種種意外也讓花楹明白,大房對元安估計都沒安好心。
凌雲哲假意欺身上前,忽然手一抖,一杯茶兜頭向元安頭上澆去。
端茶的丫鬟見了,臉都白了。那可是滾燙的熱水啊,若是澆到元安少爺的頭髮,她們死了都賠不起啊!
說時遲那時快,花楹整個人撲在元安身前,將元安的頭抱在了懷裡,那被滾燙的熱茶全都澆在了花楹背後,痛得花楹啊的叫了一聲。
一番混亂之後,花楹被擡下去治傷了,雲哲被罰去跪祠堂,大老爺大太太被叫來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大姑娘二姑娘也受到了波及,被老太太叱罵了一頓。二太太則一臉的慶幸,外加後怕。她方纔去看了花楹,整個肩頭都被燙起了水泡,大夫看過之後,說估計會留疤。花楹這會子正在哭呢!二太太不敢想象,如果那杯茶澆在了元安頭上,元安估計就會毀容了!
王弗想了想,“姑母,花楹那邊,還是要好生安撫一下才行。畢竟若不是花楹,這會子受傷的就是元安了。”
二太太嘆了口氣,“真是萬幸啊。”隨即看了一眼大房的方向,心想,他們也只能想出這樣齷齪的招了,好在她的元安福大命大,你們就等着吧,等我的元安繼承了爵位,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二太太又親自去看望了花楹,許下無數的好處,給花楹吃了定心丸。王弗還陪着元安親自去看花楹,元安軟言安慰了許久,花楹終於破涕爲笑。
李玥然聽到消息後,覺得有些好笑,她記得書裡這樣的小意外數不勝數,不過,那時候給元安擋災的卻是小白,小白右胳膊上的傷疤,直到最後也沒消掉。呵呵,現在換了一個人了。還有王弗,這可是個一直扮豬吃老虎的主啊!不過,她比小白聰明,從來沒在一棵樹上吊死,和元安的相處分寸把握的極好,上輩子元安和韶華公主成親之後,王弗和韶華公主相處的不錯,還因爲韶華公主的關係嫁給了慎郡王爲繼妃。不過,最後運氣不怎麼好,二皇子造反時,賊人闖進了慎郡王府,慎郡王只顧着拉着嫡子愛妾逃跑,王弗壞有身孕,行動不便,被賊人□□至死。最後慎郡王還以她死的不光彩爲由,在宗室玉碟上除去了她的名字。王弗汲汲營營一輩子,落得這樣的下場,並不比小白好到哪裡去。
方嬤嬤勸李玥然去凌府看看,何晚晴抱着哭着鬧着要找姐姐的睿哥兒進來,恰好聽見方嬤嬤的話,何晚晴不解的說道:“不過一個丫鬟受傷了,有必要讓清雅去嗎?還是說那丫頭有什麼了不得的來頭?”
方嬤嬤被哽的無話可說,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是老奴想岔了。”然後找了個藉口下去了,再待下去,她估計會被夫人給氣死的。雖然明知道夫人沒有惡意,可依舊會被夫人的話給噎給半死。
何晚晴笑了,趕緊將睿哥兒交給李玥然,“我是沒法子了,你快哄哄他吧!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喜歡黏着你!”
李玥然抱着睿哥兒,神情有些不悅,“是不是又不乖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晚飯時就過去看你,你要是再不乖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何晚晴眨巴眨巴眼睛,“你說話他能聽懂嗎?”
李玥然將睿哥兒遞給何晚晴,何晚晴搖搖頭,一臉驚恐的擺手,“我不要!你別給我!”
李玥然氣極反笑,“這是你兒子,你不要誰要。”
“我去叫乳母來吧!反正我不要抱他,那麼軟!”何晚晴說道。
李玥然知道,好吧,傻白甜兔七又上線了。“這孩子生而知之,當着他的面,你收斂點。”
何晚晴有些委屈,“可是姑姑,每天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和你說說話,我憋得好難受的。”
李玥然無語了,眼看着懷裡那個臭小子扁扁嘴又要哭,李玥然恐嚇道:“再哭,再哭就把你扔掉。”
睿哥兒扁扁嘴,一臉委屈的樣子,但還是忍住了不哭。
“哼!壞蛋!”何晚晴對這個和自己爭搶姑姑注意力的傢伙沒什麼好感,尤其是這傢伙又愛哭的很,煩的緊。
“這是你兒子!”李玥然再次重申。
“他又不是兔子!”何晚晴很堅持,自己是兔子,自己的兒子也該是兔子,可這傢伙據說是只狐狸,和她沒關係,反正她不承認這傢伙是她兒子,絕不承認!